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家

一壶老酒

<p class="ql-block">  父母去世后,我的老家,连台带屋卖给了本村的一户村民。至今快30年,我离开老家也有43个年头了,但我还时时想起我从前的那个家,那是我魂牵梦绕的老家。</p><p class="ql-block"> 父母在的时候,我每年都要回老家几趟,看看父母,尽一份孝心,也常到房前屋后走走,转转。摸摸后院已长成参天大树的杨柳,看看门前儿时曾经游过泳、捉过鱼的荷塘,到路边自家菜园扯个萝卜,揪一把杂草擦去裹着的泥巴,放进嘴里嚼一口,甜津津,凉丝丝,仿佛又回到了从前。</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居住在一个足有近百户人家的村庄。整个村庄坐北朝南,从东到西,绵延数华里,分为四、五、六三个生产小队。我们五队居中,我家是生产队东头第一家。分钱分物,开会点名,记工分喊人,总是从我家开始,首屈一指,永远第一。小时候,我常为此感到优越和骄傲。 </p><p class="ql-block"> 我家居住环境得天独厚,台基高,前宽后宽。屋后台坡之下是好长好长的园圃,柳树、楝树、榔树,应有尽有,园圃的尽头是一条由西往东的排水渠,潺潺流水,不舍昼夜。屋东边是一条排水沟,与邻近的生产队隔开。沟两旁生长着高矮不齐的树木,还有茂密的灌木相互缠绕。这一沟一渠,仿佛欧洲古城堡的护城河,保卫着我家的安全。屋前面,是搁架、晒柴火的场地。台坡之下有自家的小菜园,挨着菜园的是村民出行的一条交通要道。道路过去,各家各户的大菜园连成一片,各种果蔬溢光流彩,分外妖娆。大菜园南端是村民们饮水洗衣的荷塘,绿树掩映,水清鱼白。掬一把荷塘水,轻轻一抿,甜在心里,美在心头。站在高高的台坡上,放眼远眺,往南,往东,往西,肥田沃野,一马平川。我在这里战过天,斗过地,把青春的汗水和人生的希望播撒在这片深情的土地。</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是曾祖父那一辈从相隔百里之遥的络绎场迁移过来的,到我们这一代,差不多有100多年的历史。祖父去世很早,祖母带着未成年的父亲和姑妈到处逃荒讨米要饭,朝不保夕,颠沛流离。为了养家糊口,祖母学会了弹棉絮,长年累月,一把弓弦,一个木槌,风里来,雨里去,腰累弯了,背累驼了。祖母活了80多岁,寿终正寝,村里还为她老人家开了追悼会。这是破四旧立四新之后,村里为逝去老人开的第一个追悼会。会上,村干部朗读了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文章的最后,毛主席这样说,今后村里死了人,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式寄托我们的哀思。</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母是地地道道、勤勤恳恳的农民,种田务农,劳苦一生。他们忠厚善良,勤劳俭朴,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父亲年轻时,在外挑堤累坏了身子,染上支气管炎和哮喘,相伴终身,七十三岁,与世长辞。母亲体弱多病,任劳任怨,掏心掏肺操持一家人的衣食住行,不到古稀之年,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在我家兄弟姊妹中,我排行老四,上有兄长和两个姐姐,下有小妹妹,我是最幸福的。私学、官学,加起来,读了十年长学。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我没有成名,却成了一位农民。初中毕业回乡务农,战天斗地的劳动大军中从此有了我瘦弱的身影。寒来暑往,冬去春来,劳作五年,铁树开花,做梦也没有想到国家恢复招生考试制度。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走进考场,居然小有收获。鲤鱼跳龙门,实现了从农民到市民的华丽转身。从此,离开老家,开启人生未来新征程。</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一路走来, 从乡里到城里,从青年到壮年,到老年,无论是当老师,还是做人民勤务员,位卑未敢忘国忧,总是时时记起我的老家。那里有我的衣罐子(装胎盘的罐子)①,那里有我儿时的许许多多美好回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①地方习俗,婴儿与母体分离后,剪断脐带,胎盘用煨水的陶罐装好封闭,丢进屋后的水沟里,意为把根留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