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兔同笼与揀拾花名 牛 劲

郭生彩

<p>鸡兔同笼与揀拾花名 牛劲</p> <p>鸡兔同笼与揀拾花名</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牛&nbsp;&nbsp; 劲</p><p> </p><p> 1</p><p>台湾的一位作家,戏言鸡兔同笼,说是“鸡兔同笼,计算一百零八条腿,问有几只鸡?几只兔子?毕竟,真实生活里,鸡和免子很少关在一个笼子,”他倒像是呼吁小学教育的改革,“回想起来,觉得学校为什么不敢教爱情?”或者“敎敎大家死亡是怎么一回事?”</p><p>我读小学高二(相当于六年级)时,也计算过“鸡兔同笼”,很认真,很投入,从未想过该敎点別的什么,直到现在,虽然再没玩过“鸡兔同笼”,但似乎在开启智力、思维训练方面,一定有过好处,否则,这类课业怎么会持久地保留在台湾的小学课本里呢?</p><p>这位台湾作家感叹曰,学校到底念了些什么书?回想得起来,实在不多……以我的经验来看,人生对知识的需求是多种多样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庄子·内篇·养生主》)。以有限的生命及精力,投入到无限的知识中去,本身就不该有奢望,应该知晓,知识多得爆炸了,也不可能欲拒而容,只能以有限的生命去追逐有限的知识,这才是接近实际的!</p><p><br></p><p>人不可能不学知识。只是,无论你为自己设计过什么样的人生,无论你具有何等活泼的机心,想在小小年纪,按着你的规划来解惑除疑,是绝对做不到的,你只能听从社会的安排,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然后,长大了,才知道需要猛补何种知识!我刚刚在社会上闯荡时,突然需要无线电知识,于是买了几本相关的书,日夜兼读的恶补,我必须尽快掌握它的原理及系统,并且要解决实际问题,以便解决生活费用。这时,我才知晓高中时代所学的物理,真是基础,而且,越是学得好的课业对现今的深造或转向大有好处!当你的知识转化为一种技能,你才悟到什么叫学以致用。庄子有句话似乎说到掌握知识的用处:“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别的字面可以不必弄懂,但可以保护(保养)自己的身体,可以保全生命,可以(有健康长寿的身体)赡养亲人,可以尽其天年(无疾而终)。这样的知识还了得吗?</p><p>庄子讲了个很有名儿的《庖丁解牛》,说到这位厨师为文惠君解牛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文惠君赞叹其技艺之妙,而庖丁却觉得熟能生巧,游刃有余。</p><p>技术只有熟练了,才会生巧,知识也如此,多读多懂才可融会贯通。</p><p>现用现补,不失一种省事法子。我曾经需要掌握电化学的一些基本知识,就找来两本美国人写的《金属的氧化与装饰》,苦读几个月后,很容易地掌握其工艺步骤,立刻由外行变成内行,比之拜师学艺,算是走了捷径。我不记得是不是德莱塞说过,妓女的世界与上帝的世界差之十万八千里,差别又是基础!</p><p>我一再证明,学校教育是有用的,用得着的时侯,有无这种基础,实在是件真实的苦恼,我在一间实验室举办过几期《化学讲座》,就是为那些未曾接受过化学敎育的人打个基础,不然将一窍不通。人生岁月有屈辱的、阴暗的、自弃的、奋斗的、巧思的,无不与读书有关,与掌握的技能有关。</p><p>人常常感叹,当面对生活的选择,常常因为缺少可参阅的价值观念,而诉诸生存本能。这一点也不奇怪。“随大流”是通行的法则,当我们的下一代面临就业时,选择什么呢?