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嘉陵第一江山

杰思

“我在阆中等你”！一句略显暧昧和诱惑的广告语，不知让多少人对阆中想入非非。我也是个俗人，踩着仲秋的尾巴，迎着孟冬的清冷，又一次来到了阆中。 记不清我这是第几次过来了，反正工作休闲、春夏秋冬、风和日丽、刮风下雨都有邂逅。而这次是一个人背着小包，穿梭站车工作之余，晨迎朝阳，午憩江楼，暮眺南津关，夜逛市井里，头枕嘉陵碧波，呓语华胥入梦……就这样在阆苑中放松身心灵魂，物我相生相忘。清寡乎，简朴兮，逍遥也！ 风水之城 对阆中的欣赏要从“阆”字嚼起——形声，从门从良，意为“门高的样子”。阆地所环高山，都称之为阆山；嘉陵江绕山而过，在此叫阆水；居山水之中的城邑，那就是阆中。千百年来，魏巍阆山，悠悠阆水，迢迢阆中，孕育出这块风水宝地迷离幽幻的意象，让耳闻者心驰神往，游历者流连忘返。 　　风水之城闻名遐迩，人们津津乐道，神秘兮兮，却又语焉不详。据查，风水最早叫堪舆、地理，新文化运动后被当成迷信而叫风水，现学术界叫选址（为顺耳习惯，后文仍曰“风水”）。 据说，风水“四看”：一曰“觅龙”，西北方向有大山。阆中西北的蟠龙山乃中华龙脉昆仑山余脉；二曰“查砂”，西和东边要有小山。阆中对岸偏东是锦屏“案山”；三曰“观水”，水如玉带环抱。嘉陵江水如太极抱城而过；最后是“点穴”，确定建筑基址。阆中城位处江边“汭位”，确实上风上水。 所谓“龙、砂、水、穴”，其实就是山、水、城的换谓，是我们人类生产、生活、生态的基本要素。所谓“觅、查、观、点”其实就是对山、水、城的选择和布局。由此可见，风水其实是古人对生活和生产经验的总结，是古人的环境生态学，是科学！ 　　咱们再从生态、地理和物候等环境学角度，来看这阆苑。西北蟠龙山挡住了北方寒冷气流，使东南方向的暖湿气流爬坡而形成雨水，泽被万物。自大禹治水后，先祖们从半山腰迁徙到河谷地带，择水之凹位成里建邑。水是最重要的生产生活资源，聚居于水之凹位安全方便。千百年来，蟠龙青山不老，嘉陵玉带长流，阆中生生不息！ 阆苑仙境             遥望古城卧玉钩，             一衣带水恋汀洲。             秋风秋雨秋叶醉，             人来人往人事愁。                         淳风祠堂觅风水，             南津关前泛轻舟。             清宵华胥语切切，             诘晨唯见水悠悠。 　　再说“风水”这词，从文字的指涉性和修辞角度看，“风”除了意指自然空气对流之风，还隐喻一种长期形成的状态，比如党风、民风、风气等；“水”除了指无色透明液体，还泛指江河湖海及生活资料。可以说，风水就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之态，也就是生态，表述十分精当，非常文学文艺！ 千年古城 风水有些玄幻，古城就在眼前。据考，阆中在战国后期成邑，为巴国首都，此后2000多年来一直是郡县州道署制所，明末清初还曾为四川临时省会十余年。 现在的阆中古城始建于唐初，经历代王侯官宦发展，成群成落于明清两代。古城数以千计的古街、古巷和古院落，按风水布局，纵横交错，浑然天成。建筑风格兼具北方四合院和江南园林特点，吊檐、檐头、门窗、窗花、门楣上之雕饰镂刻，图案质朴，做工精细，浑厚而神秘。 我对古物古迹几无兴致，而对时光之于江山胜迹的雕刻倍感唏嘘。都说时间能让沧海变成桑田，仿佛时光会将事物推向另一面或变成另一物。而阆中却在千百年里亘古风骚，朝着同一个方向精致的向前运动，极致成阆苑仙境！细想这无关事物发展的方向，它只不过是量变与质变螺旋上升的文学化而已。就如同街边那些满是皱褶、面容沧桑的老人们，年轻时都是些帅哥靓妹。 　　这个季节的阆中古城里不仅街边居民，就连游客也多是些老头儿老太太。在这秋风萧瑟、梧桐飘零、清寒寡照的日子里，巷子里弄弥漫着清酸的味道，门可罗雀的铺子上凌乱的堆放着汉桓侯那张略带煞气的面庞。老太太们对阆中的两大特产——保宁醋和张飞牛肉索然无趣，她们舞弄着纱绸，变换着表情，摇摆着不那么灵活的身姿，催促着老头儿们抓紧的拍呀拍。