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永明勾蓝瑶,四面环山,山勾联透,溪水伏流,色蓝于靛,青山、流水、小桥、古村,聚焦成一幅天然的风景画,环境清幽,有如世外桃源。勾蓝瑶有八景,其中的“山窟藏庵”深藏在龙岩山上,等闲难得一见,“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有诗赞云:“佛地厌繁华,清幽境足夸。岩深庵雅静,路遥树零参。入座花香满,前山鸟语华。骚人赏至此,忘却日西斜。” <p> 游人如织的勾蓝瑶寨不知去过多少次,已经激发不起我们的半点涟漪,倒是少有人知的龙岩庵,勾起我们永明历史文化爱好者的极大兴趣,下定决心,一探究竟。行前,周局咨询老支书欧阳绪珍,了解去龙岩庵的道路情况。</p> <p> 勾蓝瑶历史上兴建了八座庵,即涅槃庵、鬼崽庵、龙岩庵、清水庵、老龙凤庵、新龙凤庵、丰登庵、龙平庵,其中数龙岩庵名气最大,也最神秘。龙岩庵的来历,颇富传奇色彩。相传清水庵僧徒上山砍柴,数日不归,其师上山寻觅,见其岩洞张坐,羽化成仙,坐化成佛,不食不言,面貌如生。消息传出后,四乡八邻的信徒蜂拥而至,逐渐成为永明南乡名胜。</p> 孟冬季节,连着数天的阴天,寒气袭人。十二月六日中午,堆积的云层突然消散,阳关明媚,风和日旭,真是天助我们也。上山之前,大家脱掉厚实的衣服,带着摄影器材和饮水轻装上阵,而富有登山经验的花山云游,却扛着一袋脐橙,后来证实能量补充,元气满满。 下午二点,我们一行四人,从勾蓝瑶的明星之家起步,起点海拔二百五十八米。眼前是银屏山、龙母山、皇竹山、白地岭、龙岩山等一座座峰峦,其间藏有硝土岩、龙母洞、盘龙洞、鳖狗洞、背人洞、龙岩洞等溶岩洞穴。 走出不远,遇上一位采摘野菊花的大娘,闲聊一阵后,周局与何老师先行,结果走岔道了,幸亏大娘提醒回归正道。山路继续向上延伸,荆棘缠蔓草横斜,脚下的石板古道时隐时现,一路过去,衣服上沾满了苍耳刺球和细刺。石板上,偶见一些动物粪便,说明植被保存良好,生物资源丰富,人与自然和谐。 时至冬季,南方中亚热带的植物仍然是那样茂盛,山上灌木常绿阔叶,山黛青青,偶尔有一二棵红枫独立在树丛中,显得那样耀眼。白茅草成片盛开,人过花粉飞絮。路边四处可见火棘树,红艳艳的果实压满枝头,惹人喜爱,大家议论这些山渣渣,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过苦日子立下奇功,活人无数。面对漫山遍野的植物,我能认识的寥寥无几,我为自己识别植物的低能而感到羞愧。 一道高耸的石壁突现眼前,此处可作为绝佳的摩崖石刻好地方,都说若能开发出来,题上诗词,百年后又将成为文物了。这个地方原来建有石壁歇亭,供善男信女中途休憩。石壁歇亭石碑上的“白岩庵”有些令人不解,难道龙岩庵又叫白岩庵? <p> 山路七弯八拐,上到高处,海拔五百余米,相对高差三百米。《重建龙岩山修路碑记》载:“尝观通都大邑多名山,僻壤穷乡有美景……吾村龙岩山,挺然超拔,为兰溪最秀之峰。若登绝顶,桃洞诸小山似兵之朝将,龙虎关俨然在目,恭城、平乐依稀可见”。张眼望去附近更高的山峰,我们相信撰写修路碑文的秀才肯定登上过山顶,否则没有这样的感想。</p> 沿着山路一路向下,路旁惊现僧人的坟墓和盗洞,穷得一无所有的和尚墓,竟然被盗墓贼光顾。来到一片枫树林里,但见两排碑墙相对而立,阳关从树叶缝隙中穿透,照射到历经风雨沧桑的旧石碑上,显得那样肃穆,而地面上呈现出点点的碎影,却又变得灵动起来。