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木匠

杨树林

父亲是个木匠

父亲是个木匠。

自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父亲无所不能。可以做桌椅板凳，可以做门窗箱柜，可以做盖房的梁头，可以做载物的推车，还可以做我童年的刀枪剑棍，让我在小伙伴面前风光无限……一堆或长或短，或粗或细，或曲或直的树木，经过父亲的烤、砍、锯、刨、凿等一系列操作，就能变成各式各样的家具，结实耐用且美观大方。在幼小的我看来，父亲有一股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我老家中目之所及的所有木质家具均出自于父亲之手，且都是榫卯结构，用今天的标准衡量就是纯手工纯实木家具。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如有婚丧嫁娶的，也多找父亲帮忙，因此父亲的劳动成果遍布乡间。

父亲的工具

这是父亲的“工作室”，各种工具杂乱的摆放着，墙壁的四周堆满了各种木头。父亲就是用这些最原始的工具化腐朽为神奇的。

这种工具叫做锛，有大小之分。当树木表面有枝桠，或者有高低不平的疙瘩时，就用大锛砍削，非常锋利。小锛用来砍削小的木块。

这是锯子，用来切断木头以及把圆木分解成木板。由于年纪大了，父亲不用这些工具已经很久了，它们散乱地堆积在墙角，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锯条也早已生锈，没有了往日的光泽。为便于拍照，我把他们拿到院子里。最大的那个是大锯，需要两个人合作才能把粗壮的树木分解成木板，“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口看大戏……”至今我还记得父亲在院子里拉大锯的情景。

这些是刨子。在圆木被分解成木板之后，表面比较粗糙，就用这些刨子将表面刨平，变得光滑。

知道这只牛角有什么作用吗？牛角里浸满了油脂，是用来给刨子底部擦油用的，刨木头时，为了减少刨子和木头之间的摩擦，就擦些油，起到润滑的作用。

这些是凿子。由于以前的家具都是榫卯结构的，需要凿眼，这些凿子就派上了用场。

类似于“弓形”的是钻，也是钻孔用的，需要有钻头才可以，钻帽像极了“窝窝头”，也是用木头做成的，不知散落到哪里去了。中间的是墨斗，把线崩紧，可以在木头上弹出直线。下面的是锉，可以把家具磨的更加光滑漂亮。

这叫矩，也叫直尺，是用来划方的工具。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简单的工具却蕴含着大道理。

部分成果展示

这叫杌，李白的“窗前明月光”中的“床”也许就是如此吧，可做可卧。上面的网是用熟牛皮编制的，既透气又有弹性，夏天坐舒服的很。母亲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让我躺在上面给我喂饭，我想这个杌应该比我还要年长吧。

这把小椅子是父亲专门为我做的，经过我童年的摔砸碰撞，至今仍然结实如初。当初家里就只有一把椅子，我和妹妹经常抢着坐，为了解决争执，父亲就专门给我做了一把。椅子的面当初是白色的，趁着白漆未干时，父亲灵机一动，用油灯的烟在白漆上熏出一朵朵小花，是名符其实的烟熏画，漂亮的很。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

这辆小推车在劳动中曾经发挥过极大的作用，看着简单，但做起来不容易。既有直木和曲木的结合，又有正与斜的多重交叉，还要符合力学原理，既坚固耐用，还要得心应手。

后记

《礼记·曲礼下》：“天子之六工：曰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典制六材。”《周礼·考工记》："凡攻木之工七。攻木之工：轮、舆、弓、庐、匠、车、梓。" 几千年来，木工一直是最重要最复杂的工种之一，需要说明的是，这么复杂的工种，父亲竟然是自学成才的，而父亲，却从未进过一天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