咔嚓着古城里的古楼、古树、古院，一段段难以割舍的时光定格在这无边无际的数字胶片里！             巫山一段云.时光（李珣体）  桓侯依青嶂，古柏翠云廊。千里明月千里江，流照古城墙。 城墙依旧好，有人却心慌。念念青春几千张，那是俏嬢嬢。          文化名城 悠悠古城是阆中风水的最好的注脚和见证！如此钟灵毓秀，必然造化惊世之事、济世之才。不管是文物古迹，经史记载，还是逸闻趣谈，神话传说，阆中，绝对货真价实的文化名城！ 坡仙“华胥梦断人何处，听得莺啼红树”，依依梦语、如梦似幻、空灵悠远！华胥何许人也？中华始祖伏羲之母，据说就是阆中人。 　　阆中不仅是传说中华始祖母华胥的老家，还是春节的发源地。史记汉武帝时期，阆中人落下闳创造《太初历》（农历），将农历的正月初一作为一年复始——春节由此诞生。这些年阆中到处招呼游客到阆苑过春节，也想把春节联欢晚会的分会场弄到阆中，听说效果都不好！个人感觉忽悠游客年三十去阆中过年还是有点想当然——”创意”很丰满，效果很骨感！ 　　阆中是蜀汉重镇，刘皇叔派三弟张飞镇守治理。建于明朝的汉桓侯祠（张飞庙）保存完好，“猛张飞”长眠于此。作为皇叔拜把子兄弟和一方诸侯，张将军不仅能使丈八蛇矛，与张郃大战三百回合不落下风，而且还把时曰巴西郡治理得井井有条。有句歇后语叫张飞穿针——粗中有细。张将军不仅留冢阆中观瞻，而且还为阆中的牛肉赋了能——“张飞牛肉”！有人对此商标自鸣得意——说取将军面墨心红之意象！真是胡说八道——除罗贯中之外，谁知道张飞长什么样？这个恶心的商标是没有文化的消费，亵渎先人！ “猛张飞”还做了一件极其伟大的事情——栽种了大量柏树！千百年来，当年的小柏树已成参天古柏，大家亲切叫它“张飞柏”（这个还行）。而今剑门雄关和剑南蜀道两旁，崎岖蜿蜒着苍翠挺拔的古柏林，三百长程十万树，那就是最靓丽的风景线——翠云廊！ 　　“楚水巴山江雨多，巴人能唱本乡歌。今朝北客思归去，回入纥那披绿罗”。这是刘禹锡根据当时川东民歌体《竹枝词》创作的七言诗。而今阆中每晚在南津关表演的实景剧《阆苑仙境》中，四川民俗打钱棍、花灯戏、太平牛灯，剪纸、川北皮影，傩戏，山歌调、打夯歌，川剧座唱，茶馆评书等，在剧中多少有些影子味道。如此盛景可见我们四川先人的文化生活是相当的丰盛，而今这些把戏在乡村市井已经很少见了。他们许多整天嘻哈于X音，忘情于烂剧，荒废于X信，打个小麻将，看个歪录像……怎么把这些舞台、电视里的民俗瑰宝回归于“下里巴人”，需要时不我待！回想起小时候有位长辈教我唱民歌，红白喜事中舞狮子、敲锣鼓、打钱棍……真是岁月悠悠，往事如烟！ 竹枝词.民歌下里巴人歌儿多，不止妹妹想阿哥。老汉闲哼山歌调，壮士开山打夯歌。 竹枝词.钱棍钱棍打来正月间，挨家挨户舞翩跹。祝福要说三句半，红包能抵半亩田。 竹枝词.白事耆老仙逝设灵堂，白事当成红事忙。狮子锣鼓咚咚锵，孝男孝女泪千行。 　　古城学道街还有一处人文景点——贡院，清顺治九年在此举行四川省乡试四科。史记阆中出了进士116人，举人404人，唐宋两代此地出了尹、陈两双兄弟状元，是咱们四川状元最多的地方，被誉四川的状元、举人之乡。古城对面南津关旁有家叫金榜的酒店，依山伴水，环境很好，每次来阆我都下榻于此。 江山胜迹 有些遗憾，这次未能入住屋外有棵大槐树的8号楼，那是我第一次下榻金榜的地方。记得那年的暮春时节，窗外槐花正妍，聘聘袅袅。嘉陵春水碧天，波纹縠皱。一轮孤月皎皎，照见离人。短棹扁舟东去，月华如洗。槐香淡香入梦，华胥依依——春江花月夜，阆苑胜仙境！ 临走那天我去宾馆早餐，黑灯瞎火的餐厅没有自助的包子馒头，厨房给我煮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味道挺好，只是吃得有点寂寞。与服务员闲谈，诧异于阆中GDP在南充市排名最后一位。如此江山胜迹、一湾风水竟没能给老百姓带来真金白银，阆苑仙境岂不是水中月、镜中花？ 蝶恋花（东坡体）几度华胥梦中笑。只身过来，已是岁末了。黄叶萧萧状元道，嘉陵寂寥炊烟袅。 晨鸡喜鹊窗边闹，催整行囊，前路知多少？流光容易催人老，阆苑仙境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