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不去的那年《沉鱼落雁》

图兰多

　　本章是长篇连载《沉鱼落雁》之9，回看可点击8.1966那年那人《沉鱼落雁》

光阴如箭不回头，哪一天、哪一年开弓之箭回了头？回不去的那年，说的是那年农历，春节不过年不放假。

事出1967年1月，上海工人发出倡议书，年是封建主义迷信产物，革命人应该抛弃它，号召全国人民“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很快，国务院发出通知，取消春节放假。工人，学生照常上班上课，照常闹革命。

从这一年开始，年，戴上封建主义帽子的年被打倒，爽快地退出历史舞台。

时光到了1980年，因广大农民兄弟的请求和农业生产的需要，经有关部门批准，打倒12年的年“同志”平反复出，恢复传统节日名誉称号。

回说1966年12月，红卫兵大串联热潮渐渐退去。南京邮电学院千余学生告别万水千山穷乡僻壤，收起宣传大旗重返母校。下一步应该是捡起书本"复课闹革命"。

曾经人去楼空大半年的校园一瞬间恢复了朝气。革命学生回来了，教室操场、饭厅礼堂，路边墙头所到之处风生水起，油漆语录，墨汁标语，无边无际的大字报铺天盖地，革命到位满园春色，虽然还是冬季。

每日里，增加了"早请示、晚汇报"新科目。人人自觉遵守、天天提高觉悟表达忠心。

三餐前，比洗手更重要的是朗读。普及度最高、最联系实际的是“要斗私批修“，"不要吃老本，要立新功"，“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三条。不约而同无论院校。

有次应邀参加无线电工业会议。南京军事学院不同于南邮食堂，用餐之前各位板板坐定，喊着口令"起立"，集体朗读二大语录一条祝福。念毕齐刷刷听口令"坐下"，然后开吃。仪式感更齐，更强，更隆重。

那时候的人十分注重表达，除了严肃的说学斗唱，舞艺加持更完美。每当暮色降临，大操场上就上起舞蹈课。学院文工团员是带头骨干，大家一起大跳"忠字舞"。

嗨！精气神拿出来，一个拳头就是笔，两个拳头就是枪，再狠狠跺上一只脚！对，就这么跳。大海航行……

网图/ 忠字舞

　　30年后上世纪90年代。我国出现了新舞种，广场舞。喜闻乐见的音乐舞蹈吸引大爷大妈在各地开花。追溯前因，恐怕是忠字舞者大器晚成，华丽转身去了广场。

我赞成体育运动，但别吵着别人，特别是到了国外，别拉起队伍就跳。

当时流行一种说法：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必然会去占领。于是课本教材、文件报告，家书情书，乃至信封信纸都印上了"革命语录"。

那年春节不放假。我写好了带有语录的信，买好了三牌楼的花生糖，托66届的应博文同学带回上海。几天后，妈妈回信也带上了语录。一滴水也能反映太阳的光辉，全国人民都在紧跟潮流。

后来说起南京特产花生糖，妹妹就啧啧说好，馋的没法，威胁说以后如果不带糖回家就不给你开门。妈妈则称赞说，送信的同学落落大方眼睛大大蛮漂亮的。我说当然，她家父母给五个孩子起名“文经真美容”，博文是老大，能不带头美吗？

应博文同学，还有福建平潭的陈同学都是跨级学长，我在礼堂爬上跳下用油漆写语录，我在教室低头伏案用蜡纸刻钢板，他们觉得我人静字好才认识的。一月的南京十分寒冷。我们经常围着炭炉烤馒头，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校外则是另一番景象，毛主席说“革命委员会好”，各级各单位纷纷响应，革命群众积极参加，谓之一月革命。

社会分工不同，插不上手的活最好选择旁观逍遥。

图/心灵手巧的妹妹

　　1967年读大四，用于复课的时间不长。依稀记得，电话混合线圈，电路阻抗匹配，无线电专业英语，收音机组装调试等等都是在这段时间里学习的。这些功课本应该在大二学的，时间都运动去了。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不管怎么说，大学给了我们金钥匙，知识宝库靠自己去打开。

随着运动的步步深入，矛头指向师生关系。起初，政治指导员动员学生写小字报批评老师，后来嫌革命热情不高，大方向不明确，就引导学生写大字报。揭发范围从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到院长书记领导层，从阶级出身个人作风到教师队伍异己分子。学生又不是蛔虫怎么知道那么多事，不少人无中生有人云亦云的贴别人的大字报。最不可容忍的是，把老师架到大礼堂挂牌罚站，反绑坐飞机，批倒批臭的喊口号，更有甚者拿着武装带向老师抽去。师道尊严被自己的学生糟蹋，象牙塔里野蛮代替了文明。非但复课复不了了，一时间还影响了教师职业的稳定性。

那一年没有年，那一年回不去，但是，面对和反思是应该的，因为我们或瑞“年”或恶“夕”影响过别人。

图/象不象

题图/年景

背景音乐/长长的路 慢慢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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