去本地有名气的工厂,去参军,那时候,不怎么选择到机关,是因为大批干部还在干校储存着,招干这条路行不通。进工厂的孩子们也是靠家长通过人情网络做些进一步的选择,比如谋个好工种,然后认师傅,请车间主任们、师傅们吃饭。等出了徒,熬到二级工,谁也动不了,就三十来块钱,又到了恋爱结婚生孩子的的年纪。家长再心心念念地操这份心!那时,家庭敎育虽说被废止,但孩子们还由家长把持着,不至于惹事生非,步步惊心。但也有理不清头绪的,就被裹挟在萧杀的氛围里,我一个同事的孩子,因为在严打中顶风作案(打群架)而鎯铛入狱,戾气也毁了家长的名声!</p><p>表面上看,没用过多少知识,实际上,当知识内化为一种本能时,就有高低雅俗之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2.</p><p>世上总有学不完的知识, 也总有悟不透的真理, 总有一些有意义或者无意义的 知识闯到生活里来… </p><p>而有些知识却是靠日积月累攒成的。无须检验,人人如此!</p><p>我曾经用最简单的办法,获得过不算简单的知识。前不久,我家的两盆牡丹起了虫灾,把绿莹莹的嫩叶雏成老人脸,摸上去黏乎乎的,许多花蕾也纷纷落掉。我以为是蚜虫,拍了照片、发了一个贴子,向一位昆虫学家李敎授求教,过了会儿,接到回贴说,这是蚧虫,并且给了一个家庭除虫的方子。我照做之后不几天,虽然叶片不能恢复,花儿先红艳艳地开了。这就是借询问的工夫,利用了李教授的知识及技能。此类以获取知识的询问,在日常生活里会经常碰到的,我所谓的知识或许只是常识。常识即普通知识。其中或有普遍适用的道理和法则。</p><p>这几年我常去公园蹓弯。园子里有许多挂牌的树比较名贵,我每次去都要看看,直到自已能认出这棵树来。人老了,记性减退,多看几回并不费事。对许多没有挂牌的花草树木,我也想知道,问谁呢?身边的人,正在花荫下拍照的人,也有在树下乘凉的人。一般情况下,他们只要知道,便会告诉你,而且还是一副乐于告知的样子;有的不知道,摇摇头,脸上显得尴尬,我赶紧走开,表示一点歉意;我想,这也不是非叫別人做先生不可。有些年轻人很奇怪你的问题,然后轻蔑地一笑扭过脸去,也算一种态度。别人的任何态度也改变不了“不恥下问”的习惯。因为通过问答获得知识,不过也是“秒夺”的事情,知不知道,告不告诉都是几秒钟的事,简单到无暇也无须记住对方。</p><p>我知道,在生命的长河里,人与物的相遇,绝对是不可避免的。有陌生的,有熟知的,也有半懂不懂的;人与物相遇说到底是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探索,但有时飞逝而过,这叫可遇而不可即;但有的相遇,一定是生命面相的显示,无论它呈显的是历史的,现实的光明的,黑暗的,终久会给我们几种不同的生命经验,可供借镜!</p><p> 3</p><p>小时侯,我家离育英中学很近,总想溜进去玩。每天,乘学生们放学的机会,我们就蹓进院里玩耍。先是传小皮球,传着传着,两队人马气喘嘘嘘地退下休息。这时侯,不约而同地都跑到敎室前的花坛边,去抓蝴蝶、抓蜻蜓。男孩子往往淘气得有点离谱,抓蝶时,连花头也拽下来,而且随手扔开,连同那淹淹一息的花蝶。</p><p>这时侯,有个穿一身粗蓝布衣裤的老伯伯,都会朝我们走来,他是育英中学的老师,个子不低,步子也大,听说是敎地理的。手里攥着我们扔掉的残花死蝶,朝我们走来。但他是满脸笑意,是在招呼我们,有话要说。我们在校园里碰过管事的,二话不说就叫我们“滚蛋!”这是比较兇的那种,一准能把我们从校园轰出去。而面前这位老师,不仅面目和善,而且从未赶过我们。何况,我们十几个孩子,站成一堆儿,很威武很雄壮,谁敢轻易惹动我们?</p><p>蓝布老汉并不想惹我们,但他站在花坛前,笑迷迷地朝我们招手,我们那阵儿也像着迷似地,呼的跑来,聚在他身边。