驻马店境内的明代藩王陵

望鸿

盘龙山又名蟠龙山、龙山、蟠山，不过确山人习惯称之为南山。它主要由盘龙山及其附属山脉登高山和二郎山组成，这里峰峦逶迤，林壑幽深，天造人为景点举步皆是，令人美不胜收。

闲来南山游玩，竟有惊人发现，这要从盘龙山脚下的三井湾说起。

确山县三里河乡后楼村的三井湾是盘龙山南麓的一个小山村，她背靠蜿蜒起伏的盘龙山，迎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稀稀落落地点缀在大山的南坡，如同一个被人遗忘的世外桃园，宁静恬淡……

我觉得“三井湾”这个地名很有意思，于是向当地人打听“三口井”的位置，问了不少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再耐心打听，终于一位知情的老人替我拂去疑云……

原来“三井湾”并没有所谓的三井，它其实是明代分封到汝宁府的藩王陵墓。依照明制，封藩到各地的诸王之后，从两岁起，就开始为其修建陵墓，修好后留下一个“天井”，死后再封土下葬。所以“天井”就是墓穴，但因避讳“墓”字，故称之为“井”。一般临近藩王墓地的村落，多以“井”字命名，这就是“三井湾”地名的来历。同时也不难理解，所谓三井湾，说明这里最少葬过三代藩王。

讲到“封藩”，实际上它是明代的一种换个花样的“分封制”，它在中国历史上这是一个令人爱恨纠结的政治制度。首先西周开了“成于分封而亡于分封”的先河；后秦力避之，但汉高祖又隔秦接招，于是乎害苦了大汉，终为武帝“推恩”废止。历史就爱开玩笑，到了西晋，统治者又重蹈覆辙，结果再尝“分封”苦酒……明明知道“分封制”利弊同存、福祸难辨，可为什么到了明代朱元璋如此推崇它呢？

原来明太祖朱元璋乃穷苦人出身，从小受尽欺负，骨子里就有一种不安全感。所以在他眼里，这些个文臣武将无论有多忠诚，也没自己的血脉儿孙可靠，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

后来朱元璋就摆出一副天下为公的面孔给自己的“分封”找依据、定调子。他说：“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为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朕非私其亲乃尊古先哲王之制，为久安长治之计。”（《明太祖实录》）皇上金口既开，乃群臣皆“赞”。

——于是大明王朝老调重弹，又开始分封诸侯了。

明成化十年，因土木之变被俘而两度为皇，备受磨难的明英宗朱祁镇之子秀怀王朱见澍封藩汝宁府（今汝南县东关王府门大街即藩王府旧址）。他是就藩汝宁府的第一代王，时年18岁。可年纪轻轻的秀怀王还没来得及宏图大展，便在两年后因病去逝，其继承者是他的小弟弟，崇王朱见泽。

崇王乃英宗幽居南宫时所生下的孩子，崇王就藩汝宁府后，一共世袭六代，分别是崇简王：朱见泽；崇靖王：朱佑；崇恭王：朱厚耀；崇庄王：朱载境、崇端王：朱翊，及末代崇王朱有常，前后延续一百八十多年。

因为确山一带有崇王的山林和领地，历代崇王及王妃去世后都葬在盘龙山南麓，所以三井湾一带曾是崇王的家族墓地，当然这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

…………

老人学识渊博，乐观健谈，唠完崇王家事，欲起身离开……此刻，兴致正浓的我便再三挽留，精诚所至，老人爽快地答道“中中中，再陪你转转。”

他领我来到一户靠近山坡的农家，这家屋后的篱笆和柴草边，随意堆放着很多残破不全的石雕。有重达数吨的包柱石，还有石柱、石人、石椁和碑座等，判断它们大多为崇王陵墓地表建筑残件。

其中一尊青石立柱，格外吸人眼球。

临近观察，只见石柱青石铺底，通高三米余，直径约七八十公分，柱体祥云密布、金蟒盘旋，底部峰峦如聚、碧浪滔天，雕刻整体布局严谨细腻，生动逼真，堪称石雕精品。

关于石柱上雕刻的动物，我们俩好一番争论。分辨龙蟒之别，最简单的方法是数爪子，一般龙五蟒四。但由于年代久远、风雨剥蚀，石雕上爪子和云朵早已模糊一团，实在难辨。但我坚持认为它是一条蟒，因为论级别，这里埋葬的只是个亲王，按规制这个爵位只能享受同等层次的待遇。老人却一直认为它是一条五爪龙，因为这是他的家乡，他对龙蟒之争有绝对的发言权。

我始终不敢苟同，于是定睛细看。看来看去，我也发现有一条足上的爪子，好像也真的是五个。假如老人判断正确，那就说在明代中后期，君臣权利博弈的背后，还隐藏着更耐人寻味的逸闻故事。

最后，老人又陪我去到墓地。

崇王墓坐落在盘龙山的一处向阳坡，它依山开帐，明堂豁然，体现了中国人理想独到的风水观。由于历代盗墓贼的光顾，如今这里除了一处高出地面的土冢，以及随处散落的残砖烂瓦和大大小小的盗洞外，昔日王族华贵消失殆尽……

石坊构件

青蟒盘旋

爪子

倒地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