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追星人与“追星族”在许多方面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后者属热情亢奋的群体,前者是静默理智的孤寂人;后者如潮涌、喧嚣而骚动,前者如汐平、静影以含虚;后者力求沟通互动,前者注重心灵观照;后者所追之“星”风光一时随即如流星般消逝,前者所向往之星亘古长存与日月同辉……然而也有相同之点,那就是——执着。</p> <p> 说起观星,纯属兴趣所致,始终处于低级水平阶段,与发烧级的天文爱好者不可同日而语。连起码的单筒望远镜我都不具备,仅凭裸眼随性观察而已。其实相信每个人对满天繁星都会产生好奇和向往之情,只不过我的兴趣持续时间长些罢了。</p> <p> 三四十多年前家住市区石库门弄堂里,仄逼陋室的居住条件不堪回首。每到夏季的晚上,竹榻凉席布满整条弄堂,蒲扇凉茶飞短流长,蔚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我的兴趣则在于“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p> <p> 那时空气质量好些,光污染没现在这么严重,可见繁星要多得多。随着时间流淌,静默天穹的满天星辰滑移着,从弄堂一侧的屋脊探出头,最终消沉于弄堂另一侧屋脊之后;在逗留于弄堂“一线天”之际,则与你调皮地眨着眼,像是要与你窃窃私语……而或一道流星划过,带给你瞬间的惊喜!然而因可遇而不可求, 你没法与人交流分享。</p> <p> 文革初期北上串联,一首“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主席”的歌曲风靡一时;就在途中某个夜晚,我在同学的指点下认识了北斗星。我之前从未料想到北斗星如此硕大辉煌,心灵的震撼一时真是无以言表!</p> <p> 进入工作单位,因三班倒而熬夜的时间多了,面对夜空难免会聊到星辰的话题。逐渐了解全天候分布有88个星座、北斗星属于大熊星座的一部分、除了通过北斗星可以寻找北极星外,冬季的仙后星座也可引寻北极星等等诸如此类的天文知识……好奇心由此有增无减。</p> <p> 于是在书店购买了几本相关普及读物(当时此类书籍少得可怜,图示中《霍金的宇宙》是后来所购),悉心翻阅和思索;继而按图索骥,让目光在浩瀚星空中巡游寻觅,乐此不疲。</p> <p> 我工作的场所,车间三面有墙唯独北面敞开,冬季朔风直入无阻,号称“西伯利亚”。然而视野开阔是其长处,夏季的夜班于是成了我用功的最佳时机,工作之余别人寻一僻静处点盘蚊香小憇片刻,我则仰卧于工作平台,开始了我的巡天之旅。</p> <p> 春季的“狮子座”在西天下沉,夏季的“天琴座”正当中天,织女星身旁的梭子清晰可见;天色晴朗时隐约可见斜亘周天的浩瀚银河,“天鹰座”的牵牛星挑着两个孩子隔河与织女星眷恋相望,“天鹅”(也称“北天十字架”)在一侧引颈展翅……冬季的“猎户座”还在冰天雪地里搜捕着“天狼”而未露踪影。时而有流星划过,似乎鏗锵有声……</p> <p> 也许是痴迷的缘故,睡梦中居然也多次莫明地徘徊在苍穹之下:那是某一处陌生的欧洲城市之夜,教堂城堡、空旷无人的街道、头顶上硕大而璀璨的星座,群星密布星际间有连线勾勒,希腊神话里的诸神隐约其间各踞一方……一幅辉煌而肃穆的图景!我孤寂地奔走在夜空下,足音如空谷里的回响。我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喜悦无处分享,群星冷峻,只是怜悯地俯视着我,默无声息!心中唯有敬畏之情……</p> <p> 好奇心助长着求知欲,然而知识的境界是无穷无尽的,就像眼前浩瀚的星空!我只能陶醉、痴迷,仅此而已!没有高等数学的扎实基础,没有专业的循序受教,没有行家的点拨指导,始终只能做个门外汉,这是必然的!话说回来,我还能奢求什么呢?能够存有一份兴趣,使得生活能多些许浪漫和憧憬,吾意已足!</p> <p> 86年时,哈雷彗星回归地球,是人们一睹其风采的良机,也许是一个人一生的唯一良机。它76年回归一次,绝大部分时间深居在太阳系的边陲地区,即使用现代最大的望远镜也难以搜寻到它的身影。