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 播 剧《草原上的印尼姑娘》

程峙

第1集

1、

(背景音效：辽阔的草原上，百灵鸟在歌唱，各种夏虫鼓翅鸣响，还时而听到牛的低吟、羊的叫声……悠扬的蒙古长调《牧歌》响彻在草原上空……）

旁白：

1970年夏天。锡林郭勒大草原一望无际。

卢薇从小出生在印尼，她原有一个很美的名子叫卢薇安蒂，来到中国后，为了让周围人叫起来方便，才改名叫卢薇。

卢薇是具有东南亚人特点的漂亮姑娘，前额宽阔，深陷的眼窝中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讲起话总带着一种怪怪的口音。

此时的卢薇，来草原插队已有三年多了，样子看上去和草原上的牧民已没有差别。神情带着牧民的粗犷，装束也和蒙古族姑娘一样。她身穿一件浅灰色的蒙古袍，头上系着淡蓝色的头巾，脚登一双黑色马靴，站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挥舞着羊鞭，驱赶着像朵朵白云似的羊群……

(背景音效：一个女声用印尼语清唱着《美丽的梭罗河》，有意将歌曲节奏拖缓，那歌声甜美、悠远、舒缓、漂浮在空气中，仿佛天籁之音……歌中唱道：“美丽的梭罗河，我为你歌唱，你的光荣历史，我永远记在心上……）

旁白：

面对寂静而辽阔的大草原，她用印尼语唱起家乡的民歌《美丽的梭伦河》，这歌原本是歌唱印尼美丽梭伦河的，可在草原上唱起，舒缓和优美的旋律让人听起来并没有违和感，反倒感觉情景交融，意境悠远。这歌声像是唱给蓝天和草原，更像是唱给自己，表达着她对家乡的怀恋和远方亲人的思念。

卢薇迎着阳光一步步跨上绿草坡顶，红色的朝霞映照在她美丽的面容，她遥望着东方，不禁内心涌起莫名的惆怅，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背景音效：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歌声戛然而止……)

其其格(高声地)：卢薇，我在老远的地方就听见你的歌声了。

卢薇(不好意思地)：啊！是其其格姑娘，真不好意思，让你听见了，我还以为这周围没人，我是一个人唱着玩的。

其其格(好奇地)：卢薇，你唱的是什么歌呀？真好听，我以前从未听过。

卢薇(解释道)：啊，这首歌是小时候妈妈教我唱的，叫《美丽的梭罗河》，是一首流传在东南亚的民歌，家乡几乎人人都会唱呢。

其其格(猜测地)：在这儿一个人唱歌，你是不是想家了？你的歌声，听起来和我们草原上的歌也有点像，真好听！有时间也教教我吧？

卢薇(爽快地)：当然可以，有时间我一定教你，不过，今天听见我放牧时唱歌的事，求你别和别人讲好吗？我觉得让人知道这些不好，还以为我不安心劳动呢。

其其格(疑惑地)：啊？为什么呀？这有什么的呢？怎么能和不安心劳动扯到一起呢？

卢薇(坚持地)：你就别问了，别说就是了。

其其格(答应道)：那好吧，我不说就是了。(忽然像想起什么)奥，我差点忘了，乌力吉书记让我专门来找你，告诉你一声，让你收工回去后找他一趟，说是有急事。

卢薇(感激地)：好的，谢谢你啊，还专门为我的事跑一趟，真让人过意不去。

其其格(告别)：那好吧，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卢薇(应道)：好的，再见，路上小心点。

(背景音效：马蹄声由近而远……)

2、

(背景音：远处轰轰的雷声……)

旁白：

俗话说：“草原的天，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忽然不知打哪飘来一片乌云，将草原上空严严遮住，一阵电闪雷鸣之后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背景音效：下大雨的声音，卢薇驱赶羊群的吆喝声。)

卢薇(驱赶羊群)：秋……秋……，(冲着领头羊)大白你可不能乱跑，你乱跑，大家就乱了，我得把你们一只不少的安全带回去。

旁白：昏暗的雨天中，卢薇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羊鞭，嘴里还不停地吆喝着，艰难地向回去的方向驱赶羊群。等卢薇赶着羊回到生产队时，天色已经黑了。

生产队的书记乌力吉大叔，在集体的羊圈前焦急地向远处眺望。

卢薇赶着羊群，由远而近在风雨中渐渐显现。

乌力吉大叔老远就向卢薇高声打着招呼。

乌力吉：赛拜侬（蒙语：你好）卢姑娘，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卢薇(同样高声回应着）：赛拜侬，乌力吉大叔，突然下大雨了，回来的路特别不好走，有些路已被雨水冲断，不得不绕道而行，所以晚了，您怎么会在这啊？白天其其格捎信儿说，您找我有事，您是专门在这等我们吗？

乌力吉(高声地)：你快到这屋檐下来避避雨吧。

旁白：乌力吉书记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纸表递给卢薇。

乌力吉:孩子，抓紧时间把这个表填一下，然后尽快交给我。

卢薇(疑惑地)：乌力吉大叔，这是什么呀？

乌力吉(解释说)：听说是，自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国内各个大学几年里都暂停了招生，今年响应国家号召，首次招收工农兵学员，这是推荐你进城上大学的表格，抓紧时间填上交给我，明天我去公社给他们带过去。

卢薇(疑惑地)：这是怎么回事？被推荐的人怎么是我呢？

乌力吉(语气很坚定）：怎么不能是你呢？卢姑娘，你来我们草原插队一晃也有3年多了了，你平时的表现大家都能看得到，一个从上海来的姑娘，在我们这草原干起活儿来任劳任怨，有苦从来也不说，尤其去年那次，你不怕牺牲，在大风雪天的夜里，为生产队找回失散的羊群，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连旗里领导知道后都称赞你是热爱集体的典范，这些还不够吗？再说了，你是有文化的人，又是个女孩子，草原上不该耽误你，有机会还是去继续上学吧。

卢薇(面露愧色）：大叔别这么说，知青们不都是一样的生活吗，我还做的很不够呢。

乌力吉大叔(催促）：别再多说了，赶紧把表填了，这是咱们生产队集体的决定。

卢薇(还是感到不安地）：可是……可是……我的家庭成份问题到现在组织上还有疑问呢！那您说，到时候政审能过关吗？现在干什么都要看家庭出身的，尤其现在中国和印尼之间刚发生了“9.30事件”，印尼反华那么严重，两国都断绝外交关系了，我现在都不敢说自己和印尼有关系，与其把我报上去被人家刷下来，还不如把这机会让给别人呢。

乌力吉大叔(显得有些愤愤不平）：政审有什么过不了关的？不要听有人嚼舌，你是好孩子，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在我们草原上没有人会歧视你。什么印尼反华、两国断交，我们都是老百姓，不该受到牵连的。

旁白：

听了乌力吉大叔的这番话，卢薇感到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向心头，她眼里噙着泪花内心充满感激。

卢薇(感激地):谢谢大叔和牧民们对我的信任和照顾，我会努力学习的，绝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3、

(背景音效：牧民和知青聚在一起有说有唱…… 一位蒙族大叔醉意半酣，拉着马头琴演唱蒙古长调。)

旁白：

临离开草原的头一天晚上，大家为卢薇送行。蒙古包里，白天辛苦了一天的牧民和知青们，大家围坐成一圈儿，面前小桌上摆着马奶酒、手把肉、奶食品……大家载歌载舞，欢聚一堂。

卢薇害羞地躲在人们身后，头靠在一位女知青的肩头，双手还拽着那女知青的手臂，眨动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听着、看着。

