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欲望到感情的纯粹，《情人》经历了古诗词的三个爱情阶段

慕蓉小意

《情人》这部影片是根据法国作家杜拉斯的自传体小说改编的。影片获得了奥斯卡提名奖。该片主要描述了在越南西贡，中国华侨32岁的阔少东尼爱上了法国17岁的少女简的故事。 简在西贡寄宿学校读书，每逢节假日，她便回家。她们一家是法国人，来越南淘金失败。家有两个哥哥，大哥吸毒成瘾，母亲收入很少，家庭生活很拮据。她在渡船上偶遇东尼，东尼被她的外貌吸引，俩人就这样搭上了。 简从认识东尼，到跟东尼交往，上床，分离。她和东尼的爱情经历了金钱，地位，肉欲和情欲的考验，最后是一生相恋，不可忘却。经过半个世纪，简写下《情人》这部小说。 简的爱情故事从肉欲开始，到最后才明白那就是爱情。可以说她经历了古诗词里对爱情描述的三个阶段：“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纷乱的码头，简一身廉价的连衣裙，戴着一顶男式草帽，梳着两条小辫，清纯可人。阔少东尼一见倾心，经过搭讪，送她去学校。 泥土的路面，清贫的居民，锃亮的老爷车，东尼一身白西装，坐在车里，他手试探性地握住少女简的手。简没有拿开。甚至在第二天隔着车窗玻璃给他一个吻。 一个下午，东尼把她带到自己的一座外宅，在混乱不堪的市井里，到处飘着烧肉，茶水的气息。 面对稚嫩的简，东尼犹豫过，可简说希望他对她像对待其他女人。外面细碎的阳光和着喧杂的人声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斜透进来。东尼的不安分和少女的骚动在昏暗的小屋里交织在一起。东尼说：“你也许会忘了我的相貌，我的姓名，但我要让你无法忘掉这个房间，这个下午……” 简和东尼的一场欢愉是因为爱情吗？她像一只欲言又止而又奋不顾身的飞蛾扑向东尼。她追求肯定不是爱情，她只是一种好奇，一种仰望。她想象个成熟的女人，她想知道成熟的男女之间的事儿。她仰望东尼的财富，她仰望他的地位。 她知道在越南不是处女是找不到丈夫，她知道东尼对她说不会娶她。但她依然笑着接受这一切，她要的只是“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其他的都无所谓。 比较符合《情人》原作者杜拉斯所说：如果我不当作家，那我一定是一名妓女。 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东尼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17岁的女孩子。人生如梦，他投进的是真情。成熟使他首先从春梦里仓促醒来。他告诉自己的父亲，自己想娶她。可他的父亲坚决不允许娶一个异族白人，否则将会取消他的继承权。 东尼除了会沉迷爱情，其他一无是处。但没有了金钱又怎么可以维持和简的关系呢？他是断不可以不要父亲的继承权的。 昏暗的房子里，他忧伤而又绝望。他告诉她他爱她，可她一直坚持自己是不爱他的，她是不会爱上中国人的。她们家虽然来越南淘金梦破灭了，但是却依然有着白种人的优越感。 这一点在东尼请她们一家在高级酒店吃晚饭时体现得淋漓尽致。豪华的环境和丰盛的美食让她们一家狼吞虎咽，吃完了又表现出对东尼的不屑，就连简也对东尼不理不睬，忽视他，刺激他，甚至和别的男人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身体的魅力，来显示东尼在她心里的微不足道。她和她的家人只是把他们俩的关系定义成一种交易。 席勒说：“真正的爱情是专一的，爱情有时领域非常的狭小，它狭到只能容下两个人生存；如果同时爱上几个人，那便不能称作爱情，它只是感情的游戏。”东尼对简是爱情，而简只是当作游戏罢了。 晴天落白雨似的缠绵，让人忍不住爱到心里去。但是它只是一榭春花，一陌杨柳，一窗月光。天明了，就要萎谢，褪色，消失。 东尼最终娶了他不爱的女人，那红红绿绿的衣服和热热闹闹的人群，还有人群中的简无动于衷地漠然旁观，都在敲锣打鼓的鞭炮声音里湮灭了东尼的忧伤。 他透过人群间隙看到她。