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那盏小油灯

立哥

记忆深处的那盏小油灯

文/赵立红

将近年关，电力部门正抓紧检修线路，有些区域不得不停电，我们学校这几天属停电范围。

碰巧这几天北方的冷空气光临南方，气温骤降，白天天空都阴沉沉的。

早上七时许，学生们正在晨读，电突然停了，整个教室似撒下了一张黑网，顿时眼前的学生变得模模糊糊，连脸都似有些看不清楚。

“停电了”，学生一片惊呼。

幸好学校提前接到了电力部门的停电通知，给学生备了些蜡烛。

我连忙点上一支蜡烛放在讲台上，一边安排学生将蜡烛点上，一边维持秩序。

小小的烛光，昏黄昏黄的，仅能照亮一小方空间。

烛光映墙，摇曳着若隐若现许多人影，不禁让我平添了几分遐想。

　

昏黄如豆的灯光一下将我的思维拉到了三十多年前。那时的我也和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一般年龄，正读高中，家里也才刚刚通上电。

所以我的童年、少年是伴着油灯一起度过的。

从我记事起，白天我基本上是和一群与我一帮大小的孩子疯玩，不是打架就是干仗，全身弄得脏兮兮的，经常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玩到乌七巴黑是不归屋的角色，在大人眼里是个标准的"熊"孩子。

娘几乎天天要去生产队出集体工，经常拖着疲乏的身体天快黑尽才回来，可她人还没进屋就在陇中间扯起噪子喊我的名字，因为她肯定，这个时候我没有归屋。

小时候我很淘气，常惹得娘整天对我放心不下。

我不管听没听到娘喊，有时故意不作声，有时是不敢作声，因为又在外面闯祸了，只能偷偷的溜到墙角悄悄的站好，乖巧老实得像一只受了伤的猫，等着娘老嬷的训斥。

看到脏兮兮、衣衫不整、甚至青头肿脸的我，忙了一整天的娘往往气不打一处来，更多的时候是装腔作势的咒。如果今天碰上有人上门来告我的状，火爆脾气的娘有时可能二话不说，冷不丁上前就赏我两耳光，也有连续扇的时候。

由于娘回来得晚，多数情况下，娘是发现不了正悄悄的站在墙角乖巧得象只受伤的猫的我，往往是一边嘴里嘟囔一边摸着黑找火柴点油灯。

随着"卟噗"一声，那盏沾满油污的小油灯瞬间被点亮，我的心也跟着卟卟的跳得更快了，心想今天将隔壁大娘的鸡仔捏死了两个，不知娘知道了不？今晚挨顿揍怕免不了了。

娘端着油灯满屋找，想必是找我，凭经验如果是找什么东西应该是不带咒的。

空荡荡的土屋，在油灯的照耀下，显然我藏是藏不住的。心想，这个时候窗外怎么不刮点风呢？哪怕灯旁飞来只蛾子扑腾几下也好嘛。

该死的油灯偏偏不熄。

可能捏死隔壁大娘的鸡娘还不知道，赶紧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偶尔怯怯的抬头看看娘的脸色，却发现娘正在吃锅里的中午剩下的冷红薯，那时候也不懂事，只以为娘爱吃，哪知道那时家里缺粮少吃，娘将饭留给我们吃，而劳累了一天的娘自己却啃红薯。

饭后我马上装作无事地样子，自觉的就着小油灯摊开皱皱巴巴的课本和同样皱皱巴巴的作业本子，抄抄写写，写写抄抄，样子着似很认真，但字却写得弯弯扭扭，高低不平，粗看是字，细看象鬼画"桃符"，认得出的少，认不出的多。

这可怪不得我，外面犯了事担心隔壁大娘寻上门来告状，难免紧张，身子自然有点发抖，手也不太听使唤；同时可能是油灯太暗，看不清白。

于是想把灯挑亮点，便找了根小竹签，想把灯芯挑出来些，谁知手不听使唤，猛一下把灯芯弄得掉进瓶里去了。

为了"管"好油灯，我不是没想过办法，也想了很多办法，其中比较"灵"的办法是弄一根粗细适当的竹筒，将浸泡过油的灯芯小心的从中间穿过去，再在上面扣个小铁环加以固定，然后将它一起插进瓶子里，多数情况下灯芯就掉不下去了；还有就是在灯罩上套个纸圈圈，为的是让光更多集中点到桌面上，以便亮点好快快写完作业。

更多的时候是发现灯里油不够，可能是代销店离家比较远，买油不方便；更有可能是家里的鸡生的蛋还没有来得及卖掉，没钱买灯油。

碰上没钱买灯油，我用的最多的办法是往瓶里加些许水，不知什么原因也能亮一阵子。

有时候我像只老鼠一样，窜爬到床底柜下，到处寻找破破烂烂，追着卖给收废品的，以便换几个毫角子买煤油。当然还有一个自私的目的，就是顺势买几颗一分钱一粒的糖，甜甜自己的嘴巴。

可见小时候我也有几分小聪明。

为了省灯油（现在想来更多是娘催我早点困）娘对晚上点油灯的时间一般有限制。娘规定我做完作业必须马上爬上床睡觉。事实上我不睡也不行了，白天吵饱了，这时候人很犯困，往往不等娘喊，就很乖的爬上床，倒头就睡得像头猪。

待我们睡后，娘就把灯熄了，就着灶边煮猪食的柴火光，缝补我白天扯得稀巴烂的衣服，有时半夜被尿憋醒来，发现娘还没睡，就着柴火光还在忙东忙西。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劳累一生的娘早己满头银发，而每次回家娘总爱拿我小时候的糗事说笑，我却笑不出来，悄悄背转身去擦拭眼睛。当年我太让娘操心、受气了，如今才深深体会到娘当年带大我们三兄妹的不易。

那盏儿时的油灯也早已不知去向，但不知为什么，小时候家里的那盏小油灯总深深的印在我记忆深处，尤其是油灯下娘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一写于2020-12-15晚下班后

作者简介:赵立红，双峰三中地理教师，县诗词协会理事，爱好文学，师从佘国武大师。

舒暖和老师点评：

拥有美好的回忆是笔财富。特别是童年的，尤其纯真、甜蜜、梦幻、美丽！

作者善于挖掘这笔财富，由眼前学生夜读的蜡烛回想到儿时家乡的小油灯。小油灯陪伴了作者的成长，它承载着作者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记忆深处的小煤油灯，制作简陋粗糙，土里土气，浑身油腻，丑陋难看，但它早已幻化成一个意象，一种象征，一行印记，一豆小小的指引作者前进的灯光。它内涵丰富，情感满满：有童年的顽皮；有生活的艰辛；有母爱的严厉；有感情的温馨。有小油灯的童年，虽然苦涩，但也有乐趣；有灯光的童年，虽然模糊，但有母亲的影子。它犹如一杯陈年老酒，沁人心脾；犹如一道家常菜，浸透着家乡情、家乡味！

流年似水，岁月如歌。一盏油灯，一段时光，一个故事，一首能打动人心的歌。让我们仔细品味，能够收获心灵的慰藉，能够得到一些温暖与感动。

                                 2020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