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散步的芦苇花

朱天京

　　一个人开着车，在马路上行驶，没有目的，没有一个一定要去的地方。

就这样慢慢地开，放一首轻柔的歌，让风慢慢吹着。

没有朋友，没有牵挂，没有一定要做的工作，干什么都觉得惬意。

这几年，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缓慢的节奏，沉浸在一个人的孤单中，不能自拔。

　　微弱的阳光，倾泻在我身上，这时候，我感觉自己很幸福，因为我还是一个可以被太阳照到的人。

就这样一直开，一直开，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马路两旁，都是层层叠叠的树木，这个季节，树叶红的红，黄的黄，绿的绿，都仿佛要把生命里最绚烂的色彩分享出来。

越是往前开，路越是开阔，仿佛没有尽头，有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我有一段时间，常常一个人散步，也是在空旷的马路上，总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能有些人这一辈子都不会碰到。

　　车子在靠河的小路上不停行驶，突然我眼前出现了一丛丛的芦苇花。

它们迎着风，寂寞地开着。正像此刻的我，开着车，不知道将去向哪里。

于是，把车停到河边的空地上。一个人沿着长长的堤岸走着。

这个季节的河边，游人很少，偶尔冒出一个人，也是裹紧衣物，匆匆赶路。

我把帽子戴上，两手插进口袋，决定陪着芦苇花走上一段。

　　对于芦苇花的喜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小时候，我家在镇江长江边上住着，长江边上有一大片芦苇滩，就长着一丛又一丛芦苇。

那时候的孩子，不像现在，每天被作业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们拥有很多很多的自由。三五个小伙伴，拔几株芦苇，一路跑，一路挠对方的脖子，直到天色昏暗，才一起回家。

所以，直到成年以后，一看到岸边的芦苇，也会不自觉地折上几株，放在手上，摇来晃去。

只是现在，再也没有挠痒痒的小伙伴，再也没有一个可以肆无忌惮，随意玩闹的对象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着随风飘动的芦苇，它们似乎也和我一样，没有方向，没有目标，风吹到哪里，就飘向哪里。

不知道是我陪着它们散步，还是它们陪着我散步。

飘呀飘，摇呀摇，仿佛这一辈子，注定就这样流浪。

风儿在吹，芦杆在摇，花儿在荡。

偶有一两声鸟叫，穿透树叶，在寂静的时空里飘散。

这样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吹一会风，晒一会儿太阳，看一会儿花。

　　有时候，我觉得，其实我们不用跑很远的地方，去找寻真正心灵的自由，我们的身边，其实也会有无穷无尽的美好。

譬如这冬日的河边，这一丛丛随风飘荡的芦苇花，它们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就是一种偶然，而正是这种偶然，给我们全新的体验，让我们在杂乱的生活中，感受到一份灵魂的颤动和共鸣。

这或许已经足够。

跨越千山万水，如果你的心不能找到宁静，那么那个地方，对你来说，也得不到救赎。

午后，我就这样一个人在河边静静地走，而陪伴我的只有那一丛丛绽放的芦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