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稻草垛里的那盏煤油灯， 宋 玉 宝 文/图 整 理

宋玉宝30518070

　 物事人非，岁月让一个人有些事记忆犹新，有些事遗忘的一干二净。该记忆的事没有记忆，不该记忆的事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30年前，我刚从学校辍学。那种落寞、那种苦涩、那种泪水浸在眼睛里的无法惆怅的心情和烦恼，真的无法言说。毎天朝夕相伴的就是老黄牛和黑土地。那时家里住着三间土房，四面裂着缝，下雨用盆接着。下雪刮风直往屋里灌风儿。更糟糙的是还没有电灯，一到晚上，到处黑洞洞的，挺吓人的。妈妈锅里贴着大饼子炖酸菜，边往灶坑里架火，那火苗照亮黑洞洞的世界又浙渐黑下来。妈妈还是一边添柴禾一边唱着：“拉大锯，扯大锯，上姥姥村里看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小子也要去……”我急忙喊着“妈妈别唱了？怪烦的？”妈妈的嗓门跟姥姥一样儿，声音震天“去一边去儿？”毕竟她是我的妈妈，我只好悄悄离开。

我从满屋烟气缭绕呛人的外屋儿，推开里屋门，虽然也黑，但借助煤油灯的微弱亮光，我还是找到了我那上了锁的书柜，这里有我几年来买的小说、杂志。有些读了，有些干农活忙没读。这些书就是陪伴我度过漫漫长夜的最好精神支柱。但家里人不允许我看书，说费油，点时间长了，满屋都是煤油烟灰。也确实是这样，点煤油灯看书，没多长时间，鼻孔，脸上一抠一摸，全是煤油灰。

那时，我家房山墙堆着一垛稻草堆儿，我在放牛归来时，经过连续几天奋战，在稻草垛中间掏了个洞，并且把一双破棉被和枕头还有一个小木桌，都挪进了这个新挖的稻草洞里，还自制了一个不被发现的门。我又在铁路边捡了一个瓶子，从中间钻了个眼儿，用棉花搓了个灯蕊，自制了一盏煤油灯。看着自己的杰作，我偷偷地笑了，一种发自心底愉快的笑声。瞅爸爸妈妈不注意，我找到装柴油的瓶子，把自制的油灯倒满油，偷偷地拿到无人所知的稻草挆中的新家里。

以后，每到晚上干活归来。我就对爸爸妈妈说去到別屯看电影。妈妈经常喊着“看完电影就回来？”看电影是假儿，偷偷夹着几本书跑到稻草垛里点着煤油灯看书是真。在这个无人发现的世界里，我才真正感觉找到自己。书里的故事，书里的人物，都深深地吸引着我。

然而，这个被我称为人生乐园的世界，并沒有存活多久。半个月后，我的邻居马大娘夜深起夜到厕所。发现稻草垛里有灯光，立即告诉了我的爸爸。爸爸把那稻草垛用二齿勾的刨平了，把我的书烧了，尤其那盏精心制作的煤油灯也给摔在地上踩的粉碎。从这以后，我对爸爸特别恨儿，我的精神世界没有了，我的乐园没有了，爸爸毁灭了我人生世界的希望、向往和幢憬。 农村世界很小，和爸爸产生矛盾后，我也特别恨儿我的邻居马大娘，不是她的多嘴多舌，我哪能变成身不由己的自己。为了解恨，在一个夜晚，我把马大爷挂在东山墙上的五六把钓鱼杆都偷来，踩的粉碎，连鱼线都给扔进了臭水沟里。这也难消我心中的怒气，我在家里呆的每一天，都觉得离我是那样遥远，那样陌生。终于有一天，爸爸妈妈去上地里干农活，我偷偷地从柜子里找出200元钱儿，坐上了南下的列车，随车而下。记得我到过湖北的孝感、河北、天津、唐山等许多城市，归来时，我已经瘦成麻杆一样儿，全身上下只能看到肉皮，已经感觉不到有肉的存在。而这时南方却是温暖如春百花盛开，而我的家乡东北哈尔滨早已经雪花飘飘了。

当我穿着一身夏天衣服回到家里的时侯，爸爸妈妈泪流满面。爸爸把我拽到炕桌桌前，语重心长地说：你走了，我们到处找你。爸爸不该把你的书烧了，把你的煤油灯毁了。但你想想“如果煤油灯不小心点着了稻草垛，我们连住的地方都会烧光？”爸爸用他那长满老茧的双手，抹了抺眼泪说：老大，是爸爸不好。从来不喝酒的爸爸，竟然拿了两个酒杯，斟满了小烧酒，递给了我一杯儿，对我说“咱爷俩干一杯儿，喝完酒，爸爸再给你做一盏新的煤油灯，以后就到西屋看书吧？”

从这以后，我就是在爸爸做的那盏新煤油灯下，开始了我的写作人生。虽然字还是写得歪歪扭扭，错字连篇，作品也看不出什么水平。但接连不断地小豆腐块大豆腐块文章的发表，也给我的人生带来了惊喜和酸甜苦辣的滋味。其实，写作能给我人生带来什么和不带来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有人喜欢我？有人恨我？但最后人生的写作目标，是把喜欢读我作品的人感动哭，不喜欢读我作品或恨我作品的人都写笑了，这就是我人生最圆满的故事，最圆满的人生结局。

如今，当年的爸爸还健在。唯独告我黑状的马大娘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了。当年稻草垛里自已做的煤油灯和爸爸新做的煤油灯都不在了，但我的心仿佛还在当年的那盏煤油灯下写作………

当年的稻草垛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当年爸爸做的油灯跟这个油灯差不多，我做得油灯是用罐头瓶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