地球上的人们只有在它回归时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能够见到它。一般来说人的寿命有限,因此一个人很少能两次看到哈雷彗星。只有一些"老寿星"才有这种机会,第一次看到它是在咿呀学语的幼年,而第二次看到它就到了步履蹒跚的晚年了。</p><p>(图示为1986年3月6日人造卫星发回的照片)</p><p><br></p> <p> 这年的4月11日哈雷彗星离地球最近,6300万公里。晚饭后,我骑着“老坦克(自行车)”到定海桥(视野相对开阔些)去追星。天气不理想,能见度大打折扣,桥上只有一个人手拿望远镜在徘徊,攀谈得知果然也是来寻找哈雷彗星的。黄浦江面上夜风阵阵,朦胧的天际线在市光污染下多了些飘渺,彗星却杳无踪影!</p> <p> 萍水相逢的朋友失望地走了,我心有不甘,于是搭乘轮渡去了浦东,心想那儿乡野地势开阔光污染少些。当时的庆宁寺一带(如今属金桥开发区)尚未开发,夜色下阡陌农舍静谧安宁,偶有断续的蛙鸣与我“老坦克”的嘎吱声相呼应;车愈骑愈远,然而期望并没出现。田埂小道无尽地向前延伸着,我成了无望的夸父,追逐着心中渴求……最终不得不悻悻而归。</p> <p> 身居闹市于观星者而言有其遗憾,于是暂离都市外出旅游的一些观星场景便印象特别深刻:忘不了去青岛的海轮途中,那黄海上低垂的星空,繁星仿佛触手可掬、堪与私语;忘不了舟山海岛篝火晚会,那噼啪作响升腾的热焰搅动得满天星辰抖动摇晃不止,耿耿星河欲曙天;忘不了海口之夜的无人街道,那踽踽而行寻找南天陌生星座的孤独身影……</p> <p> 韩剧《来自星星的你》中,都教授说智利的阿塔卡玛沙漠是他在地球上最喜欢的地方。这个被称为世界"干极"的最干燥地区是地球上最接近火星自然环境的地方,然而却是观星者的天堂。一般来说,观星都需要准备好专业的器械,在这里却大可不必,只要你抬头仰望天空,无数细节都可以清晰无比地展现眼前,沙漠夜空中漫天繁星辉煌地闪耀着!天空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展现在人们眼前,就像是一个万花筒,观星者仿若置身于星空之中……为此当地还专门推出了"天文游"。多么令人神往的观星圣地啊!</p> <p> 当然,世界上观星者的天堂远不止这些地方,你可以刻意去追寻,但各种阻力也在制约着你。作为一个兴趣爱好者而言,刻意便成为一种奢侈!那么,就近寻一处理想的观星地,譬如说上海佘山天文台。</p> <p> 进入天文台山门,星座广场树立着国际经度联测纪念碑。</p> <p> 室内一瞥</p> <p> 建成于1900年的40厘米双筒折射望远镜是我国近代第一台大型天文望远镜,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着远东第一的称号。40厘米指其物镜口径,镜筒焦距7米;其所在位置的圆顶直径10米,天窗可作360度旋转和开启。</p> <p> 参观者仅可观赏瞻仰,无缘亲身体验。</p> <p> 在原地附近正在建造新一代的天文望远镜,何时对外开放尚处规划之中。</p> <p> 看来佘山天文台目前对外服务的项目还处于初级普及阶段。墙上挂着的星相图片可以聊备抚慰(图示是位于猎户座的马头星云)。</p> <p> 孩子们走出天文台,兴奋之情尚存,不知今后能常怀追星之念的能有几人?</p> <p> 三年前,天文主题巡展"星空之境",在上海自然博物馆对游客开放。作为上海天文馆(上海科技馆分馆)研究策划的阶段性成果之一,展示内容以国内外顶尖天文摄影作品为主,辅以罕见陨石、星象艺术品及科学多媒体装置,通过多种手段把荒野之上的壮美带回城市,让可望不可即的苍穹变得触手可摘,感受到星空的启示。电视台为此作了报道。</p> <p> 其中所谓“屋顶内的宇宙”——一家日本大平技研展示的目前世界上最先进星象仪——SUPER megastar吸引了我匆匆前往尝鲜。据说它能营造全世界最逼真的人造星空,屋顶穹窿可投射星点数量达2200万颗之多,精度可达13等星的暗星,这可是连双筒望远镜都难以观察到的等级星呀!另外还包含了星云、星团、星系在內的140个梅西耶天体均可逼真再现……然而事与愿违,也许我过于心急,现场设施尚处于调试阶段,因而与之失之交臂!</p> <p> 来自国内外的110余幅摄影作品在本次展览中是亮点之一。