</p><p>他还是一副笑模样,从最小的那个孩子开始,把我们扫视了一番,说道:“你们都是小学生呀,年级开始就上地理,对吧?地理是什么?就是人类生存的自然环境,比如你在大同长大,大同有几条河,应该知道吧?东门外的御河,这条河的水从哪来的?北面丰镇的山里,它的泉水就是御河的源头,有时侯发大水,那是沿路集聚的雨水,它流下来,叫发山水!”见我们听得出神,蓝衣衫老师亲切地问我们:“你们几个谁考中学呀?”举手的有四五个,蓝衣衫老师很动情地说:“一年级就能学植物学,二年级就开始学动物学。动物和植物都是人类不可或缺的伙伴,我们一定要善待它们!”这时,他慢慢张开手,手心里是一朵花和一只死了的白粉蝶。他问我们:“你们知道这朵花叫什么名字吗?”我们当然知道,小学校的教室前也种着这种花。我们齐声应道:“扫帚梅!”蓝衫老师很高兴,马上问道:“知道它另外的名儿吗?”没一个答应的,蓝衣衫老师慢条斯理地讲了一串名字:“它还叫秋英,又叫波斯菊、八瓣梅、大波斯菊、秋缨、考斯莫司,原来产在美洲、墨西哥一带。后来传入中国,它们就当是远方来的亲戚,是亲友就不能随随便便掐它的头吧?它们跟咱们一样,可是有生命的啊!”</p><p>从此之后,我们不再抓蝴蝶,更不掐花头了。</p><p>第二年,我做了他的学生。这时,学校改称大同一中分校。&nbsp;</p><p>对扫帚梅的感觉后来又在国文课堂上 加深的,刚开学,敎室窗下,一池子扫帚梅开得很繁盛!教国文的李先生就很感动,他望着摇曳的扫帚梅,忘情地说:“它可是代表着秋韵呀,它是否能牵住夏天的尾巴,拖住五光十色的光阴呀?”</p><p><br></p> <p>待到许多年后,我在老一中网上看见校友红叶的花中倩影,我再一次确信,当扫帚梅或者波斯菊怒放时,它们是用蹒跚的脚步丈量着秋光,用不知愁苦的眼神阅读着秋景,用它们曾经的年轻去体验秋魂。啊,那些潇洒摇曳轻柔乖巧的扫帚梅,待有一天,忽啦啦地真的变成了扫帚去扫尽秋光时,它自己也优雅地怏怏离去,仿佛连四季的陈年往事也一扫而光。</p><p>红叶真会赏秋,她以扫帚梅作背景,也将自已带入美妙的秋光里!</p><p>秋天来得疾速匆忙,待西风满院,黄叶敲窗时,秋事也实实在在地来了。在我家大共家时代,秋菜是由女人们分头准备的。比如磨韮菜花,真的用碾子推,推着推着,加入鲜姜块再推,远远地就嗅着一股股香气;还有些女人们醃小地榴,淘洗得很干净,隙缝的土纹都要清除,然后醃在几个小缸里,它不用醋,而用细盐加新蒜,吃起来似乎比加醋的更有味道;女人们还要醃“大醃菜”,是将去皮的甘蓝,码在大缸里,然后堆上芦盐,待发酵后再做后序几项。加小茴香的醃菜好吃。必须知道,有许多事必须要在秋天做好,因为秋天丰富,不允错过!</p><p>秋事与秋思有时纠缠不休。古人里,象苏轼那样,凭藉月色,将人生的悲欢离合写到极处真的少之又少。“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除了苏轼的气势滂礴的词之外,还有些婉约有致的,也表达了少有的秋思。柳永有首《爪茉莉•秋夜》:“每到秋来,转添甚况味。金风动,冷清清地。残蝉噪晚,甚聒得、人心欲碎,更休道、宋玉多悲,石人、也须下泪……”到底怎么啦?平常的声音都经受不起啊!</p><p>今人似乎韧性更强,其忍受能力更应胜于古人。而且你会发现,扰过古人的悲痛与欢喜,困扰与解脱,仍然会周而复始地重复出现,有何必要还要像古人那样让苦难欺压?今人可以把每一季时光都弄得精彩芬芳;把每段年华都装扮得雅韵极致;秋来了,可以相依在秋色里,让秋敲心窗,而把心醉神迷的情景,暂时藏在心底,用潇洒续写生命的故事与诗意!</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2020.11.8于绿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