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与女人们的对话》｜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知秋

中文名：与女人们的对话
外文名：Conversations With Other Women
制片地区：英国，美国
导 演：汉斯·卡诺萨
类 型：剧情，爱情
主 演：艾伦·艾克哈特，海伦娜·伯翰·卡特
本片荣获2005年东京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最佳女演员奖。

故事始于一场婚宴。

男女主人公都四十来岁的样子。男的是新娘的哥哥，女的是作为“替代品”被人临时起意请来当伴娘的。

表面上看，他们萍水相逢，然后一见钟情。

男人不拘一格，女人紧密配合，言来语去搭配得天衣无缝。

一番心照不宣的眉目传情之后，勾肩搭背相携回酒店房间共度良宵。

那之前，男人本来正和23岁“跳舞的莎拉”谈着恋爱，女人则在英国伦敦跟一位心脏科医生有家庭有儿女。

如果按照表象逻辑推断后面的故事，也无非就是简单常见的劈腿加出轨。

但真不是。

随着剧情抽丝剥茧深入铺展，生活的本来面目才渐渐显露端倪——10年前，他们曾经是夫妻，并且有过一段很深的爱恨纠缠。

数年后的这次“艳遇”，其实是男人的精心安排，他们只是把男人妹妹的婚礼，当成了一个重逢的布景、道具和借口。

电影开头所谓的“萍水相逢”，其实只是俩人互相开玩笑，以“假装陌生人”的方式，一边打招呼，一边交代各自的近况。

都怪香槟酒口感太醇正清雅，拽着人不由分说入戏太深。

是，这样的开场挺别致。

这还是十多年前的电影了，太有水准！

起初，他们的所作所为一如所有偷情男女——躲闪、伪装、掩饰、犹豫、男欢女爱......，各种元素齐备，仿佛并无新意。

但静静看下去，就会发现诸多细节里的不同——没有繁文缛节的假装客套，也没有虚与委蛇的迂回试探，更省略了陌生人之间最基本的戒备和防范——毕竟曾经在一起生活过，知根知底的。

所以这场相见，更像久别重逢胜新婚的那种，但又确实隔着10年的距离，而且其实又都各自重新构建了新的生活空间，所以，底色上透出的烂熟、与不可抑制的亲昵，反而于不经意间，漫延氤氲出透骨的心酸。

对话很多。

但不令人厌烦，因为都是言为心声，而不是为了取悦观众而故意逗贫、插科打诨。

一对儿年近四十的男女，都说自己记性越来越差，但男人说起当年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仍能准确描述出当时女孩穿着蓝色条纹小裙子，女人也清楚记得每一个细节，包括那时节正在读的书《欢乐之家》。

10年后的她，磨骨化皮，浴火重生，大腿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疤痕，而且小肚子上横生赘肉。

她到底没有勇气让他看到一无遮拦的裸身，而是钻到被窝里才敢把内衣一件件彻底脱光，还顺手关了明亮的台灯——四十来岁的女人，赤条条的身体如何再禁得起强光的揭露。

他呢，看上去油腻了不少，胖了，壮了，连做爱时出的汗也比以前多了，还有味道.....

10年前那么清爽飘逸的男孩子，一晃眼成了中年大叔……

他把脸贴在她的小肚子上说，这以前是我的领地，现在属于别人了。

他明显吃醋——偷听她客房电话的留言（她丈夫和孩子留的），听完甚至赌气删除。

当她在卫生间用手机跟远在伦敦的丈夫通话时，他心有不甘地隔着门故意大声说话。看她着急跟电话里的丈夫做解释，他又不得不顺应她的示意，随机应变地扮演送餐服务员，并尖声细嗓地搞怪。

她则因为手机同款、在不小心接错他小女友莎拉的电话以后，面对电话里的质疑，周到而尽力地替他做足解释，说“10年前就认识.....因为倒时差聊了通宵.....只是朋友.....再有5分钟过就要去赶飞机离开了.....”

整个叙旧过程里，男人翻箱倒柜找各种理由争取挽留她，随处可见的故意冒犯、越界、添乱，在狭小的酒店房间里此起彼伏，与其说是故意让女人为难，倒不如说是占有欲造成的真情流露。

“他太平凡了，娶你的人，应该与众不同。”

“我想让他知道我曾经的存在。”

“每个人都觉得不应该在我面前提起你，但我情愿能偶尔听到你的消息。”

“你可以离开他”

“如果那个心脏医生觉得你又老又衰，而且很丑，一点都不可爱，我愿意陪你走完最后的人生。”

“我会陪你散步，喂你喝水，喂你吃东西。”

女人则宠孩子一样，一边随时灭掉燎原星火，一边按部就班洗澡、吹头、指挥男人帮她收拾行李......

没有指责，了解他的心情，家人般的包容。

不恼火、不动气、不忍责怪的态度里，是有别于普通情人的亲近，骨子里的亲近，莫逆于心的亲近，找得到源头活水的亲近。

不过是一个夜晚，一场爱恋，10年阻隔，两个旧情人，散散漫漫的随性对话，内心藏着大海暗礁浪奔浪流、以及无数孤独......

