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伙伴秀鱼儿

丽子

靠近黑茶山的小山村油房沟，常年四季空气格外新鲜，小山村坐北朝南象半个面盆，阳光照着，每个角落都是暖洋洋的。阳光下，穿着红底小粉花上衣蓝裤子的小姑娘温和地笑着，胸前两条大辩子随着轻快的步伐一摆一摆的，鹅蛋一样脸白里透红 ，俊俏自然中仿佛带着一束阳光。小姑娘叫秀鱼儿。

说起油房沟的小姑娘的名字，都很好听了，颇具诗意和应景，秀鱼儿的姐姐叫秀，还有雨枝儿，花枝儿，巧枝儿，花朵，花蓝子，纯花，清花，枝蓝，秀梅等。小时候觉得这些名字很土，缺乏高深或者雅致的韵意，但现在想来，山村小伙伴的父母大都不识几个字，只是山村的时令美景影映在他们心里了，于是顺手拈来，将好看的景致叫成了孩子们的名字。

的确，油房沟是家门口小桥流水，绿树成荫的美丽村庄。村庄最热闹的是叫“上院子"的大院，坐北朝南并排八眼带厦子窑洞，对面是生产队的牛马棚，中央院子空间很大很宽畅。以前这是一家地主的宅院，美丽少女秀鱼儿的家是院中央两眼套间的窑洞。

秀鱼儿从我有记忆时就失去了母亲，她家共三口人，父亲、哥哥和她自己，她还有一个姐姐嫁到近在咫尺的邻村闫家庄。秀鱼儿虽然没有母亲照料，但秀鱼儿家人都勤劳朴实，加之又有邻村姐姐照应，因此，秀鱼儿家人都穿戴整齐干净，而且比有女主人的家庭还整洁许多。秀鱼儿父亲虽然自己带着一双儿女，但完全看不出落寞和潦倒，看上去非常慈祥。秀鱼儿的哥哥也精神干练，劳动之余常看一本厚厚的字典。因为，那时农村家庭除了学生课本外再业没什么书可读了。秀鱼儿比我高一个年级，大我3岁，学习成绩不太好，但和同学们融洽相处，和平友善很会关心体贴同学。因此，老师同学都对她不错。

秀鱼儿除了学习不好外，其它都是好样的。小姑娘十分善良懂事，和小伙伴在一起总会努力照顾大家，有了她，小伙伴们都快乐和谐相伴。

秀鱼儿乐于助人，有空时还帮邻居家照看小孩子，邻居嫂子为了感谢她，特地在七月十五面塑节给她捏了两个又白又胖又大挺漂亮的面人，秀鱼儿把他们挂在墙上当装饰。这在今天来说没人稀罕，可在当时家家缺粮食，饥一顿饱一顿的年月算是贵重礼物。况且，计划经济时代，自给自足的北方山区杂粮多，白面是稀缺食物，足以看到邻居大嫂对她的喜爱。

我放学后有照看小弟弟的任务。还是个孩子的我，想方设法寻找能吸引小的弟弟的地方玩，看生产队羊圈里的羊，到家门口小溪边戏水，村前公路上桥洞溜达等，反正想方设法让弟弟觉得新奇有意思。有一天，想到去前院找秀鱼儿玩，看到正做午饭的秀鱼儿熟炼地准备饭菜，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我顿生崇拜。因为那时即使是农村，十几岁的孩子也很少会做饭的，我总觉得做饭是高难度技术活。秀鱼儿见我们去了，非常高兴，一定是自己一个人做饭太寂寞了，她赶紧停下做饭，搬来大小凳子和家里好玩的小东西让我哄着弟弟玩，还告诉我以后照看小弟弟时常来她家，她可以一起帮忙哄小弟弟。以后好多日子里，我常带着小弟弟去她家串门。秀鱼儿有了我们的相伴，不再寂寞，我和弟弟也多了个玩伴。从此，我照看弟弟的任务显得轻松愉快了许多，秀鱼儿做饭时也不寂寞了。在那段可以肆意挥霍时光的童年岁月里，我们相互需要，共同享受着属于孩子们的简单快乐。秀鱼儿除了会给家人做饭，还把家里套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是一个能干的小姑娘。

星期天里，秀鱼儿会邀上我和几个小伙伴，到田里挖野菜，到附近闫家庄摘枣、摘杏，去车道沟摘蘑菇，上新庒梁摘杂蒙花，秋天去田野拣豆豆等都挺好玩。闫家庄的枣林和杏林，从树上刚结上嫩鲜味的小果实起，要经历无数次象我们这样的孩子们的扫荡，等枣儿红，杏儿黄的时节时，只有高处零星几个不显眼的藏起来的能保留下来，大都被我们扫光了。实际上，孩子们不是单纯为了吃，玩的成分占了主要。因为这也是大家不约而同能想到的去处，摘回家的果子也随意放到角落，因不好吃而浪费了。

拣磨姑的车道沟风景更为秀丽，沟内树木丛生，沟中央有一股泉水，沟的两边有小泉眼的地方是湿地，绿油油的，边上草儿开着黄、红、白各种颜色的小花，很好看了。

无论摘枣、摘杏、拣蘑菇、挑杂蒙还是拣豆豆或者是拣地皮菜，都是小伙伴们能够出发的理由。收获不重要，放风、看风景和一起热闹才是重点。有时，拣了豆豆或玉米，找来柴禾烧烤豆豆或玉米，然后大家围着、吃着、笑着，共同感受着山野无限自由的快乐。由于我年纪比她们小，秀鱼儿和小伙伴们都非常照顾我，我也从他们那里感受到孩子们纯朴的友情。跟着他们很有安全感，特别高兴。

后来，我考上公社联校办的重点班，住了校，紧接着考上县城重点中学，再后来随父亲落实政策返城，又后来我到省城上学，毕业后忙工作忙小家庭，逐渐和秀鱼儿等小伙伴没有联系了。

十年前，姊妹们家里都买了车，出行方便了，便想一起回那个给予我们童年美好记忆的小山村看看，看看纯朴的乡亲们和童年、少年的小伙伴。乡亲们热情招待了我们。我是30年中第一次回望小山村，之前闲时常常想起，但没有回去过。小山村变化特别大，乡亲们生活水平和居住条件提高了，村子紧靠高速公路出入口，出行非常方便，但记忆中的绿树成荫，小桥流水不见了，现代化建设将小盆沟变成平地，方便了出行。问及秀鱼儿时，消息让我惊愕了，本来想，集美丽善良的秀鱼儿一定会生活的很温馨。可事实相反，秀鱼儿3O多岁时，死于车祸。这样的消息让我难过了很长时间，那么善良聪慧的鱼儿，怎么会劳动归来在村公路上出车祸呢。

秀鱼儿是我童年和少年阶段，给予我帮助并一起快乐地成长的小伙伴，她美丽、善良、主动维护小伙伴之间的友情，给我留下很深的记忆，她是一个好姑娘！在惋惜秀鱼儿的同时，我也觉得我是如此幸运。同在一个山村长大的小伙伴们有好多仍然在农村种地放羊，虽然政策好了，农村富裕了，但还是没有一直在银行工作的我过得安逸。

我在想，这样的幸福是要非常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