乌力吉(豪爽地)：卢薇姑娘能去上大学，我们大家都为她高兴，今天大家聚在一起为卢薇姑娘送行，希望她今后能好好学习，做个有出息的孩子，同时也希望她不要忘了咱草原上的人们。

一知青(忽然提议)：咱们让卢薇为大家唱一首她家乡的歌曲吧，大家鼓掌欢迎。

旁白：这时，大家的目光一下集中到半个身子一直躲在同伴身后的卢薇。众目睽睽之下，卢薇显得局促不安，她羞涩地微笑着，站起来冲大家鞠躬。面对大家的热情，想到就要离开这纯朴善良的人群，忽然觉得嗓子哽咽，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卢薇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

卢薇(清了清嗓子说）:我就要走了，真是舍不得离开你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关心。下面我用印尼语唱一首我们家乡的歌曲《美丽的梭罗河》吧。

(背景音效：女声清唱《美丽的梭罗河》……渐渐响起有音乐伴奏的歌声）

旁白：

此时卢薇的心里荡起无限幸福的涟漪……

第2集

4、

(背景音效：城市里大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旁白：

1971年8月底，虽说已经进入秋季，可天气依然十分炎热。卢薇背着行李，手里拎着印有“上海”字样的旅行包，从火车站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内蒙古医学院。来到教导处门外，她正要举手敲门时，忽然门开了，屋里走出一个男生。男生身上也扛着行李，手里还拎着一个装有篮球的网兜，他看上去有二十一二岁，模样俊朗，个子高挑。

卢薇(低声问道)：请问，这里就是教导处吧？

男生(热情地)：是的。

卢薇(询问)：新生报到是在这儿吧？

男生(回答) ：对，就是这儿，你也是71级的新学员吗？

卢薇(向他点点头）：是的。

男生(微笑着，显得很友好）：我也是新生，来报到的，那我就在这等你一会儿吧，等你办完手续，咱们一块儿去找宿舍楼，我还可以帮你拿行李。

旁白：

说着话，男生接过卢薇手里的行李和提包，陪着卢薇一块走进教导处。

5、

(背景音效：开门的声音。)

女处长(表情严肃地询问卢薇）:你也是来报到的吗？从哪儿来的？带介绍信和录取通知书了吗？”

卢薇(内心有点忐忑不安，掏出相关材料递过去）:我刚下火车，我是从锡林郭勒盟阿巴嘎旗来的，这是我的介绍信和录取通知书。

旁白：

女处长接过介绍信和录取通知书仔细看着，边看边开始皱起眉头，随后抬头疑惑地看着卢薇。

女处长(疑惑地):奥，你就是卢薇啊？是这样，你的入学录取通知书发出去以后，院里有人又发现你的档案里，家庭出身存在疑点，还需要进一步的核实。

有些事，我现在必须和你讲明，今年我们学院招收工农兵学员，按照上级指示要求非常严格。具体说就是要严格遵守国家“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的十六字方针。从政治思想好、身体健康、有两年以上实践经验、年龄在二十岁左右、有相当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青年干部、上山下乡、回乡知识青年中选拔。尤其政审是最严格的，如果发现政治条件不合格，是要将学员退回去的。

卢薇(有些担心地争辩）：老师，我觉得我的家庭成份应该没有问题，虽然档案中记载我出生在印尼，但我早就应是中国公民了，我叔叔建国初期从印尼来中国留学，毕业后就留下工作了 ，因为叔叔没有子女，家里把我过继给叔叔做女儿，那时我12岁，叔叔是大学老师，我的家庭成份理应随他是教师吧？

女处长(严肃地)：你怎么觉得那不重要，那得等组织审核后才能决定，院里准备对你的问题进行外调，进一步核实你的家庭出身，主要是搞清楚你亲生父亲是什么家庭出身，还有就是确定一下你的家庭成份应依据谁来定，是依据你爸爸，还是你叔叔。

卢薇(十分焦急地问）:老师，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女处长(严肃地)：你先把报到手续办了吧，等院里把事情调查清楚后再做最后处理，你也不要有过重的思想负担，先照常好好学习吧。

卢薇(连忙说）:谢谢老师！

旁白：

刚才陪卢薇办手续的男生，一直默默站在一边听着他们对话，看到卢薇把手续办完，悄声问卢薇。

男生(低声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卢薇(长叹了口气）：可以了，我们走吧。”

6、

(背景音效：校园内的嘈杂声……)

旁白：

校园内通往学生宿舍楼的小路上，两个人并肩而行。那男生把两个人的行李全扛在自己肩上，卢薇一手拎着自己的旅行包，另一支手拎着男生装有篮球的网兜。卢薇虽然拎的东西并不多，但感觉两条腿似乎灌了铅，脚步迈起来很沉重。

男生(看着卢薇说）:奥，刚才你的情况我了解了，知道你叫卢薇，我还没顾上自我介绍呢，我叫刘嘉峰，家就住在本市，我是从工厂被推荐的工农兵学员。

我之前也来过咱们学校，还了解了一些学校的情况，听说学院是1956年建院，校舍全部是苏联专家设计，由主教学楼、图书馆、宿舍楼，食堂和附属医院组成。这里虽然是身处祖国北疆，远离国内一些发达地区，但师资水平尚属国内一流。这里的老师全是响应国家号召从北京、上海、哈尔滨……等大城市支援边疆来的专家和学者，其中不乏国内医学届的顶级人物。你看校园里还是挺漂亮的，种植了各种树木，最多的这种是丁香树。

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不要客气。

旁白：卢薇似乎并未太注意听刘嘉峰的介绍，心里而是一直想着刚才在教导处里发生的事，她扭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刘嘉峰。

卢薇(嘱咐道）：刚才你听到我报到时的情况，别和其他人讲好吗？

刘嘉峰(会意地点点头）：你放心，你可以信赖我的！

7、

旁白：报了到之后，离正式开学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里同宿舍的人逐渐熟悉起来。

给卢薇安排的学生宿舍里共住有4个人，一名来自部队，一名来自工厂，还有一名和她一样也是来自牧区。

在宿舍里卢薇拿出从牧区带来的吃的东西让大家品尝。

卢薇(谦让着)：这是我从牧区带来的奶豆腐和干羊肉，大家愿意尝尝吗？

旁白：

同宿舍的李静，现役军人，高干子弟，性格开朗，漂亮大方，她推门进来时，看到卢薇让大家品尝吃的，她顺手接过一块羊肉干。

李静：奶豆腐我吃过，尝尝这个肉干吧。哎，这能吃吗？味儿这么膻，不但咬不动，好像还是生着呢。

(卢薇和同宿舍的一位蒙族同学都笑了）

卢薇（面带微笑地给李静解释）：不好意思，你可能还吃不惯，牧区的干羊肉就是生的。秋天杀羊后，把新鲜的羊肉凉在蒙古包上，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羊肉自然风干后就可以吃了。在牧区时，有时我们出去放牧，就带上一些，饿了，一丝儿一丝儿撕下来放在嘴里慢慢嚼，很好吃的。

蒙族同学（用蒙语问到）：看你带这么多牧区的食品，你是从哪个盟来的。

卢薇（用蒙语回答）：锡盟阿巴嘎旗，我是那儿的上海知青。

蒙族同学（惊奇）：知青啊？还是上海人，蒙语能讲这么好！

卢薇（谦虚地）：不是的，哪儿好啊，和牧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就会说几句。

李静（故作严肃）：卢薇你什么情况啊？这两天我就琢磨你，你长得像个东南亚人，口音像南方人，现在还会说蒙语，让人琢磨不透，一定是个身上有故事的人，快给我们讲讲吧。

卢薇（羞涩地推辞）：你说笑了，哪有啊，我能有什么故事啊，我倒觉得你才让人羡慕呢，这么漂亮，尤其是你穿着军装的样子，真好看！

李静（很开心的样子）：哈哈，卢薇，我很喜欢你这个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不要客气啊。

