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74, 96, 101);"> 农历六月二十四,老厂草皮山苏街,又称彝族“花街”,是车苏泼、纳苏泼、勒苏泼等彝支系的歌舞盛会。山,是草皮山,火,是红火的火。用老厂乡车苏彝话说:一年之中这一天是最吉祥幸福的日子,老厂的水再浑浊,这天也会清的;在石蚌山上密密杜鹃林里的白鹇,也会走出森林到箐边去沐浴;栖息在树高林密里的绿孔雀,也会飞至彝家车苏土楼下,显现五彩绚丽的羽毛。“花街”那天,周围村寨群众穿着节日盛装,云集在“花街”的草坪上,围着熊熊篝火弹着三弦跳阿乖乐,唱着情歌谈情说爱到天明。</span></p> <p> 清晨,当草皮山头还笼罩在蒙蒙的晨雾中,远近几里、十几里、几百里的人们,就用手扶拖拉机、用手推车或用竹篮挑着拉着铁锅、碗筷到草皮山苏街上摆汤锅、卖山货。成千上万来赶草皮山苏街的人,除了新平人,还有不少来自双柏、易门、峨山的彝家人,他们扶老携幼,摩肩接踵,朝山苏街涌去。有人曾把山苏街与新平县城火把节媲美,虽然略嫌夸张,但倒各有千秋,毕竟这是三四个兄弟民族县交界处的一座山头集市。</p><p> 一大早,车苏的葫芦声曲打破了沉睡中黎明。草皮山上的早晨,空气清新,凉爽,彝家车苏人土楼上的炊烟宛如一条条乳白色的缎带,袅袅上升。通往草皮山上的道路两旁,竹林、杜鹃林,松林散发着郁郁馨香,茂盛的枝叶在鸟儿的叫声中微微颤动。骑摩托车飘然而过的阿宝,阿咪们,内心是多么地惬意,舒坦。草皮山的汤锅摊点火烧得火红火红的,丛丛蔟蔟的,宛若这里刚升起一轮朝霞。彝家车苏芦笙舞咔嚓咔嚓的声响和清脆的芦笙曲调,让整个山苏显得更加热闹。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彝家车苏姑娘,穿着鲜艳的车苏传统服饰,脸上的笑容如一朵朵刚经过甘露沐浴的山上马樱花。色泽纷杂的彝家车苏服饰与红火的节日交相印衬,仿佛是仙界的流光溢彩降临此间,街上人如潮涌,四县八乡来的赶集游客竞相购买喜爱的山货。在整个草皮山苏街市里萦绕的欢歌笑声、葫芦声仿佛在渲染这已经够浓郁的气氛。</p> <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今天是应转马都寨车苏姑娘妮拉囡之约,到她家做客的。讲起我和她的相识,纯属偶然。去年县上组织一场农村业余文艺汇演时,这个腼腆而感情真挚的彝家车苏姑娘,在我脑际里留下了深刻印象,一直难于忘怀。只到随着繁忙的工作,才渐渐把她给忘了。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电话,叩开了我感情的阀门。内心如同一潭平静的费拉莫山坝塘水。被突飞而至的石子打破了,溅起了不平静的涟漪。草皮山苏街的前几天,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一听电话里的声音,才知道是妮拉囡给我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她恳切、真诚地邀请我,老厂草皮山苏街时到她家做客。电话的末尾还特意加重了语气道:“一定要来的嘎!一定要来的嘎!”我斟酌了半天,不忍心拒绝这个多情温柔善良的彝家车苏姑娘。</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思绪随着清澈的翠竹林仰望,老厂确实太美了!突然一阵山风唤回了我的遐思。抬头一瞧,路上骑车的阿宝和阿咪们看着我笑呢。她站在路边如同一棵纤细苗条的龙竹林。她开朗地朝我说”“嗨,同志,要到转马都车苏彝家做客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来不及多想,连忙上了他们的摩托车,说了声“谢谢”。</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一路上,微风夹杂着几点溅起的水珠,令人心旷神怡。刚想和另外一辆摩托车上阿咪搭话,但她已抢先和我攀谈了起来。“帅哥,你是到转马都车苏寨吗?”我“嗯”了一声。随之奇怪地望着她,她诡谲地闪动明亮的眸子,“嘻嘻”地笑起来。“怎么,奇怪吗?我哥会算命的,还知道你要到谁家去做客。”我蛮有兴趣地逗她道:“哈,美丽的阿咪,那你算算看,我要到谁家呢?”她挥舞了一下手,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转马都车苏寨,多情的妮拉囡家,嘻……给猜着啰。”我一怔,困惑地看着她,她怎么会知道呢?她却机灵地又换了一个话题。“我们转马都车苏寨美不美?”瞧她骄矜的神态,仿佛已经得到使她满意的回答。我被她那模样逗笑了,含蓄地说:“你的神态,已经得到我满意的回答啰。”我和她都笑了起来,只是她那银铃般的笑声,特别的清脆,响亮。</p> <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到了车苏寨子脚,下了摩托车,片刻,我醒悟过来的朝她问道,“聪明美丽的车苏阿妹,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妮勒囡,你赶快到寨子里去吧,别叫妮拉囡姐等急啰,要不然她会责怪我的。”又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飘过山对面……</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离开寨子脚,茂林修竹的转马都车苏寨彝家土楼历历在目。寨子边几棵雄壮的红椿树高大,挺拔,叶稠萠翠。