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神仙地，问道老君山

大漠孤鸿

一场冬雨过后，天气阴冷。早晨六点，曙色未开，我们一行便登上了开往老君山的大巴。 汽车在高速上奔驰，我的心早飞到了老君山；飞到了那千峰峻秀，道观林立的金顶之上。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已经来到老君山下。仰望群峰，壁立千仞，云海蒸腾，若隐若现。 为节省时间，我们决定坐缆车上山。只见一个个缆车从云雾缭绕的山巅飞驰而下。一个转弯，又快速地飞驰而上，看得人心旌摇荡。 很快，缆车飘到面前，我们鱼贯而入，只一瞬便快速地向前飞驰。随着缆车悬空，心也悬在了半空之中。接着是风声入耳，头晕目眩。看头顶，云蒸雾绕。看脚下，万丈深渊。随着缆车飞升，渐见点点白雪，继而越来越浓，越来越厚，直到一片洁白。 经过七八分钟的飞升，我们仿佛孙悟空，一个筋斗云离了人间，来到了九天仙域。 下了缆车，迎面便是中天门。巨大的牌坊后大山耸立，雾凇沆砀。一道石阶，直通云霄。石阶上白雪皑皑，溜光润滑。为防止滑倒，大家都尽量手攀铁链，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当登上山顶，回望台阶下，真的是如临深渊，望而生畏。 上到山顶，树更密，风更清，雪更厚。阳光明丽，银光闪闪。阳光照在积雪上，照在亭台上，照在玉树琼枝的雪条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时，一位身着红色雪氅的女孩从亭子下走过来。红妆素裹，玉颜冰肌，仿佛天人一般。我怀疑她来自太虚仙境；或者就是《红楼梦》大观园中的女子。我凝睇于那狐毛领所衬托的玉颜；更惊诧于这红梅绽雪的炫目。有人举起手机拍摄，更有人侧首凝目，忽然，一男子一不小心便从雪坡上滑下来，引得周围一片惊呼。 鉴于那男子的教训，我们都不敢再左顾右看。一边手抓栏杆，一边挺着腰杆慢慢前行。在此期间，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我们都会不失时机地为朋友抓拍。妻子则不依不饶地让我为她拍抖音。 于是，在那白皑皑的雪地里；在那虚无缥缈的云海间；在那金碧辉煌的亭台上，便时时展现她美丽的“仙姿”。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我也仿佛回到了年轻。 当我们穿过一个钻山隧洞的时候，便到了十里画屏。沿途全是壁挂栈道。山道悬在山壁间，仿佛一条巨蟒盘在石壁上。走在栈道上，山回路转，步换景移。遥望群山，群山披素；俯瞰峡谷，云海蒸腾。真的是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当我们到达金顶道观群的时候，正是人流高峰。整个栈道上人头攒动，寸步难移。我们勉强登上南天门，拜过老君庙，再看那人满为患的金顶，只能望而却步了。为不耽误返程，我们只对着那苍茫的云海；对着那云海中金灿灿的金殿拍下几张照片。然后，转入下山道路。 人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路更加溜滑。此时，我们再不敢贪享雪景，只得注视着脚下的路。当我看到前边一片溜冰的时候，就紧抓着栏杆提醒着身后的人说：慢点，慢点，这儿可滑！ 正说着，哧溜一声，我的脚向前冲，身向后仰。后边的小伙子眼疾手快，急忙用手托住我的双肩，才避免了一次重摔。 妻子在后边吃了一惊，说：你还说人家，自己都不小心。我开玩笑说：我给你做个示范。如果不小心，就是这样。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其实，我哪里是做示范，只是太执着于别人，而忘了自己。 鉴于这次惊险，我再不敢大意。我一边注意脚下的路，一边听旁边一位游人给他的同伴们讲老子的《道德经》。 我想，一般人只是为观景而来，很少有人注重文化层面。这个人倒是个另类。于是我就说：这位老师好渊博！ 那人只笑笑说：哪里？初学而已。 我说：请问老师，老子在《道德经》中说“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为什么自己还要著述《道德经》? 那位老师说：不但是你，很多人都在质疑，就连白居易也在质疑。他在《读老子》诗中就说：言者不如知者默，此语吾闻于老君。若道老君是知者，缘何自著五千文? 其实老子写下《道德经》并非完全自愿。只是在求道心切的函谷关尹喜的要求下才写出来的。这种情形更像佛经《楞严经》中的望月之指的典故。就像有人问：月亮在哪儿？人家顺手一指，也就是让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月亮，而不是让看他的手指头。老子写《道德经》也就是给后人指了个悟道的方向，而不是纠结于《道德经》的文字。 而现代人则不然，不但不看月亮，甚至连手指也不看了。比如现在旅游的人吧。有人只为观赏风景而来；有人冲着历史文化而来；而很少有人为研读《道德经》，感悟人生哲理而来。 我说，你这位老师讲的真好。 那位老师又说：其实大道至简，天道归一。儒释道三家基本都是相通的。比如孔子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在《论语》里记述的。一天孔子对他的学生们说：以后我不想说话了。他的学生子贡就说：如果老师你不说话，我们这些学生还传述什么呢?孔子就说：天不曾说话，四季照常运行，百物照常生长，天说什么话了?所以说，我们做事，不必拘泥于书本，不必拘泥于教条，只看它是否符合大道运行的规律？道法自然，顺道而行就永远没有错。 就这样，我们一路谈论着，顺着栈道而下，直到中灵索道。此时，夜色苍茫，人声鼎沸，大家都急着下山，竟然没能问那位老师是何方高人。 而今，已经回到家里两天了。腿也不疼了，身也不困了，独自像老牛反刍似的回味，欣喜之余，忍不住还是写下此文以做纪念。 202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