旁白：

李静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爬上自己床铺，打开行李抽出一件女式军褂来。

李静(大方地)：卢薇，我刚发的新军装，送你一件上衣吧，最新布料‘的确凉’的。

卢薇（推辞着）：这怎么行？你还得用呢。

李静（很诚恳）：我们一家子都在部队，我不缺这个，别和我客气，不要我会不高兴的。

旁白：

卢薇接过军褂，十分爱惜地捧在手上仔细看着。

卢薇(感激地)：那好吧，其实我最喜欢你们女战士穿的军装了，太谢谢你。

李静（豪爽地）：言重了，一点小事儿不用谢，喜欢就好。

8、

(背景音效：会场了上……)

旁白：

新学员的开学典礼在大阅览室举行。

卢薇和同学们按要求，学着解放军战士的样子，队列整齐的，一人带着一个绿色小马扎，腰板笔直地坐着。

主席台上方悬挂着大条幅，上面写着“内蒙古医学院医疗系71级（试点班）开学典礼。

学院领导(开始讲话）：老师们，同学们，从66年学校停止招生以来，今年又恢复招生……党和国家对工农兵学员提出的任务是“上大学，管大学，用毛泽东思想改造大学”。同时还要教学、科研、生产三结合，用三分之一的时间下工厂、农村开门办学。具体到我们医学院学员来讲，要认真学习医学知识，积极开展医学科学研究，努力提高临床医学实践能力。我们要实行开门办学，走进工厂，走进农村，特别是要走进那些缺医少药的地区，为工人、贫下中农送医送药，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

你们是“试点班”，一定要开好头儿，今后我院还要陆续招生。你们要发挥改造大学的责任，警惕不要受资产阶级世界观的影响。为保障教学任务顺利完成，在院党委的统一领导下，学院专门组建了71级“试点班”教学工作领导小组，从政治教研室抽调老师任指导员，他是从学院精挑细选出的政治过硬，业务拔尖的中青年骨干，负责大家平时学习和生活的具体管理工作。院革委会、工宣队、军管会也派专人具体帮助协调组织政治学习，参加各项政治活动，同时和开门办学工作所需要的和工厂、农村、部队的联系工作……

旁白：卢薇听着台上院领导的讲话，可心里却考虑着明天第一堂解剖课该怎么应付下来。

9、

(背景音效：课堂上……)

旁白：

第二天，学生们穿着学院统一配发的白大褂，捂着大口罩，坐在解剖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满屋是刺鼻的福尔马林药水气味，教室四周窗户大开着。

前面讲台上横七竖八堆放着好几条人体四肢标本，已被福尔马林药水泡成了古铜色。老师讲课时一会儿拿起一只胳膊，一会儿又拿起一条腿，看得同学们目瞪口呆。

解剖老师(讲解)：解剖学是一门形态学基础医学课程，学得好不好将会对一个医学生来说至关重要。通常第一堂解陪课上，老师都会告诉学生两个名句：解剖学是医学基础的基础；没有解剖学就没有医学……同学们想学医，首先就不能惧怕尸体，我们解剖老师都是无神论者，经常接触人体标本，对待他们就像工人师傅看待机器一样自然，时间长了你们也会习惯的。（指令式地说）下面就坐的同学们都上前来，近距离看看这些标本，也可以用你们的手摸摸或摁摁，没关系的，以后你们会常和这些打交道的。

旁白：

同学们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围在讲台旁，谁也没敢伸手去摸。

卢薇躲在同学们身后胆怯地看着，极力掩饰发抖的身体，忽然强烈的呕吐感让她无法控制，用手捂着嘴快速跑出教室。

10、

(背景音效：回宿舍的路上……)

旁白：

同学们走在下课去食堂的路上。

刘嘉峰（关心地）：卢薇，今天上解剖课时你怎么了？

卢薇（不好意思地）：我有点怕看见尸体，当众出丑，让大家见笑了，我也是的，真不争气，我担心，连解剖课都上不了，还怎么学医呀。

刘嘉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听说，好多女生，头一次上解剖课时都会不适应，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旁白：

说着话两人已走到食堂门前。

刘嘉峰：到开饭时间了，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吧。

卢薇（面有难色）：刚才解剖课上看到的人体标本，和酱牛肉特别像，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我想先回宿舍休息去。

刘嘉峰：那我打上饭给你送宿舍吧，

卢薇：谢谢你，不用了，送来我也吃不下，我先回去了。

刘嘉峰：那好吧，再见。

第3集

11、

(背景音效：学校操场……)

旁白：

清晨学校的大操场上，有的同学在早锻炼，卢薇在校操场中间边走边背功课。

卢薇（大声地背书）：解剖学姿势是指身体直立，两眼向正前方平视，两足并立足尖向前，上肢下垂于躯干两侧，手掌向前。对人体结构描述，均以此姿势为准……

旁白：

刘嘉峰在操场跑道上跑步，看见卢薇便过来和她打招呼。

刘嘉峰：卢薇，用功呢，昨天那事儿还难受吗？

卢薇:没事了，谢谢，我必须要克服掉面前的困难，不然我就无法继续学习下去了。

刘嘉峰：哎，有个事儿私下想问你，

卢薇：什么事呀？你问吧。

刘嘉峰:咱们到了新环境，同学们更积极要求进步，好多人都写了入党申请书，你怎么没写呢？

卢薇（不好意思地）：奥，你说这个，我……我想过，可是没敢写，我觉得，我这种人，人家不会要我吧，学校只要不赶我走，让我把学上完就谢天谢地了。

刘嘉峰（鼓励地）：别那么看不起自己，有时间还是写一份儿吧，起码也表明你积极靠近党组织的态度，要不然，同学们还以为你不想向党组织靠拢呢。

卢薇（有些担心地）：啊？还有人会那么想呢？那好吧，我一定写。

12、

(背景音效：宿舍里……)

旁白：

国庆节快要到了，学院里要搞一次庆祝活动，要求各班准备文艺演出节目，李静找到卢薇。

李静：卢薇，有一个事和你说，院里要组织宣传毛泽东思想文艺汇演，要求咱们准备一个节目，指导员说这是政治任务，一定得认真对待，我们几个女生商量了一下，想搞一个舞蹈《洗衣歌》，表现藏族同胞和解放军战士军民鱼水情的，你来参加跳舞吧，就当做为班集体出点力。

卢薇（面露难色）：啊，我从来没跳过舞，我能行吗？

李静(打量着)：我觉得你肯定行。

卢薇：那好吧，我努力吧。

李静：那就晚饭后，八点在大阅览室排练。

卢薇：好的，再见。

13、

(背景音效：阅览室里……)

旁白：

晚饭后，阅览室日光灯齐明，等候排练舞蹈的李静和同学们凑在一堆儿说说笑笑，这时卢薇有些害羞地推门走进来。

李静(看到卢薇赶忙打招呼）：哎，卢薇，快到大家这边来，就等你了，现在我们的同学都到齐了。

(李静看着身边的一位漂亮的女战士)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年轻的女解放军同志是我的同学，也是我请来的舞蹈老师，她是咱们军区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大家先鼓掌欢迎一下。（大家共同鼓掌）

