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那个她

茶丫头

　　永别了，那个她！终究没有等到孙媳妇进门的那一刻，你提前走了。当你一个人躺在殡仪馆冰冷的冰冻室里，外面正喜炮连天，新媳妇进门了，你却没能看见心心念念的这一刻。和你同为一家人唯对你没有太多的感情，可这一刻，我却有点心疼躺在冰冷的水晶棺里的你。

今天，作为侄女的我熬夜为你守灵，送别最后一夜，认为不会为你留泪的我，此刻，热泪却滴在手机屏幕上。我一直以为你是大西街朱三妹的三个媳妇中最受宠的一个，后来才知道，你跟母亲一样是孤儿出身，跟母亲一样，不被饱读诗书的奶奶待见，却不知道你是最不被待见的一个。母亲在我心中是善良的，因为自己吃过太多的苦，总见不得别人吃苦，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你与母亲及大伯母同为三个苦水里泡大的女人，为何你会不合群，至今才明白，因为你嫁的三兄弟中间最被忽略的一个，敏感又强烈的自尊让你竖起了保护的刺。奶奶在媳妇中充当挑拨的角色时，果然你和母亲便一别两宽，兄弟断绝来往。你和母亲即便是碰见也会同时翻白眼秒杀对方，这让我认为我必须要站在母亲的一方。86年的一天我在街上碰见你，扭头就走，回家得意的告诉母亲，以为母亲会赞许我，结果母亲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这傻姑娘，我们大人的事和你小孩子没关系，你见她要恭恭敬敬喊，她是你的亲伯娘，断不开的血缘关系。我不服气地说，要是我喊，她不理我呢？母亲说不理你也要喊。

从小到大，我喜欢去大伯娘家，几个哥哥姐姐会宠着我，大伯娘会做好吃的腊肉蒿草粑给我吃，村里的田野是我撒野的广阔天地。而你，住着二层楼砖房，貌似经济比我们宽裕，都认为你是高高在上的一个，除了每次来从乡下背一堆菜回去，除了犀利的语言外，没有给过我慈祥的感觉，而我并不在意，因为你可有可无。

生儿子那一年，元旦下着大雪，我从手术室颤抖着被抬出来，捡了一条小命。你包了一个车，带着一家老小跑了几十公里来看没有母亲的我，我当时很意外，你说自从二伯去世后才知道家人的重要性，你说娘家人多婆家才会看重我。谢谢你，我很幸运，婆家待我如己出。

之后每年清明和年末，我去给母亲上坟都会去家中看你，送你红包，每一年都会觉得你又老了。每次从你家里出来，你总会拄着拐送到大门外，甚至有几次你抹泪送我，说见一次少一次，那刻恋恋不舍的眼神出卖了你，你是真的心疼。2019年底再次到你家，你已经糊涂了，当我凑在你耳朵边说我是辉辉，你却立马握着我的手说：“辉辉，你来了！”可不用多久你又不认得我了，又会问我是谁。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认出我还是没认出。

当我把你再次划入我家人的时候，你却走了。姐姐说你从小吃了太多的苦，节俭习惯了，那些年的苦日子，虽比我们好，实际也不宽裕，却被大家排挤。如今，你走了，只有二哥，你宠了一生的儿子在默默流泪，其实我，你眼里最调皮的侄女，此刻也有一丝伤感。

从此，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伯娘的称呼，对你，谈不上爱，却也有46年的感情，只是这情感是家人相处长久而生，埋在骨子里被遗忘的。如今，你走了，永别了，对你曾经所有的埋怨，所有的不解都随风而逝，希望你来生幸福，不要如今生般受尽苦难。

侄女泣笔！

2020年12月7日凌晨

二伯母，保靖人氏，3岁父母逝，被黎姓继父收养，与继祖母、继父相依为命，继父为她终身未续弦，无奈继父因伤失去劳动力，伯母与继祖母乞讨为生，19岁嫁入萧家，到养护段工作至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