寨子里一派生机,节日的气氛很浓郁,弹三弦的,吹跳芦笙的,跳舞的和穿着车苏盛装的阿咪阿宝们,聚集晒场。</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看了一会,向一位老人家打听妮拉囡的家,老人家热情地指了指不远的一幢彝家土楼。</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远处就见妮拉囡已经站在她家土楼顶上,一看到我就连忙跑下了土楼,今天她打扮得很漂亮,上身是挂满银饰的上衣,绸缎八方裤,头上是艳丽的头巾包裹,脑后披肩的长发上,缠绕着一条鲜艳红绿色的彩条,脸颊红彤彤的。</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都等你大半天啰。”她莞尔一笑,快活地朝土楼喊道:“妈妈,客人来啰。”然后拉着我的手进了她家土楼,窘得我不知如何是好。进了楼房,妮拉囡的父母就迎了过来:“啊,稀客,稀客,你能在我们吉祥的山苏街日子到我家做客,实在是稀客。”我被两位老人的盛情感动,急忙说:“来麻烦你们了。”</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妮拉囡在一旁嗤嗤地笑个不停。母亲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妮拉囡朝我吐吐舌头,进了她的房间。</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片刻,妮拉囡的父亲端出了罐米酒,倒给了我一碗。妮拉囡和母亲提出了一箩干花生和香瓜子,摆在我面前。妮拉囡的父亲亲切地说:“阿宝儿,今天你就留在我家吃吃我们彝家车苏人做的饭菜。”我高兴地点头,痛快地呷了一口酒。妮拉囡做的烤米粑粑,酥脆、香甜,我吃了好多。吃的过程中,我发现妮拉囡一直盯着我,神态显得是那么的娴静,含情。</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寨子里的车苏人,芦笙舞跳得更热闹了,芦笙曲调伴随着一阵阵喧闹声,欢快的舞步由芦笙的吹奏引伸开来。面对着我,妮拉囡的脸红朴朴的,宛若一朵火红的马樱花,她几次嘴唇蠕动,欲言又止。在一旁的母亲看在眼里,朝一边呷酒的父亲使了下眼色,父亲会意地点点头,两人走下了楼。 </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故作轻松地呷了一口酒,看看搓着头发的妮拉囡,逗趣地说:“妮拉囡,自从县那次就好久没见了,你可美丽漂亮多啰。是不是你们车苏寨的山河的泉水清,水甜,沐浴出你那么俊俏,袅婷的阿咪。”妮拉脸一红,沉默了一会,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如一泓晨曦中的秋水。</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阿哥,车苏寨的水再清,来我们寨沐浴的白鹇鸟还会飞回石蚌山的杜鹃林,马樱花开得再美,过了季节会枯萎的,你……” </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一股暖流传遍了我的全身。刚想答话,蓦然,楼房下传来“嘻嘻”的笑声,紧接着楼房楼梯响了,妮拉囡连忙站起来。</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阿啰啰,阿啰啰,妮拉囡姐,偷闲的母牛,是要遭槌打的,吉祥的火把也没有烧着,是不会得到幸福的。”妮勒囡笑吟吟地跨进了家门,我一看是那从草皮山苏街半路搭车一起回来的阿咪,好辣的话哟!</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阿咪”妮拉把针线递给妮勒,瞪了她一眼。“你呀,就像画眉在叫,整天的叽叽喳喳的。”</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唉哟,你真会倒打一耙。”妮勒小囡妹直爽地说:今天是“草皮山苏街,不点亮火把你不怕人咒骂吗?”说着瞟了我一眼。</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再说阿哥是来赶我们草皮山苏街的,是吗?”</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和妮拉都被她逗笑了。我站起来,走晒场上“跳芦笙舞”去。</p><p><br></p> <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寨子中一片欢声笑语,阿咪追逐着伙子,伙子追逐阿咪。刚才辣妹妮勒囡妹迫不及待地围进火把参加跳芦笙的人群,寨边的苦龙竹摆着袅娜的身姿,晒场边的红椿树摇曳着欢快的枝叶,人们笑声朗朗。冷不防我也被车苏阿咪们拖进了热闹的人群,辣阿妮勒躲在身后窈窈地笑开了。</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这时,妮拉悄悄站在一旁,羞涩地说:“阿哥”我好喜欢你,你要跟我一起玩,她那清澈的眸子流溢着柔情。一股清凉的山风吹过脸颊,却温暖着我的心房……</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芦笙舞跳得更狂欢了,笑声在草皮山苏街上更欢了。火,吉祥的火,蕴蓄着情与爱的火,在火红的草皮山苏街里纷争,开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