指导老师：同学们好，我们要排练的这个舞蹈叫《洗衣歌》，我们团曾演出过。它是讲述藏族姑娘们帮助解放军战士洗衣服的故事，是表现歌颂军民鱼水情的，这个舞蹈需要八名女生来跳藏族姑娘，还需要一名男生来演解放军的老班长。刚才我看了一下，今天来的女生条件都很好也很漂亮，很适合跳舞蹈中八个藏族姑娘，剩下一个老班长，就让这位刘嘉峰同学来演吧（同学们哄笑）。

下面我们就开始分段来学习舞蹈动作，女同学们先站成一排，让我看看，先把位置顺序排一下，来李静，你排第一个，卢薇排在她身后……来把音乐放上(响起《洗衣歌》的欢快音乐。）

14、

(背景音效：宿舍里……)

旁白：

转眼正式演出的时间到了，女生宿舍里大家在做着演出前的准备，卢薇和同学们有的在化妆，有的在换舞蹈服，各个既紧张又兴奋。

卢薇（和李静说）：就要上场了，我好紧张呀，要是跳错了可怎么办。

李静(安慰道)：别紧张，上了台什么也别多想，就按平时练的那样跳就行，上次练习时，指导老师还说你跳得好呢……

(背景音效：这时有人敲宿舍门)

旁白：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李静去开门，然后转头招呼卢薇

李静(高声地)卢薇，有人找你。

15、

旁白：

卢薇从房门走出，看见找她的是刘嘉峰。

卢薇(惊奇地)：都在准备演出呢，你怎么跑来了？

刘嘉峰（难以启齿地）：我……我是来告诉你，指导员说，今晚的演出你不用参加了。

卢薇（疑惑地看着刘嘉峰）：为什么呀？我不是练得挺认真的，老师也说我跳得挺好的。

刘嘉峰（伤感地）：不是你表现不好，是指导员刚才找到我，说院里对你家庭出身的外调结果出来了，了解到你的亲生父亲是印度尼西亚的大资本家，资本家可是属于剥削阶级的，那是无产阶级的对立面，所以指导员说你现在不便抛头露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非议，否则那样对你，对组织都不好。

卢薇（担忧地）：他们会怎么对待我？会让我回牧区吗？

刘嘉峰(猜测地)：这些都还不清楚，估计不会吧。

旁白：

此时卢薇低着头，委屈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站在一旁的刘嘉峰心疼地看着。

刘嘉峰(劝说道)：你也别太难受了，就按指导员的要求办吧，不演就不演吧。

卢薇(轻轻地说了声)：那好吧，那我先回宿舍了。

16、

旁白：

卢薇回到宿舍，默默地开始脱掉刚换好的服装，然后清洗脸上刚精心画好的妆，眼泪依然止不住流淌，她用毛巾遮掩着。

李静(惊奇地）：卢薇，马上就演出了，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把服装脱了，妆也卸了？

卢薇（声音略带哽咽地）：老师说，我不用参加演出了。

李静(惊奇地)：什么？八个人一块儿跳的舞，临上台少一个人，那成什么了，再说人家卢薇辛辛苦苦练了半天，到最后说不让上就不让上了，这是什么事啊！不行，咱们得去找指导员评评理，这不是欺负人吗。

卢薇（赶忙阻拦）：大家千万别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我个人的原因造成的，我影响了大家的演出，真对不起，要怪，你们就怪我吧。

旁白：

大家面面相觑，都被卢薇的话说愣了，谁也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17、

(背景音效：教室里……)

旁白：

1971年很快就过去了，1972年的元旦到了。

这一天，同学们经历了一整天的专业课学习，晚上还要开展政治学习，都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地。

指导员(十分严肃地):同学们，我们要努力做到专业和政治学习两不误，才有可能做到又红又专。今天集中学习一个重要内容是1972年的元旦社论。

一位女生(声音激扬地在念报纸）：沿着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奋勇前进的我国各族人民，满怀信心地跨进了战斗的1972年……

抓住思想和政治路线教育，各条战线的斗、批、改才有正确的方向，才能深入下去。如今，斗、批、改的发展是不平衡的，还有许多没有做完的工作，还存有薄弱环节，有的单位还有一些新的问题需要解决……

旁白：

坐在下面的卢薇越听越显得忧心忡忡。

18、

(背景音效：回宿舍的路上……)

旁白：

散会后回宿舍的路上，刘嘉峰觉得卢薇心情不好，主动走近她。

刘嘉峰（小声地）：又在担心政审的事了？

卢薇（点点头）：我越听心里越不安，我担心斗、批、改运动是否会波及到自己头上，学院会以家庭出身不合格为由把我辞退回去。

刘嘉峰(询问):这么长时间了，学院还没给你答复啊？

卢薇(回答)：没有啊，从开始来学校报到一直到现在，什么消息也没有，每次指导员见到我从不提这事，好像当初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刘嘉峰(猜测着)：莫非是学校把你这事给忘了，要么就是指导员有意保护你。

卢薇(苦笑着)：那怎么可能呢。

刘嘉峰(劝说)：那就这么拖着吧，我觉得拖得越久对你越好，到时候你都在学校呆那么久了，生米煮成熟饭，也不好再让你走了。

卢薇（苦笑着）：看你说的，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旁白：

两人说着话，不觉已走到宿舍楼前，刘嘉峰低头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卢薇。

刘嘉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这个给你，估计你会喜欢的。

卢薇（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呀？还包得这么严实。

刘嘉峰（有些不好意思地）：也没什么，你打开看看吧。

旁白：

卢薇轻轻打开纸包，看到里面包的是上海产的“大白兔”牛奶糖，惊喜的样子像个小女孩。

卢薇(惊喜地)大白兔奶糖！你从哪儿弄的？

刘嘉峰(不好意思地)：我爸爸去上海出差，我让他给买的。

卢薇(感激地)：谢谢你这么有心，小时候在上海经常吃大白兔奶糖，我记得它是上海的冠生园生产的，冠生园的前身源自1943年上海“爱皮西糖果厂”。大白兔奶糖1959年还被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十周年的献礼产品呢。

旁白：

卢薇取出一块儿糖剥开糖纸后放到嘴里仔细品味着，半晌没说一句话，眼里渐渐闪出泪花。

卢薇（喃喃地自语）：一晃我离开上海都好几年了，真想能回去看看啊……

刘嘉峰（在一边安慰）：别难受了，一定会有机会回去的。

第4集

19、

(背景音效：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班级同学们的说话声……)

旁白：

按照学校的教学计划，要求大学二年级时就开始有“开门办学”的活动了。

寒冬的早晨，白茫茫地旷野中，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在铺满积雪的公路上行驶着。车头上插着一面红旗顺风飘扬，上面写着“内蒙古医学院开门办学医疗队”几个醒目大字。

敞篷车箱里，老师们和三十多名同学都穿戴着学院统一配发的皮袄、皮帽，坐在各自的行李上，口中呵着白气有说有笑的。车上还装着打包好的各种医疗用品。

指导员(给大家介绍着)：同学们，我们这个医疗队，是整个学院开门办学活动的第3组，院里让我来带队，和我们一块儿下乡的还有两位附属医院的老师，这位是咱们附属医院外科主任曹文教授，全国著名外科专家，原是北京协和医院教授，以前经常给中央领导看病，1957年支边来到内蒙。这位是咱们附属医院妇产科的护士长尹兰同志，高级护士，原工作在哈尔滨医学院附属医院，1959随丈夫支边来到内蒙。同学们也许大家有所不知，咱们内蒙古医学院目前所有的老师和医护人员全都是来自北京、天津、上海、哈尔滨等地的支边人员，他们的专业水平可以说目前在国内也属于最高的，所以同学们要把握机会，好好和他们学习。

