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长岛情缘

苏老版

<p>  奶奶不在了,老爸才敢公开地对我们说,他应该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长岛兄妹。到底几个,他没具体说,我们也没问。只知道,爷爷娶过三房太太,奶奶是老三。奶奶家在营口,嫁给爷爷时,爷爷大她27岁,可以当奶奶的爹了。爷爷娶了奶奶后,没回过长岛,常年在沈阳大连营口做生意,奶奶也就只知道长岛是婆家,却没有回去过。爷爷家有几百亩田产,在沈阳、大连、营口等地经营着钱庄、粮行。奶奶的象牙床,麻将桌旁手端银洋的小伙计,曾是她嫁给爷爷后生活的一个缩影。</p><p><br></p> <p>图片说明:明末清初,孙姓从招远北里庄马家迁来建村,以姓氏而名。孙家村民委会立。长岛99.8.2</p><p><br></p><p><br></p> <p>奶奶为爷爷在营口生了6个孩子,父亲是老大,后面4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在很小的时候跟父亲出去挖土,塌方被埋夭折。因此严格滴说,老爸应该是营口人,临解放,大奶、二奶,携家眷和细软,离开长岛,各奔东西,爷爷恐家中田产无人照料,便鬼使神差地非要携奶奶和五个儿女回长岛。从此,长岛便和老爸有了瓜葛,有了牵连。</p><p>血缘是个没法解释清楚的东西。老爸生在营口,长在营口,自然应该记着营口,可却很少听他说起营口。说起来,恐怕不外乎这样的几个原因。</p><p><br></p> <p>一是奶奶和爷爷携家小离开营口时,有一箱金镏子(首饰),嫌重,托弟媳保管。回长岛后没多久,家乡解放了,爷爷身为资本家兼地主,受了大制。长岛是边防,一位好心的军官和奶奶说,赶快让你儿子出去讨个生路吧,不然就你们家这成分,恐怕在岛上留不住。奶奶听言,打发老爸回了营口。找他舅。并告诉他,有一箱金子留在舅家那里,去了,让他们安排一下,找个工作。那金子就当费用了。可老爸乘船回到营口,找到舅家,说起这事,舅妈竟赖账,不承认有金子这事。老爸住在舅爷家,也不给好脸。此时正逢东北一家苏联帮建的兵工厂招工,老爸就报了名,算是谋了一处生路。营口至此,再也不提。说起老家,直呼长岛。</p> <p>图片说明:老爸在自家老宅子前留影。长岛孙家村93.2.23</p><p><br></p><p><br></p> <p>说起长岛,在父亲的记忆里,除了那是八仙过海的地方,是海市蜃楼经常出没的地方可以炫之外耀,脑中留下的,多都是苦楚的记忆——</p><p>1957年孪生兄弟以煜、以烜出生后,爷爷,奶奶不堪家庭出身的困扰,携3个姑姑,从长岛来东北密山投奔了我的父母。从此,九口人一大家子,便在密山落地生根了。这时,关于长岛,有两件件事情,让老爸爱恨交集。一是,临解放携家小到了兰州的大奶,他的女儿女婿,写信勒索我老爸,要挟他每月必须给他寄50元钱,说他在集邮。如果不寄,他就写信给老爸所在的军工厂,揭发我们家的历史。当时才二十多岁的老爸,刚刚入党,提了中干,正在进步。不得已,寄了几个月的钱。那时候的50元钱,是母亲一个月的工资啊!9口人的大家子,靠老爸一个人的工资怎么行。母亲一咬牙,说,活人要紧,他想告随他吧!果然,没多久,大奶的女婿就把检举信寄到了厂里。还好,组织部的那位领导和老爸私交不错,觉得是家庭问题,就把信交给了老爸。这是未曾谋面的同父异母的长岛亲情给老爸心里留下的第一道阴影。</p> <p>蓬莱阁。长岛99.8.3</p> <p>第二件事是,精明强干的老爸,因为能干,十八岁入党,二十七岁就作为有发展前景的副厂长人选,报到了部里。这是一个地市级厂矿,这样一个位置,是需要国家相关部委来考核的。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如果父亲不要强,就不会有部里的考核,没有考核,他就会继续快乐在自己原有的位置上。但这只能是一种感念。因为这次提拔,父亲犯了那个年代的忌讳,在政审表上的出身一栏,莫名其妙地填了个“地富”,是地主还是富农?这个疑惑使部里的政审机构有了事做,专门派员到我们家乡调查,结果是:长岛家乡的干部,不但没有说好话,还添了句:解放前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解放了还骑!从此,父亲背上了了个隐瞒家庭历史的罪名,不但没有提上去,还撤消了原有的职务,弄了个留党查看处分。要强的父亲,十几岁参加工作,他根本就不知道成份是个什么东西。处分,让他莫明地感到自己的罪孽深重,因此,开始拼命地工作,玩命地干,想以自己的虔诚来洗刷罪孽,期求组织的谅解,心却因此受了治,眉头整日地锁着,抑郁地唉声叹气。欢乐的大家庭也一夜之间阴云密布。</p> <p>老爸那时年轻,思维容易转换,怀着脱胎换骨的自虐心理,虔诚地接受了改造,祈求有朝一日能重展身手。无休止的世事波折,使他在压抑与自虐中度过了生命的韶华之年。1969年珍宝岛中苏边境事端,父亲随我老妈举家迁至T城之后。已是文革后期,兵工厂,军品任务很大,有军宣队进入。军宣队干部发现老爸讲话,做事都非同普通工人,调出档案一看,原来是因为家庭出身问题被下放人员。赶上用人之际,又有最高指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的用人原则。一股脑地恢复了老爸的职务。至此,老爸从车间主任,分厂厂长,研究所所长,兵工厂销售处处长,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一路走了下来。1997年,全国旅游局长会议在T城召开,山东长岛的县长,政协主席率长岛三十余旅游局长与会。来前得知资本家孙老五的儿子在T城,与老爸取得联系后,这一干旅游局长在T城的吃住行便成了老爸份内的事情。不巧的是,T成旅游局长会议最后一天,长岛县旅游局长驻地宾馆失窃,行囊尽失,举报无着,便又牵动老爸,老爸通过朋友动用了T城公安局长,刑警大队,区公安刑警中队,数十辆警车警员迅即把整个宾馆控制起来。半小时找回失窃行囊,宾馆总经理连连道歉之余,还以免除长岛旅游局长代表团会议期间全部宿费作补偿。此事惊动了长岛。父亲的名声由此再度在长岛传开:孙老五的儿子在T城玩儿的挺大。一个电话就能……</p><p>从此,每年春节,长岛县长,政协主席,都要给老爸寄贺年卡,拜年。长岛和老爸的关联也就有了新的情愫。</p> <p>这便是,父亲和长岛的情缘。说说都是伤心事。可奇怪的事,老爸年事越高,便越是怀念长岛。近日,为让老爸的长岛情结有一个更符合他的情愫,把他这多年来,断断续续回长岛的照片整理出来,整理期间,蓦然觉悟:俗话说,叶落归根,老爸述说的长岛,不是他的幽怨,而是他的血脉,他的根啊!</p> <p>老爸1999年8月2日回过一次长岛,回来笔记如是——</p><p>明末清初,孙姓从招远北里庄马家迁来建村,以姓氏而名。孙家村民委会立。即为,长岛孙家村是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