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肥肉

徐从福

一块肥肉，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在我的童年时代是一个稀罕物。母亲看我从棉袄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沾满灰屑的一块红烧肥肉准备吃时，难过的流下了眼泪，那情景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一个秋季，我所居住自然村的村民整体搬出，所有的房屋让出来大办农业中学即张溪农中。全村三十多户、一百四五十号人口，被分散安置在附近的泽塘、桥徐和刘村等几个自然村。我的家被安排到离我村子约4华里的刘村。那时候，家里很穷，没有什么家具，仅桌椅而已。睡觉的床是用两条木凳子和几块木板拼就而成。搬家时很简单，只用了一条牛拉着木制的“拖车”，把整个家当连同我们姊弟三人一起被搬运到我的新家——刘村。

我眼前的“家”是人家腾出来的下脚屋，常年失修，屋顶多处开“天窗”，墙壁歪斜，屋内地坪大窟窿连着小窟窿。看着这样的家我简直傻呆了。我清楚地记得，向父母亲哭着闹着要回家。

我好想家啊！好想我邻居伙伴。

后来听说村里有一户人家没有搬走，就是我童年的好伙伴水儿一家。原因是他的妈妈会做饭，留下来当炊事员。我好羡慕他，我好想他。就在这一年深秋季节的一天，现在都记不清楚怎么独自一人回到了我朝思梦想的村子，站在自家的门口朝屋子里看，没敢进屋。屋在人去，有家不能回，这是一个多么让人难受的事啊！什么时候能回到这个家？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惊醒。原来是我日日夜夜想念的伙伴水儿。他把我带到他家去玩。他家在我家的后面，也是三间小瓦房。堂间摆放的是八仙桌子、椅子和凳子。在我的印象中，他家住了一个农中的管理干部。左侧房间里的被子叠放得很整齐，写字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怪怪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是一部留声机。因为好奇走近留声机，水儿也跟着来到桌旁，鼓捣着居然把留声机给弄响了：“太阳出来罗喂…喜洋洋啰…挑起扁担啷啷扯…上山岗啰哎…”那流畅的音调和模模糊糊的歌词我至今还记得。这是我第一次从留声机里听到的歌曲，咿咿呀呀伴随着我度过童年。

玩了一会儿，他带我到他妈妈做饭的食堂，一阵久违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我真是垂涎三尺。我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一大木盆红烧肉。水儿最知道我的心思，乘他母亲不注意，偷偷的用筷子夹了一块很大的肥肉给我。我手疾眼快的用手接过肥肉，因烫不敢放在嘴里，只好放在脏兮兮的口袋里。回到家，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肉给母亲，可上面沾满了灰屑子。母亲立忙将肉洗干净后递给我让我吃下去，我把这块香喷喷的肥肉捧在手上迟迟舍不得吃，想让母亲也咬一口，可母亲怎么也不咬，噙着眼泪看着我吃下这块肥肉。

现在的日子好了，不光是孩子，就连我们大人吃肉时也是“挑精拣肥”的，而“一块肥肉”的故事，那只是我童年的一个记忆……

2008-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