旁白：

同学们听后很兴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两位老师。

刘嘉峰（问指导员）：指导员，这次您带队领着我们去的是什么地方啊？

指导员：上面要求，去最缺医少药的偏远地区，所以我们要去的是托克托县中滩人民公社辖区的碾子湾村，另外，这地方离黄河不算远，有时间你们可以去观光，不过现在已是深冬季节，河面估计都已封冻了，要是秋天雨季看会更壮观。

卢薇（兴奋地）：啊，黄河，这里也有黄河？那我一定要找机会去看看。黄河可是母亲河呀，能在她身边站一站，

肯定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

(同学们的哄笑声)

刘嘉峰(打趣道)：你还挺有诗人气质的，你不应该学医，应该去当作家。

旁白：

看着人家在取笑自己，卢薇不好意思地底下了头。

20、

(背景音效：汽车行驶和停车声……)

旁白：

中滩乡公社派出一辆北京吉普车在前面给大卡车引路，当来到一所废弃的小学校前停下来。

公社书记（介绍道）：这是前几年盖的学校，因为学生越来越少，去年就停办了。房屋和门窗都还严实，院里有教室、宿舍、厨房、厕所，水和电也都有，你们在这设诊所挺适合，不过和你们城里条件是没法比。

指导员(高声地)：这就挺好，大家下车集合吧，我们的医疗队就在这安营扎寨了，大家一块儿先把院里的卫生搞一下，收拾出两间教室，一个做治疗室，一个做接诊室。老师和同学分男女住在原来的学生宿舍里，把伙房和厕所都打扫干净，我们都要用，现在开始行动吧。

刘嘉峰（提议）：哎，大家过来一下，让随行的张干事给我们就在这小学校门口照张像吧留个纪念

旁白：

大家赞同并聚在一起，张干事手拖着120海鸥相机，对着一群穿着皮袄、戴着皮帽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按下了快门……

经过同学们的清理，校园里积雪已被清扫干净，在院外门口还扫出一条露出黄土的小路。被改成治疗室兼手术室的教室，充满了紫外线灯光，整洁摆放着手术台、无影灯，器械柜……门和窗户都挂上白布帘，伙房内高压消毒锅在呲，呲，呲地喷着白气……

21、

(背景音效：寂静的乡村，偶尔听到几声狗、羊、鸡的叫声……)

旁白：

这一天，轮到卢薇和刘嘉峰陪曹教授和尹护士长两位老师值班。一个农村小伙子满头大汗地用平板车把他媳妇送到医疗队院里，她媳妇盖着棉被躺在车上一动不动。

小伙子（十分着急）：这儿是城里来的医疗队哇？我媳妇在家生娃，咋也生不出，还流了一大滩血，后来人就昏过去了，咋叫也叫不醒了，听说你们这有城里来的医疗队，求你们快救救她哇！

卢薇(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去叫老师来。

旁白：

操教授和尹护士长被叫出来，尹护士长把手伸进棉被里轻轻地按了按产妇的肚子。

尹护士长(焦急地)：我看像胎儿横位造成的难产后引起了大出血，现在产妇可能因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

曹教授（果断地）：赶快抬进治疗室准备剖腹产手术。小伙子，知道你媳妇是什么血型吗？

小伙子(回想着)：上次在公社卫生院看过病，他们说是B型血。

曹教授(出现一丝笑容)：小伙子看来你还行，(转头看着刘嘉峰)刘嘉峰，你去通知所有B型血的同学过来准备为病人献血。

卢薇(坚定地)：先抽我的吧，我就是B型血……

旁白：卢薇和刘嘉峰帮着年轻农民把孕妇抬进手术室，尹护士长准备好器械，曹教授开始手术。

屋里在紧张的抢救，小伙子在门外急得哭了起来。

卢薇：（安慰道）你放心，我们的老师是最好的医生，一定有办法把你媳妇救过来。

旁白：

这时，打院门外走进来一位女知青。

女知青（操着北京口音）：我有点肚子疼，想过来看看病。

卢薇（解释到）：老师们正在抢救一位难产的病人，现在还顾不上，你先在诊疗室等等吧。

旁白：

忙了一段时间后，卢薇再次进诊治室取东西时，看见那个女知青还在等着。

卢薇：对不起，那边老师们还忙着呢，你还得等等。

女知青（不耐烦地，冲着卢薇大声说）：你们还讲不讲医德，我都等多长时间了，你们是怎么对待贫下中农的？

卢薇（心里也有点反感她，顺嘴说了一句）：你是什么贫下中农！

旁白：

那个姑娘一听这话，索性生气站起来一摔门走了。

刘嘉峰(提醒地)：你不该这么说知青。

卢薇（有些担心地）：我是不是惹祸了？

刘嘉峰（安慰道）：不要紧的，如果有事就往我身上推好了，我不怕。

卢薇（感激地）：谢谢你，你总是帮我。

(背景音效：治疗室屋内传出婴儿的哭声。）

卢薇（兴奋地）：小伙子，你的媳妇和孩子都得救了，恭喜你，你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院里的同学们兴奋地欢呼雀跃）

旁白

正在人们为挽救了产妇和孩子的生命欢呼时，忽然一个村干部急匆匆地从院外跑了进来。

村干部（一进门就高声说）：不好了，出事了，隔壁村几十个知青拿着铁锹、锄头来闹事了，说今天要给知青讨个说法，医疗队必须给知青道歉，不然的话就铲平医疗队。

指导员（疑惑地）：道什么歉？发生了什么事？

村干部：不知道啊。

指导员：大家不要怕，也不要慌，谁都不要出大门，这位村干部，你马上把这里发生的情况告诉大队书记，同学们先把大开门关上。

(背景音效：知青聚集在一块儿的声音。)

旁白：

外面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知青，这时小院外传来了他的喊话声。

一男声(高声地):里面医疗队的人听着，我们是北京知青，是来此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毛主席说了，知青是贫下中农的一部分，你们不把我们知青当贫下中农看待，拒绝给我们知青看病，这是公然对抗党中央的行为，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并当众道歉，否则我们广大知青绝不答应。

旁白：

老师和同学们站在院里，都听到了外面的喊话。

指导员(问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旁白：

这时卢薇准备凑上前来说些什么，被刘嘉峰从后面拽住。

刘嘉峰：是我惹的祸，让我去和他们解释，我一人的事，他们不能为难医疗队。

指导员（阻拦）：刘嘉峰你先等等，你先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嘉峰（讷讷地）：下午曹教授和尹老师在抢救难产病人，这时他们来了个女知青说肚子疼，要看病，可那边是两条生命危在旦夕，确实顾不上给她看病，所以我只能让她先等等。那边抢救的时间长，她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非说我们有意怠慢她，争执中我说她不像贫下中农，她就生气走了。

指导员（若有所思地）：这不就是一场误会吗，还至于这么大动干戈，行了我去和他们解释，你也是的，以后说话注意点，你说人家不像贫下中农，这我得批评你，这是政治问题，人家还不借此抓你的把柄，国家都说了知识青年是贫下中农的一部分，你凭什么说人家不像贫下中农，行了我出去和他们解释吧。

旁白：

刘嘉峰在一旁赶忙低头承认着错误，站在一旁的卢薇感激地看着刘嘉峰……

指导员（高声地）：北京知青同志们，我是内蒙古医学院医疗队队长，下午的事给大家解释一下，首先说这应该是一场误会，下午我们接诊一个难产重症病人，两条生命，危在旦夕，光顾着忙了，所以没能及时给知青看病，我们的学生也没能解释清楚，所以造成了误会，还请知青同志们多谅解，我以党性担保，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是他的领导，我代表他向你们道歉。

