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涂上的风

阿小

　　杭州永远是旅游旺季。喧嚣了一整天的西湖到了晚上还未能清静下来，断桥边、白堤上，灯火阑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自从到杭州工作安家，我总喜欢晚上到西湖边散步。已经看淡了这里的风景，只是想吹吹风，感悟风的味道，任微风轻抚 ，任思绪飞扬。

尽管海涂上的风，夏天比杭州热，冬天比杭州冷；春天不如杭州芬芳，秋天又不如杭州有韵味，但是，我还是喜欢海涂上的风，因为那里有我的青春，我的梦，还有我难忘的记忆……

春天是潮湿的季节。记得那天，我们一早来到外面的大坝上，眼前是一大片还未被围垦的滩涂，被浪涛舔吻得光溜溜的涂面湿湿漉漉的，弥漫着水气，飘飘渺渺，似轻烟、似薄纱，一直延伸至天边。带着与生俱来的奔放和洒脱，那风掠过无边的滩涂，携裹着泥土的气息，夹带着浓浓的湿气和丝丝的咸味，无影无声，扑面而来，不一会儿全身就被吹得凉飕飕的。在五月的清晨坐在高高的大坝上放眼远眺，闻着海涂的味道，感受着咸咸的风味，有一种远离尘世的宁静与苍凉。

人说，海风有鱼群的气息，山风有野果的气息。海涂上的风却只有盐的气息，到了夏天，这种咸咸的味道更加浓重。

盛夏是海涂上最难熬的季节。围垦后的滩涂被当地人称为盐碱地。无遮无掩的盐碱地经一天烈日的暴晒，田里的水是滚烫的，泥土是火热的，裸露的涂面泛出片片白色的盐花。劳作一天后，到了晚上，大家走出闷热的宿舍，到外面乘凉，期待凉爽的夜风能吹走一身的燥热，带走一天的疲惫。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阵阵热风，它夹带着盐碱地上散发的热气和盐分，尽情地抽打着你的肌肤，带给你一身的燥热和抹不去的咸味。

　　秋天应该是收获的季节，但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一片荒芜。堤坝上芦苇在肃杀的秋风中摇曳，滩涂上零零星星的咸青草，在秋风的肆虐下瑟瑟发抖。

有一次我奉命留在滩涂上看守工具，那个用油毡搭成的堆放工具的库房在空旷的滩涂上，显得那么孤单、凄凉、凋残。一到晚上，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只得卷缩在库房的角落里，任凭外面呼呼作响，凛冽的秋风似千百头饿狼不时呼啸而过，撕裂着那千疮百孔的库房。

一到冬天，海涂上刺骨的寒风更是肆意咆哮，尽情地撕扯着头发和脸颊，寒透心扉。灌浆工地上，狂风卷起漫天的飞沙，钻入发丝、灌入衣领、扑入饭盒，让你睁不开眼睛，米饭拌着沙子吃。

　　岁月蹉跎，时光荏苒，多少往事飘散成空，多少记忆凝聚在心。不知谁说过，每个人都会有回忆，而每一次回忆总会夹杂着情感，尤其是青春成长时期的生活磨难和那份浓厚的友情。

今天上午，我漫步在千里之外的北海沙滩上，风吹在脸上，扬起我的衣襟，吹落一地相思，想起50年前的今天，心绪又不知不觉地回到广袤无垠的海涂上。身旁飘过一阵淡雅的香味，一袭紫色碎花长裙、露出纤纤双足的苗条少女飘然而过。是啊，这里不仅有翩翩少女的清香，还有郁郁花草的芬芳，总能使人神清气爽。想到这里，心中又产生一个心愿：让鲜花开满广袤的海涂，让芬芳驱散人们的忧伤和烦恼。

　　歌声随风飘来：“明天我还会思念，还会回家。”好像是央金兰泽唱的。她在唱草原，我在想海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