整部电影台词精细动人，巧妙地用了不少对称结构的分镜画框，将零碎记忆、当下现实、以及男人女人的即时心理活动，穿插叙述，表现手法十分独特。

看到有人评说：对女主角而言，旧爱像烟瘾，明知有害健康，于事无补，寂寞时还是会忍不住抽几口；对男主角而言，旧爱像醉酒，只想一时放纵，无责任地浪漫，清醒后，还是认怂的伪君子一个。

我却觉得，把一对中年男女沉淀10年的重逢，形容成“烟瘾”和“酒瘾”，未免轻佻。

不管是“烟瘾”抑或“酒瘾”，本质都难逃消遣的意味。

但他们明显不是。

他们这次见面，肯定不是为了欲望、才在一别10年后、再次上床收割对方，也未必就是下定决心奔着“破镜重圆”而来，不过，我能确定的是——如果现状满意，他必定不会发出这样的邀约；如果家庭美满日子幸福、一如她口是心非含泪说的那样，她也不会千里迢迢翻山越岭赶来赴约。

记得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讲述的也是一对儿分手多年的旧情人。再次重逢，男人躺在医院病床上，问女人过得好不好。不得已前来探望的女人，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恰到好处的礼貌，恰到好处的客气，几次三番重复一句话“我老公很好”。画外音不过是：我老公很好，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们的故事早已经结束，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回头来说这个电影——如果这女的正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那前夫在她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别说千里赴约了，只怕是生怕再跟前夫有任何瓜葛。

而事实上，她老公连她会抽烟这事都不知道。

他也一样吧，年轻的、23岁的、跳舞蹈的莎拉，按说多少男人艳羡都来不及，可他心心念念的却只有容颜枯萎的前妻。

他们都一样，躯壳戴着面具，每天像模像样配合现任爱人唱念做打，灵魂却一直如影随形地在前任身边徘徊。

只是，穿越10年的时空黑洞，都是年近不惑的中年人了，即使心里再留恋过往那些刹那芳华，即便岁月让他们成长，但谁又真的有勇气，冒着重蹈覆辙的风险，再次破旧立新从头开始呢？

何况，重新开始就一定是好事么？前夫如果是无可挑剔的，她当初也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不是么？

过日子当然怕死水微澜，但过于惊涛骇浪、一波三折，毕竟也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我爱你，但有时彼此相爱的人，却都很擅长让彼此痛苦”——这是她说的。

再者说，与各自的新伴侣之间，即便没有爱情，多少还有恩情和人情，又岂是说撂下就能随便撂下的？

“如今，洒出的牛奶回不去了，破茶杯永远是破茶杯”——这是他说的。

情长命短，终有一别——这是我说的。

看完后，我觉得这部戏之的特别之处，主要在于突破了以往常见的、分手后的夫妻或情侣、再见面必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套路，反而把整个故事情节编排得格外深情、充满了念旧和依依不舍....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这才是现实生活里、私人时间、私密空间，很多旧伴侣旧情人、重逢一刻、最真实的状态吧——不见外，很想你，但已经回头无路，也不敢轻易回头，只有今晚是我们的，只有现在你是我的......

当早晨来临，他们将再次离别，也会再次将彼此生命的一部分席卷而去。

应该是让很多观众感同身受了，所以，才会有不止一个人评论说看到流泪，甚至两遍三遍去看。

这样的感情和偷欢，需要指责么？

至少我是不忍的。

就像影片的最后，男人和女人分别坐上两辆出租车，两个司机分别问他们：“你介意我走哪条路吗？”

他们俩在不同的出租车里均一脸漠然地望着窗外：“随便走哪条路，无所谓。”

是呢，没有任何一种生活是特别为了谁的欲求量身打造，何况每个人在不同阶段的需求也不一样。

人活一世，没有完美的生活，只有走到哪儿算哪儿、遇上什么算什么。

谁不是来路不明、去向未知。如果不能跟最爱的在一起生活，那真是、跟谁在一起、走哪条路、都无所谓的。

应了木心那句话：生命就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感情尤其如此。

也正如男人皱着眉头说的影片最后一句话：幸福真好，但幸福真她妈的难。

女演员选得挺好。1966出生的英国演员海伦娜·邦汉·卡特在世界影坛盛名很早，早在20岁之前就在《窗外有蓝天》(A Room With a View)中出任主角。

海伦娜在这部电影里的样子，笑起来也像在哭，人生的苦涩和无奈都在那张脸上了，皱皱巴巴的小小的一张脸，眉目之间全都是被岁月尽情蹂躏后、不得不屈服于生活的状态，跟电影里的角色要求很贴。

设想如果让海伦娜的朋友、总是女王范儿演过《伊丽莎白》的凯特·布兰切特来扮演这个角色，抑或让《泰坦尼克号》的女主角凯特·温斯莱特出镜，肯定出不来剧情需要的效果。每个演员的气场真的各有所长，演员的美需服从角色的刀斧，不同的角色确实需要不同的人来演绎，才有助于侧面增强人物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