旁白：

指导员一番话使气氛缓和了，知青们顿时没有了刚才的火药味，就这样一场风波被平息了下来。

第5集

22、

旁白：

这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让医疗队和附近住的知青们关系变得融洽了。

大雪天，上百名当地农民工和知识青年们在附近的麻地毫（地名）黄河扬水站施工劳动，先前带头来医疗队闹事的那个戴眼镜知青，站在脚手架上绑钢筋，忽然脚下踩空，人斜着摔向钢筋，一根筷子粗细的钢筋斜插进太阳穴，令人惊讶的是，血流的不多，人还清醒。有人提醒赶快送附近的医疗队。工友们把插进太阳穴的钢筋从外面割断，那知青脑袋带着前半截钢筋，由两个人架上拉土的翻斗卡车，送往附近的医疗队。

23、

(背景音效：医疗队院里……)

旁白：

翻斗卡车开进医疗队院内，两个民工扶受伤知青下车，老师和同学们看到后马上围过来准备实施抢救。

曹文教授仔细询问了受伤过程和查看了受伤情况。

曹教授（若有所思地）：这可太不可思议了，受了这么重的外伤，病人竟然神智清醒，无其它不良反应。不过呢，这病人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脑袋里插进的异物是必须要尽快取出的，否则引起感染后果很严重。我们这里不具备做这个手术的条件，应该尽快送到城里的附属医院，让脑外科来处理。

指导员(果断地)：既然是这样，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往城里送吧，现在这也找不到别的车，就用送他们过来的这个工地上的车吧。（问司机师傅）司机师傅，天也快黑了，现在这路况，你能开到城里吗？

师傅(坚定地)：应该没问题，趁天黑之前，路还能看见，先顺着以前的车印走上公路路，上了公就好走了，天黑也不怕了，因为进城就一条路，一直通到城里。

指导员（安排）：那好，刘嘉峰你去准备准备，负责跟车把病人送回去。

刘嘉峰(答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曹教授（担心地）：马上天就黑了，天又这么冷，路上那么多雪，太危险了。

指导员(斩钉截铁地)：没办法，救人要紧，挽救阶级兄弟的生命是我们的职责。

卢薇（跑过来向连长请示）：连长，我请求和他们一块儿去，人多能有个照应。

连长（犹豫了一下）：那好，都去准备吧，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旁白：

刘嘉峰和卢薇把学院配发的皮衣、皮帽穿戴上，脚上还穿着毡嘎达，卢薇还背上急救箱，他们让知青伤员坐进驾驶室，两个人爬上后面车斗里，卡车缓缓驶出。

24、

(背景音效：卡车行驶声。)

旁白：

夜幕中，车头射出两束光柱，在白茫茫地旷野上行驶着。

后面车斗里的卢薇和刘嘉峰，由于车厢底是铁皮滑得厉害，马槽又很矮，两人只能手扶着马槽蹲在里面。

卢薇(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市里啊？

刘嘉峰(回答)：八十多公里的路程，又是雪地，又是天黑，怎么也得走两三个小时吧，（关心地）卢薇你冷吗？

卢薇(坚强地)：有点，不过没关系的，我能坚持住的。

刘嘉峰（有些责备地）：你也是的，你非要主动来，这冰天雪地的，不是找罪受吗？你是个女的，不适合参加这种任务，人家那么多男生都不吭声。

卢薇（调皮地）：别再发牢骚了，你一个人去，这冰天雪地的我也不放心呀，我陪着你还能照顾你。

刘嘉峰（开玩笑）：陪着我，要碰上狼群，咱们俩就得一块儿喂狼了，你不怕？

卢薇(担心地)：这还有狼呢？你竟吓唬人。

刘嘉峰(认真地)：你还不信？不骗你，这经常有狼群的。

卢薇(开玩笑)：要是狼真的来了我也不怕，它肯定先挑大个儿的吃。

卢薇（扬起头看着天空对刘嘉峰说）：你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看多清楚呀，离我们好像很近，真美呀！

刘嘉峰（也扬起头看天空）：就是，野外空气透明度好，不像城里烟气大。

卢薇（开始数着自己认识的星星）：那是北斗七星，牛郎星、织女星……

刘嘉峰（打趣道）：你知道的挺多呀，一个外国出生的姑娘，还知道牛郎星和织女星呢。

卢薇(很天真的样子)：这很奇怪吗？我还知道牛郎和织女的爱情故事呢。

刘嘉峰(问道)：在哪听说的？

卢薇(回答)：当然是来上海后了。

刘嘉峰(打趣儿)：知道的还真不少，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卢薇(回答)：我还特别喜欢郭沫若的诗《天上的街市》，里面提到了星星，还有牛郎和织女。

刘嘉峰(请求道)：我也很喜欢这首诗，你能背给我听吗？

卢薇(回答)：当然可以了。

旁白：

说着话，卢薇仰望着星空，开始用她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背诵着。

卢薇：

远远的街灯亮了，

　　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现了，

　　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

　　我想那缥缈的星空，

　　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

　　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

　　你看，那浅浅的天河，

　　定然是不甚宽广。

　　那隔河的牛郎织女，

　　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

　　我想他们此刻，

　　定然在天街闲游。

　　不信，请看那朵流星，

　　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旁白：

刘嘉峰仰望星空，完全陶醉在这美文和美景之中……

刘嘉峰(试探性地)：卢薇，你说我们算是最好的朋友吗？

卢薇（疑惑地）：怎么这么说？当然算！

刘嘉峰：那我想问个问题，你可别生气。

卢薇：问吧，我为什么要生气？

刘嘉峰（打量着卢薇，眼神里带着疑惑）你原来真是资本家的小姐吗？我怎么看，怎么都觉着不像呢。

卢薇（微笑着）：怎么想起问这个？你觉得我应该是那种娇滴滴地样子是吗？

刘嘉峰：反正不应是你这样，你看上去又朴实又善良，倒像个工农子弟。

卢薇：谢谢你夸奖，看来我接受的“再教育”的还可以。

刘嘉峰：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很好奇，你能给我讲你的事吗？你们资本家平时怎么生活呀？真像电影中演得那么坏吗？雇上好多“狗腿子”，工人们不好好干活就拿皮鞭抽？

卢薇：（微笑着）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电影看多了吧？你觉得可能吗？

小时候在印尼的家里，平时都是妈妈陪着我们。我们家住在海滨的一栋别墅，院子里妈妈种满了鲜花，妈妈做的饭很好吃，她也经常给我们买漂亮的新衣服。爸爸继承了爷爷的百货公司，旗下掌控着好几家百货商场，工作很辛苦，可是他一有时间，就开车带全家出去玩儿。

我叔叔50年代来中国留学，后来留在上海一所大学任教了，由于叔叔膝下无子女，我12岁时来中国过继给叔叔做女儿。叔叔和婶子对我很疼爱，生活上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在上海高中毕业时，正赶上文化大革命，毛主席发出号召，“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和“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

那是1966年5月，上海市文化广场13000多名知青聚会，上海市委要求上海知青“鼓起革命勇气，下定决心”，积极投身边疆建设，在建设和保卫边疆的事业中作出贡献。我当时觉得，既然国家要求大家都得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自己倒不如选择一个喜欢的地方去锻炼。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着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当初也许就是受这几句歌词的影响。我之前一直是在南方生活的，而北方蓝蓝的天空，辽阔草原，是我神往的地方，于是看到学校有去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下乡的名额，自己就主动报了名。

