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第九章 煤矿生活</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作者:李洪树</div> 1967年,由于受“文革”影响,全国煤炭供应出现了十分紧张的局面。许多连队由于地处塞外寒区,住的是临建房和民房,部队冬季取暖用煤和生活用煤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为了减轻国家负担和解决取暖经费不足的问题,团后勤处与北京市有关部门协商,在北京门头沟区的斋堂开办了一个小煤矿,成立了自己的采煤队。采煤队三个排是由各营抽调的一个建制班,补充部分新兵组成的,机电班是由加修连、机械连抽调的一些技术人员组成。采煤队成立后,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生产的煤炭不但保障了部队的需要,剩余的部分还支援了地方。<br> 1969年10月底,煤矿采煤面不断延伸,煤层散发出的瓦斯严重超标,对安全生产造成了威胁。为确保安全生产,决定在巷道内向山顶打一眼风井,用于通风排除瓦斯,采煤队人员少,团后勤处抽调我们五班和一班,由我们排长李孝田带队到煤矿协助采煤队打风井,并从十连抽调了一个风钻班。<br> 来到采煤队,我的心灵再次受到更大的震撼,这里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条件,比我在工程连队见到的更加艰苦、更加危险。<br> 打风井的作业面,大约不到两平米的样子,而工程连队打的山洞一般是宽12米、高6米。由于是斜井,打风钻和扒渣时只能是半跪或半趴着工作,如发生冒顶塌方,躲的地方都没有。瓦斯监测员手里拿着仪器,不停的进行测试,一旦发现仪器报警,立即通知所有人员撤出作业面,躲到安全地带,待通风排除瓦斯后再返回作业面继续工作。<br> 我们两个班是从技术连队来的,即没有打风钻的经历,更没有装炮、点炮的经验,采煤队从安全和照顾的角度考虑,让我们干些装煤、装渣往外运的工作。运送煤、渣的工具是轱辘马(矿车),往外运送时由于是下坡路,车速快车上没有刹车装置,只能用一根木棍别在车轮上刹车用。遇到转弯处必须提前刹车减慢车速,不然车速快在转弯处由于惯性会冲出轨道,撞在坑木或洞壁上会造成人员伤亡事故。班里和我从太原市一起入伍的战友韩海瑜,一次往外运渣时,由于刹车用的木棍折断刹不住车,轱辘马冲出轨道,将他甩出车外,撞在坑木上昏迷过去,被后面车上的战友发现,将他背出洞外经过及时抢救,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往外运送煤渣危险,往回推空车也不轻松。半吨多重的车完全是靠我们的肩膀顶,双手推才推回到作业面。从洞内出来时一头冷汗,回去时却是一身热汗,当时的艰辛现在的年轻人是难以想象的。<br> 在作业面干活时,干燥的煤尘和灰尘像雾一样到处飞扬,虽然戴着防尘口罩,但回到地面吐出的痰还是黑色。一个作业班下来,只有白眼球和牙齿是白的,其他的地方都是黑的,相互之间如不仔细辨认难以认清对方。<br> 工程连队工作间隙,可以坐下来吸口烟休息休息。但在煤矿为了防止瓦斯爆炸和引燃原煤,决不允许使用明火和电灯照明,个人身上不允许带易燃品,工作面的照明和人员出入洞靠得是每个人头上戴的矿灯。<br> 在煤矿期间,实行的是三班倒,战友们最怕上凌晨四点钟的早班。凌晨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就被喊起床,起床后马上换上没有晾干,还是潮湿,冰凉的棉工作服,领上矿灯,推着轱辘马向洞内走去,有的战友推着车就睡着了,上早班的滋味真是难受。一名被聘用的老矿工当时讲的一句话,至今我仍记得清清楚楚:“你们这些当兵的,吃得是阳间饭,干的却是阴间活”。<br> 我的心灵受到巨大震撼,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工作环境和所从事的工作,而更主要的是战友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无怨无悔、无私奉献的精神。当时我们服兵役规定是两年,两年后可以正常复员,但同我一起入伍的太原兵戎忠义、李孝忠在采煤队超期服役,一干就是五年。<br> 经过四个多月的奋战终于打通了风井,1970年2月初加修连侯指导员到煤矿把我们接回了连队。我们离开采煤队不久,被聘用的那名老矿工就被瓦斯熏死在工作现场,许多战友在一次洞内透水事故中,被强大水流冲向洞顶、洞壁和坑木上受了伤,至今这些战友的脸上和身上还留着那次事故的痕迹。<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1969年年终评比时,我在班里已被评上“五好战士”,但不知什么原因,班长没有把我的名单上报到采煤队。当时排长回连队参加支部会议不在采煤队,他回来后听说了此事,在找班里其他同志了解情况后,非常生气的质问班长“李洪树同志为什么没有评上五好?你为什么不如实上报评比结果?你知道你这样的做法对新兵的打击有多大”?问的班长哑口无言,最后排长把情况反映到加修连,加修连在连队评出的“五好战士”名单中填上了我的名字,上报到团政治处,并根据我在采煤队的表现给了连队“口头嘉奖”。</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