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说城事（1）

老桃树

接二连三说城事（1）

老了风雨无阻的事，就是遛弯了。

早晚出去马路湛河溜一会，人物风景啥都看了；回来小区门口站一会，国内国外啥都听了。

傻子跳舞，虾球转呗。

遛弯能看见很多庙堂之高的人看不见的东西，看得最多的，当然是城市建设了。每个城市都是一个施工现场，不论大小，都天天在施工，路突然挖开了，突然堵住了，突然变得靓丽了，每一届城市的经营者们都在精心经营，事实胜于雄辩，城市真的变好了，变美了，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没操心就建好了，这是多大的欣慰啊。

遛弯的人，都是眼尖的人，一边享受一边骂的，不在少数。

我也天天在看这个小城的建设，看久了，也有许多感受想说又想不说的矛盾着。想说是看着心里急，憋不住想说，虽然说了也白说但还是想说；不想说是古人教诲说“闲谈勿论城事”，虽然现在表达的地方多了，说的有人不高兴时，不让你说的办法和手段也多了，何必自找麻烦呢？不如天天说风花雪月稳妥。

慢慢看多了，就知道规律了，就知道古人是有局限的，“闲谈勿论”不是绝对的，主要是看怎么“论”，就像城市建设，有件小事就颠覆了我对“论”的看法。

前边有一个经营城市的老大，出国考察回来后，学习先进的城市管理经验，把这个小城市横贯东西的一条主干道上的隔离带全拆掉了，那条路立马宽阔起来。各种“闲谈”和“论”扑面而来，但能看到的“论”都是说老大“大气派，大手笔”等等，还有人开车在路上走过发视频赞美道路宽阔，说这才是有远见的城市建设者，更有人豪迈唱起了“演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的歌曲。这种“闲谈”和“论”在报纸上，在电视上，在网络里。

老大轮流做，换老大了，新老大看着这条贯串东西的主干道上满大街人车乱窜，秩序混乱，事故不断，新老大立马更新了从东到西的很漂亮的隔离带，快慢分离，人车分离。再看“闲谈”和“论”，叫好声不断，有说忍了很久的，有诉无隔离带之苦的，有说以前主干道像个菜市场的，有说前边就不懂城市建设的，糟蹋一番以前之后，高歌现在秩序的，有条理的，更是多了去了，在报纸上，在电视上，在网络里。

后来我发现，“闲谈”和“议”拆了隔离带好的人，和后边说建了隔离带好的人，是同一个人，同一批人，同一类人，同一族人。

“闲谈勿论城事”是不对的，闲谈时可以议论城事的，只是看你咋议论。

散步的时候，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咱“闲谈”一下试试。

这张照片就拍在开源路湛河桥头的十字路口，这条路的拥堵，在这个小城里，应该是最有名的。

这条路最早叫“平马路”，最北是平顶山下的一矿，最南是马庄。过去这个小城市有句顺口溜写两条路，“光明路不明，平马路不平”，两条路因顺口溜而有名。

人民城市人民建，几代人几届人修建“平马路”，路修好了，拓宽了，嫌弃名字土气，改名字叫“开源路”。最近一次修的时候，十字路口留下来了照片上这块石头。

究竟为什么这块石头会这样子呢？已经很难说清楚了。

这块石头就默默地突兀出一点，不显山不露水的守候着，就像一颗螺丝钉，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我看到风风火火走过，飘过一股香味的女子，脚下一个不小心，被这块石头绊了一个趔趄，女子赶紧站起，看看四周的反应，然后，拉拉衣服，头也不回的走过人行横道，啥绊住了她，她看都没看。

我看到过一个骑电车的中年男人，车筐里放了一袋鸡蛋，电车前轮撞在了那块石头上，电车顺势侧倒，那袋子鸡蛋咕噜噜从车筐里流出来。

我看到老年人经过时，互相搀扶小心翼翼躲避着。

我看到小孩子经过时，紧紧被大人拉拽着。

环卫说，他们不管这事；交警说，他们不管这事；城管说，这是城建的事；热线说，会转交你的反映。

我想找几个老头老婆去把那块石头挖掉，然后再摆一摆。老头说，你这是破坏吧，未经允许，没有施工证，挖开道路，是破坏。老婆说，你是想出名哩吧，坐下来玩会牌吧。

石头就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着，螺丝钉一样拧在路口，忠于职守，默默无闻的发挥着作用。

盼望着再次修路吧，估计不会很久。

突然想起来苏轼的《石钟山记》，这是我会背的第一篇古文，“彭蠡之口有石钟山焉。郦元以为下临深潭，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声如洪钟……”

苏子如果还在郏县，进城来看见这块石头，以苏子性情，定会再做一文，“开源路口，有石立焉。此石根基渊源，钻石样坚，盎然突兀，守土一片。”

2020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