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湖，轻绾长条寻别路

停琴伫凉月

西北已是寒风刺骨，雪花纷飞，昆明却是阳光明媚，鲜花处处。偶遇从宁波到这里的阿峰，一路同行。看到一幢石房子，静默在绿树丛中，一片悄寂中，有枯叶悠然而落。 不期而然路过这座建筑，好像很久以前阅读过相关的事迹，能够想起的，只有一鳞半爪。 这儿是茶花的世界，云南以此花著名。“聊试茶花便归去，杖头挑得晚风凉”。赏花的心情，在入世与出世之间。 行过一座桥，看它潋滟的波光，看楼宇投在它胸腹的倒影，看沉淀在水中的往事，看一缕阳光受惊一般从水面上闪过。 护国桥，一座中西合璧的桥。1919年，为纪念云南护国战争而建。摸一摸，感受一下它被岁月赐予的温度。 和永寿约好在这儿见面。分别已经十多年了。那时，他是报纸编辑，就从我的博客上选了文章，刊载后，将报纸和稿费一并寄来…… 卢汉公馆，就在翠湖附近，随意看看。这是一座法式建筑，我来已晚，它已带上了无法抹去的沧桑。 洁白的茶花，温婉如鸽子的羽毛，金庸《天龙八部》中的描写，酽酽地浮了上来。那时的想象中，茶花满路，是开始，也是结束。 还有这些叫不上名字的树，依在时光的河边，在绿与黄的交替中书写着自己的历史。 清瘦的紫薇，芳华落尽后默默地等待着下一个春天，它的旁边，玉兰开着梦一样的白。那时，我们钟情于艳丽的繁复，后来，我们着意于通透的简单。 昆明无所有，聊赠一树红。像走过高原的风，像失落在那年的山峦的一封信，像出发后忘了归来的一叶扁舟。 翠湖有名的红嘴鸥，永寿说是从西伯利亚飞来的。这应该是真的，它们还带着那里雪的质地。 愿你从这里获得期待的温暖，愿你不要被风剪去羽翼，愿你携着南国的记忆飞向你将去的地方，愿我们一起感谢这偶然的相遇。 “海鸥何事更相疑”。走过居心叵测的风，漫过有月色笼罩的沙碛，还有那细小的浪花，明净的天空下，我们彼此不再怀疑。 “新秋堕地几人拾，黄叶无声诗有声。”那些花边寻觅小诗的身影，就隐在水波的背后，想起汪曾祺，他说：翠湖是昆明的眼睛。 一缕薄薄的欣慰，亮在明艳的阳光下，被一只轻捷的鸥鸟，引向一朵闯入这片领域的乌云。 那些隔着枯黄的叶子凝望天空的时光，注定会成为最为珍贵的记忆，铭刻在曾经走过的路上。 花事已过，泊成一片动人的狼藉，凝固在鸟儿翅膀掠起的微风里。 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这么灵动的松鼠，像这样的，才符合动画片里的形象。意外地解决了以前的一个疑惑。 有了柳枝，就有了一份可以寄托心事的柔软，哪怕雨雪霏霏，哪怕晓风残月，哪怕篝火狐鸣。 云南大学，非常想到里面看看，但因为疫情没法进入。恋恋地看了一眼，有落叶飘在寂静如午后的台阶上。 这个走廊，就在楼宇中间的一条巷道里。都是熟悉的诗，想起闻一多因为讲授新诗而被人瞧不起的那段历史，想起他的自尊，他的自强。 这句来自《易经》的话，是他精神的写照。钱穆是一个非常用功的人，就连他，也佩服闻一多的刻苦和用心。还是应该坚持做点事情。 因为各种原因，许多名人的故居已经不见了，闻一多的还在，看着这扇门，生出一丝淡淡的感伤。 这里就是他“最后一次演讲”之后遇难的地方。这篇文章，没有教过，却在初中学过。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走到这里。 闻一多的篆刻作品，当他走向古典的时候，才获得了他人的认可。他认为，人，应该努力追求名声。 云南讲武堂旧址，甫一看到，便想起那段风云激荡的岁月。那时的青年，因何而痛，因何而学？ 每一句话，都值得深味。当把自己与时代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当有了崇高的内驱力的时候…… 对军校一向陌生，窥斑见豹，就通过他们的课程了解一下。想起祖父，他对我说，你应该考入军校。应该的事儿太多了…… 那时的杂志，就从名字上看，都显得极有文化。“我徂东山，滔滔不归”，古雅而凝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多好的校训，多好的歌词，令人肃然起敬。他们做到了知行合一。真的，校训不是用来装点门面的。 总有幽静的花，开在周围的热闹映衬之下。或蓝或白，或清或冷，诱逗着迷路的蝴蝶。 那些苍烟往事，就刻录在这样将凋未凋的叶片上，这样将去未去的云彩上。那里有壮阔的波浪，也有袅袅的炊烟…… 出来还是翠湖，红嘴鸥啁啾着飞向半天。这里好像有纳兰性德的纪念馆。还是想起他的词：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柳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