虽然是主动报名，可想到要去那么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去重新适应和自己过去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内心还是充满恐慌。

火车坐了三天三夜，汽车又坐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了自己下乡的地方，内蒙古锡林郭勒盟阿巴嘎旗。

要在草原上真正开始生活，远比自己想象的艰难。

这里的日常生活方式和上海相比完全不同。平时要住蒙古包，取暖和做饭烧牛粪。原来习惯吃杭帮菜，现在要和牧民一样，一日三餐离不开手把肉、奶豆腐、酸奶泡炒米、奶茶。像什么米面、蔬菜几乎没有，水果更是见不到。

还有一个更大障碍，平时牧民们都用蒙语交流，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懂。

以前连家务活都很少干，现在每天的劳动完全和牧民是一样的，放羊、接羔儿、挤奶、打草、拾牛粪……

我有时在心里也问过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真像大家所说的，每一个人的思想和身体都需要改造吗？自己身上又需要改造些什么呢？

每当怀念家乡，思念亲人时，自己倍感孤独。曾经思想上也有过一些动摇，可想到人家别的知青都能够适应，特别是一些中央高级领导的子女们也在这儿劳动，自己没有理由不能坚持，想到这些，自己只好咬牙挺着。

然而最令我欣慰的是，来到了草原后，牧民和同来的知青们都对我倍加呵护，这让我感到生活在温暖的人情之中……

三年下来，各方面情况好多了，不仅适应了牧区的生活方式，还学会了许多日常用语，能用蒙语和牧民们交流。我深深地爱上了这片草原，而且更爱上了草原上纯朴善良的牧民。

到了1970年春天，我来锡盟插队已经有三年多了，公社推荐我进城上大学，接下来的事情你就都清楚了。

刘嘉峰（听后感慨道）：刚听你说的，也真难为你了，本来可以在家里享清福的，阴差阳错却跑到中国吃了这么多苦。

旁白：听刘嘉峰这么说，卢薇似乎也感到了委屈，眼泪从眼角流出，卢薇抹去眼角泪水，忽然变得很认真的样子。

卢薇(请求地)：嗨，不说这些事了，我想求你一件事。

刘嘉峰(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卢薇：小时候在上海看大型舞蹈史诗《东方红》，了解到黄河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它奔腾不息的精神，包容万象的胸怀，在我心中充满了神圣感。那时我就常常在想，什么时候能去亲眼看看黄河啊？咱们来托县 “开门办学”，听指导员说黄河就在附近，我很高兴，心想终于可以圆了自己儿时的梦想，但整天忙于各种教学活动，到现在还没去成，有空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刘嘉峰：嗨，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太简单了，等完成这次任务，回去我就带你去。

卢薇（高兴地像个孩子）：那好，一言为定。

刘嘉峰（深情地看着卢薇）：你笑起来的样子真漂亮。

卢薇（像是在撒娇）：那我就经常笑给你看好了。

25、

(背景音效：风雪的呼啸声和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旁白：

卡车依然在向前行驶着……到了深夜天气开始发生变化，气温骤降到了摄氏零下30度，猛烈的西北风卷着雪花铺天盖地地袭来。路上能见度降低，周围五、六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卡车只好放慢速度摸索着往前开。刘嘉峰和卢薇并排坐在车斗里，风雪吹得他们睁不开眼。

刘嘉峰（关心地）：卢薇，你坐在我前面吧，后背靠着我，我拥着你点还能暖和些。

卢薇（羞涩地）：那好吧，嗯，这下暖和多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我都快睡着了。

刘嘉峰(认真地)：你可千万能不睡啊，睡着了会冻死的。

卢薇（调皮地）：我逗你的，这风雪交加的，你还真以为我能睡着……

(背景音效：突然卡车急刹车的声音)

旁白：

茫茫大雪中，卡车行驶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台拖拉机停在路边，因为能见度太低，等司机发现时已来不及停车，只好打轮儿躲避，由于路面滑，拖拉机是躲过去了，可车收不住，左侧前轮猛地冲下路基，跟着后面的车斗突然大幅度倾斜和颠簸，刘嘉峰和卢薇一起被掀到路基下，他们掉下去时，碰巧卢薇的头被重重地碰到路边的树上，她一声没吭，便失去了知觉。

刘嘉峰从雪地里爬起，急忙去看卢薇，这时司机师傅和那个知青伤员也从驾驶室下来，刘嘉峰抱着卢薇晃动着大声喊她的名字，但卢薇没有任何反应……

刘嘉峰(大声地)：卢薇，卢薇，你醒醒，卢薇……

26、

(背景音效：医院病房里的声音。)

旁白：

整洁的病房内，卢薇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鼻子扣着氧气罩，身上戴着各个监控仪器线。刘嘉峰守在床边，另一边站着来看望卢薇的院长、老师、同学和主治医生。

院长（问主治医生）：这孩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回答道)：经过全面检查，病人颅内未见出血迹象，其它生命指数也基本正常，截止目前病人已经昏迷48小时了，估计是头部受到强烈撞击，重度脑震荡造成的深度昏迷。

院长（要求主治医生）：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设法强救这个孩子！

主治医生(坚定的)：请院长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刘嘉峰（焦急地问医生）：老师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呀？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不会变成植物人吧？

主治医生(为难地)：哎，这个，这个，还不好说，有的人醒的快，有的人晚一些，也有的人一直都醒不了，成了你说的植物人。

第6集

27、

(背景音效：病房里……)

旁白：

院领导和其他人走了以后，刘嘉峰留下来继续守候着卢薇。刘嘉峰从外面端来一盆儿水，一边给卢薇擦脸擦手，一边嘴里小声叨咕着。

刘嘉峰（痛苦地哭诉）：大夫让我和你尽量多说话，说能帮助你尽快苏醒。你都昏迷这么长时间了，求你快点醒过来吧。从你出事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内疚。都是为了陪我，你才变成这样的。我真后悔当时让你和我一起走。平时你心里有苦，也不愿说，我能猜得到你受了不少委屈。你是个好姑娘，这么漂亮、这么善良，应得到好的报应，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快点醒吧，你不该总这么躺着，好多好多的事还等你去做呢，你不是让我带你去看黄河吗？你要是醒了，咱们很快就能去。

旁白：

尽管刘嘉峰在一旁不停地说着，可卢薇依然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28、

(背景音效：病房里……)

旁白：

这一天刘嘉峰又来照顾卢薇了，他像往常一样陪卢薇说话，给卢薇擦洗脸和手，当他端着脸盆离开病房去到水房倒水时，躺在床上的卢薇的左手食指突然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卢薇慢慢睁开了眼睛。等刘嘉峰倒水回来时，一进门看到卢薇睁着两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他又惊又喜，激动地奔到跟前。

刘嘉峰(激动地)：卢薇，你醒了吗？你是醒了吗？你能看到我吗？

旁白：卢薇听到说话，将眼睛慢慢转向刘嘉峰。

卢薇(疑惑地)：刘嘉峰，我这是在哪儿呢？我怎么会躺在这儿啊？

刘嘉峰（喜极而泣）：你还能认出来我，看来你真的醒了！这些天都快急死我了，我们这是在医院呢，咱们一块儿从农村进城送病人，路上出了车祸，你因为头受伤了，在医院都昏迷了三天了。