对于他的结婚，对于他们的离别，她视若无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可爱的女孩，我如此深爱你，你却还不懂爱情！ 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简的妈妈对简说，真的很谢谢东尼。因为东尼帮她的哥哥还清了很大一笔毒债，还让她的哥哥得以回到法国，并给她们一家人出去旅游的费用。 临回国前，简来到他们曾经爱的小屋。人去楼空，简落寞地回到家中。影片虽然没有语言交流，但是从阴暗的画面，可以体会到简的心里对和与东尼一起日子的怀念。 影片的最后又出现开始的一幕：码头上，简一如从前穿着廉价的连衣裙，戴着男士草帽，依偎着轮船栏杆上，只不过她不再是回西贡，而是要去巴黎。 东尼的黑色老爷车停靠在码头的不远处，只是从前的那个一身笔挺白西装的阔少没有下车，而是在车里面注视着少女。船慢慢启航，少女此时低声饮泣，她的妈妈和弟弟都不知道她此刻潸然泪下，心如刀割。 每一次，东尼对她表白告诉她，自己爱上了她，她总是不承认自己爱他，她以为他的爱对于她来说就是淡如飞花，轻似落叶。可是面对分离，面对印度洋上熟悉的华尔兹舞曲，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爱他的。一份她从未承认的爱情，就似流水经过沙地般掠过她的一生。她禁不住失声痛哭…… 轮船上哭泣的简，让我想起《乱世佳人》里的斯嘉丽。她在明白了自己爱的是白瑞德时，白瑞德已经离她远去。 简、斯嘉丽对爱情的后知后觉有时又何尝不是我们自己？否则李商隐又怎么会在千年之前就写出“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感叹？辛弃疾又怎么会吟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千古绝句。 我们失去的美好东西也会难过地想找回我们吗？ 马尔林斯基说：“毫无经验的初恋是迷人的，但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是无价的。” 多少年以后，她成为巴黎众人瞩目的作家，她坐在桌边接到东尼的来信，说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爱她如昔，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他将爱她到死。 在简的心里，那就是东尼的样子：一生温暖纯良，不舍爱与自由。 他们的爱情经过了时间、空间、种族的淬炼，是何等纯粹！是何等无价！ 影片的越南湄公河风情，两旁长着亚热带植物的泥土道路，那窄窄的摆满吃喝冒着热气的小街，还有那暗暗的绿蓝色的百叶门的小屋，以及女主角翘翘的红唇，这些画面使得这部言情电影散发着更多的文艺气息。 简和东尼最终没能走进婚姻殿堂，在他们彼此人生也没有能够画上圆满的句号。他们彼此相爱，又相互否认。我也曾在影片结束后试想过，他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倘若东尼在告诉简他爱上她的时候，简也深知自己爱他呢？东尼那样会勇敢放弃继承权吗？可是放弃了继承权简还会爱东尼吗？简的一家还会允许他们在一起吗？我想没有了钱的东尼，什么也不是，就算简愿意和他一起，她的家庭也断不肯，她那个凶残的哥哥必定会打死她。 种族和金钱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障碍，所以他们的爱情注定势必是一场柔肠百转，旧爱难消，不会重来，又不会取代的分离。这也是他们的宿命。 《情人》究竟是肉欲使得爱情迷茫？还是情欲给爱情带来了刺激？影片早已将这些交织在一起。我想就算杜拉斯本人也难以说清。那是她爱情的启蒙，也是她青春的泯灭。她的青春在说谎，好在塔索说过：任何时候为爱情付出的一切都不会白白浪费。 原创文字，请勿抄袭，违者必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