摄影作品内容十分丰富,有世界地景与天象的结合,如海尔波普彗星划过法老陵墓和史前巨石阵的瞬间,满月之相定格在中亚波斯波利斯和雅典波塞冬神庙;也有遍及中国的天地融合,比如川藏高原上的银河拱桥拼接影像、莫高窟故宫等古迹的星月同框;还有摄像机透过天文望远镜记录下的深空天体,如b72-蛇形暗星云和昴星团金牛座分子云等。作品汇集了世界各地的摄影师、天文学家的汗水,且其中大多在天文摄影评选中获奖,如TWAN(夜空下的世界)地球与天空国际摄影大赛系列、格林尼治天文台摄影比赛金奖系列等。</p><p> 我在本篇中采用的精彩图片基本是在现场翻拍得来的,没有这些图片必将逊色不少。在此特向这些原摄者致以敬意!</p> <p> 第28届国际天文学联合会中展示的苏绣作品"蟹状星云"载誉归来,也在展示之列。</p> <p> 看到本人追星的形象吗?还是蛮执着投入的。</p> <p> 世界最大陨石雨的遗留物阿勒泰陨石和非洲陨石实物也得以一同展出。</p> <p> 与陨石来个亲密接触!也算不虚此行。</p> <p> 近些年,一个名字响亮地铭刻于许多人的心中——南仁东,著名天文学家,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FAST工程总工程师兼首席科学家。1994年始,提出利用喀斯特洼地作为望远镜台址,建设巨型球面望远镜作为国际SKA的单元,主持完成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项目——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FAST)的选址、立项、可行性研究及初步设计,主编科学目标,指导各项关键技术的研究及其模型试验。14年艰苦创业,"天眼",就是他留下的遗产。2008年底,FAST奠基时,奠基石上就刻着南仁东亲自拟的对联:"北筑鸟巢迎圣火,南修窝凼落星辰。"</p><p> 还有几句诗,他写给自己,和这个世界:</p><p>"美丽的宇宙太空以它的神秘和绚丽,</p><p>召唤我们踏过平庸,</p><p>进入它无垠的广袤。"</p><p><br></p><p><br></p> <p> 这个巨大的射电望远镜为何要建在贵州这样的喀斯特地形地貌中呢?因为,射电望远镜要远离各种无线电波的干扰。大窝凼附近5千米半径之内没有一个乡镇,25千米半径之内也没有一个县城。大窝凼地处喀斯特地貌群,到处是人迹罕至的山窝窝,具有天然的隔离性。如果在平地上挖出这样一个直径500米的大坑,是要耗资30多亿元的。</p> <p> 2017年9月15日晚,南仁东因病情恶化逝世,享年72岁。这位驰骋于国际天文界的科学家,曾得到美国、日本天文界的青睐,却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毅然舍弃高薪,回国就任中国科学院北京天文台副台长。当时他一年的工资,只等于国外一天的工资。术业有专攻,在FAST项目里,有人不懂天文,有人不懂力学,有人不懂金属工艺,有人不会画图,有人不懂无线电。"这几样你能懂一两个就算不错了,但偏偏南老师几乎都懂。"为了建造一个中国的大型射电望远镜,南仁东琢磨了大半辈子,奉献了一生智慧,虽然他只愿做奠基石,但是,他的奉献和执着,已经带着一批年轻科学家的梦,带着"中国梦",开始飞向了宇宙——</p><p> 从1994年提出建设射电望远镜的概念,到最为艰难的选址,再到攻克技术上的一个又一个难关,与此前著称于世界的两个最大射电望远镜相比:一个是号称"地面最大机器"的德国波恩100米望远镜,另一个是被评为人类20世纪十大工程之首的美国阿雷西博300米望远镜,FAST的灵敏度比德国波恩100米望远镜提高约10倍,比美国阿雷西博300米望远镜提高约2.25倍,并且在观测时会变换角度,接收更广阔、更微弱的信号。预计在未来10-20年时间里,FAST将一直保持世界领先的水平。</p> <p> 科技在猛进,国家也有了实力和信心!耗资约6亿,建筑面积达38164平方米,全球最大的天文馆落户上海!等到2020年以后,上海人就可以在家门口欣赏浩瀚星空啦!那时的我是否会继续圆我的追星之梦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