细看一碑刻云:“龙岩居群峰之上,云蒸霞蔚,洞古烟深,开一石岩,精光焕彩。盖自洪武年间,而佛祗隐身于此,因号为龙岩庵久矣。”我们看遍十三方石碑,暂时未有发现周局刻意寻找的那方“汉时崇奉佛像”碑。 <p> 离枫树林里不远,是一个山间小盆地,残破的石围墙围住了一半,有石门进出,里面有二个岩洞,此处海拔高度四百四十三米。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龙岩庵。正如碑文所记:“山内藏庵,名曰龙岩,极其幽雅。其岩洞若龙之张口,岩前松菊,林壑尤美,佳气葱笼,鸣声上下。坐茂林以终日,濯清泉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遁迹韬光,得之何求。”</p> 据了解,龙岩庵只住和尚,没有尼姑,与绝大多数的庵不同。庵通菴,原意是不对外开放的圆形小草屋,而现在的庵则特指女性修行的场所。据当地老人回忆,每年的二月初二是龙岩庵的庙会,赶庙会的人很多,甚至广西富川、恭城的都有,摆小摊做买卖的可以摆半个多月,非常热闹。 龙岩庵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破四旧中全部被拆毁,僧房、讲堂等建筑物无影无踪,柱础、香炉、石墩、石碑、砖瓦等杂乱无章地散布,或为荒草所掩藏,盛极一时的龙岩庵成为了追忆。龙岩洞内别有洞天,倒悬的石柱从中间割裂;旁边的洞穴井水已近干枯,赖以生存的生命源泉也将失去,莫非上天作了预示。 <p> 周局继续在洞内四处寻找那方“汉时崇奉佛像”碑,一方正面朝下匍卧的石碑引起我们注意,三人合力将其翻转,发现是一方“善舍雕刻记”碑,中间被雕琢成水槽,有些让人纳闷,是本来面目,还是后来被人破坏,一时难以定夺。</p> <p> 返回到枫树林里,周局无意中在石碑的背面,发现了那方念念不忘躲藏的“汉时崇奉佛像”碑,原来是为了节约,民国时期在清代石碑背面重洗后雕刻。经仔细辨认那方清嘉庆三年(1798)《龙岩山修路碑记》碑文:“汉时崇奉佛像,可拟磷石,五岭岩净穴秀,实如鹫岭湘山。”其中的“可拟磷石”,意思为用磷石比拟佛像,这是佛教最初传入时期的真实反映。中山大学吴滔教授主编的《湖南江永碑刻集初编》解读为“可援磷石”,而村里有人解读为 “可攀磷石”, 无端地将龙岩庵的历史从明朝推进到汉朝,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非常巧合的是,何老师、花山云游在路边发现了一个似佛像的洞口,这难道不也是“可拟磷石”吗?</p> 寺、庵供奉佛、观音等,超然世外。人们在寺、庵里祈求,寻找精神的寄托,最终求得心安。下山的路上,不由想起宋代常挺的《挽想庵和尚》诗:“想庵住世大玲珑,脱壳谁知脱屣同。现相维尘非是病,到头法喜本是空。一尘顿灭灵台上,万动都销烈焰中。从此尺丘藏卵塔,白云流水任西东。” <p> 下得山来,前后整整三个小时,也让龙总在村里等得很辛苦。随后,我们又去勾蓝瑶新村,拜访今年七十八岁的欧阳绪珍老支书,也是村里瑶族文化的传承者,向他了解龙岩庵的情况。欧阳绪珍说起瑶寨的历史他如数家珍,他还擅长瑶族戏剧、武术、龙狮舞、长鼓、短鼓、芦笙等多种才艺。</p> 探秘龙岩庵,虽然身体疲惫,但却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