卢薇（语速缓慢地）：奥，那个知青伤员送到医院了吗？

刘嘉峰(激动地)：送到了，送到了，他也得救了，医院老师还说呢，没见过他这么命大的人，一根筷子粗的钢筋插进脑袋里一寸多，颅内的组织竟然什么都没伤到，真是奇迹。取出钢筋后，医生让他休息，他还闲不住，到处溜达，他都来看过你好几回了。

卢薇（苦笑着）：奥，他没事了，我倒成了病人了。

刘嘉峰（兴奋地）：不说这些，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你现在感觉脑子糊涂不糊涂？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吧？

卢薇（故意打趣）：我傻不了，你答应过带我去看黄河，你可别不认帐啊。

刘嘉峰(马上说)：我认帐，我认帐，你的帐我都认，（接着刘嘉峰一股脑儿地继续说）这几天我可是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你不醒，说了也没用，快把我憋坏了。你昏迷这几天里，发生好多大事，院长、老师、好多同学都来看过你，他们都夸你呢，院里说你是为救人受的伤，应属于见义勇为，要开全院大会表彰你呢。再有就是你最担心的政审，院里也有了结论，他们说你的养父是中国公民，你也应是中国公民，你的养父是教师，你的家庭出身应是教师，要尊重客观现实，不能靠臆想凭猜测断送了年轻人的前途。还有，你的入党申请，昨天院里党委也批了，你现在已经是一名预备党员了。我说的这些，都是这两天发生的真事，你听后是不很开心呀？

卢薇（欣慰地）：我这是因祸得福吗？

刘嘉峰(纠正道)：不，我觉得你是吉人天相。

卢薇（无力地说）：不过，你以后再和我说这些吧，我现在肚子好饿啊，能给我点吃的吗？

刘嘉峰（高兴地）：想吃东西是好现象，说明你肠胃正常，我这就去告诉医生你的情况，然后就去给你弄些吃的。

旁白：

卢薇苏醒了，刘嘉峰几天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在肚里，他去给卢薇买吃的东西，走在医院楼道里，脚步轻盈，身上也像插上了翅膀。

29、

(背景音效：毕业典礼的会场。)

旁白：

一转眼四年的大学生活就要结束了。

院长(讲话):同学们，经过四年的艰苦奋斗，我们来自工厂、农村、部队的96名学员今天就要毕业了，我代表院党委向大家表示衷心的祝贺……

当初你们带着“上大学，管大学，用毛泽东思想改造大学”的任务而来，现在在教学、科研、社会实践中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你们将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希望在今后社会主义建设的各条战线上勇于攀登，再立新功就。（同学们鼓掌）

(背景音效：校院内……)

旁白：

散会后，几十名学员，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块儿倾诉离别之情，卢薇在人群中把刘嘉峰叫到一边。

卢薇（焦急地）：我刚接到自治区外事办转来的一份电报，说我在印尼的亲生父亲病危，让我无论如何回去一趟，我急着找你，是来和你告个别。

刘嘉峰(疑惑地)：毕业分配通知还没下来呢，那你现在走了，今后的事怎么办？

卢薇(回答)：不知道，不过我猜想，院长不是说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那我还回锡盟阿巴嘎旗卫生院呗（寻问刘嘉峰）你的毕业去向呢？

刘嘉峰(回答)：我也不知道呢，我原在一个普通工厂，那里又没有卫生院，不可能再让我回那儿了吧。

卢薇(嘱咐道)：那就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刘嘉峰(难舍难分地)：那好吧！

30、

旁白：

卢薇回印尼后，刘嘉峰被分配在本校的附属医院内科。和卢薇上次分别，到现在有一年多了，卢薇一直没回来，关于她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刘嘉峰的办公桌上摆着几个年轻人当年在托县开门办学第一天刚到时的留念照片，他们穿着笨重皮袄，戴着长毛狐狸皮帽子，表情朝气蓬勃。刘嘉峰伸手把相框拿到眼前仔细端祥，眼睛停留在卢薇微笑的面容。他放下相框开始拨电话。

刘嘉峰(询问)：院教务处吗？我是咱们附属医院内科，我上次问过的71级（试点班）的卢薇还没来办毕业分配手续吗？

教务处人员(不耐烦地)：没有，这都一年多了，就剩她一个人了。

刘嘉峰(继续问)：那你说，她会不会自己直接去单位报到上班？

教务处人员(解释道)：应该不会，不拿档案自己怎么办工作手续。

刘嘉峰：谢谢，麻烦你了。

……

31、

(背景音：国际医学研讨会上，一位女士在用英语宣读医学学术论文，声音通过电传回荡在会场上空……)

旁白：

1979年“中国北京亚洲流行病研讨会”在北京饭店举行，这时一位外籍亚裔女士在发言席上用英语宣读论文，下面坐着亚洲各国会议代表，代表当中来自国内内蒙古的刘嘉峰一直注视着发言的女士，他感觉和这位女士似曾相识，但坐的距离较远还不能确定，他找出会序册仔细翻看着，视线停在印尼雅加达国立医院医生卢薇安蒂的名子上……

刘嘉峰(小声自言自语地）：难道真的是她回来了吗？

32、

(背景音效：有节奏的脚步声……)

旁白：

北京饭店楼道地毯上一双穿着男式皮鞋的脚向前走着……

刘嘉峰一支手指按响客房门铃。

门开了，卢薇站在门里双眼盯着刘嘉峰显得很吃惊的样子。

卢薇（疑惑地）：你！你是刘嘉峰！

旁白：

门外的刘嘉峰看着卢薇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卢薇双手牵着刘嘉峰的一支胳膊左右不停地晃着，快乐的像个幸福的小女孩儿。

卢薇(惊奇地)：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会来到这？

刘嘉峰（长长叹了一口气）：能找到你好难呀！

卢薇（兴奋地）：这么多年，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楼下有个咖啡厅，咱们去那儿坐坐吧？

刘嘉峰：好吧。

33、

(背景音效：轻柔的音乐声)

旁白：咖啡厅的空气中飘着柔美音乐，昏暗的灯光下卢薇和刘嘉峰相对而坐。

刘嘉峰（一边用小勺搅动着杯里的咖啡一边说）：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我来开研讨会，会上听到了你的发言。

卢薇（脸上洋溢着喜悦）：太神奇了！其实我一到北京，就计划会议一结束就去内蒙找你，没想到今天你突然出现了，真是如有神助呀。

刘嘉峰(意味深长地)：自打上次在学校你着急回印尼，一走杳无音讯，这几年我一直在惦记你，也在找你，到处打听你的消息。起初我常去教务处打听，我想你回来要办分配手续肯定会先去哪儿，每次都说你没来，后来我还猜想，你会不会直接去锡盟阿巴嘎旗了，我又去了那的卫生院，也说你不在，也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莫非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卢薇（很愧疚地）：真是对不起，其实我也很焦急。上次回印尼后不久，爸爸病重就去世了，有好多公司和家里的事务要由我去处理，我妈妈身体不好也得我照顾，我暂时离不开了。我也猜想你一定很惦记我，我想不管将来结果如何，至少应该先把这些情况告诉你，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再加上自1967年两国断绝外交关系以来，我们要和中国内地联系很难，几乎没有一点渠道，电话没法打，写信不知往哪寄。最近中国搞改革开放，钱其琛外长计划访问印尼，两国关系有了松动，才开始有机会和大陆联系了。我在想，借这次开会的机会，一定要找到你。

刘嘉峰(高兴地)：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卢薇（问道）：咱们毕业后你分配到什么单位了？

刘嘉峰(回到答)：哪儿也没去，就留在学院附属医院内科做医生了。

卢薇（高兴地）：那可真好？

旁白：

接着两个人深情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片刻间默默无语，千言万语随往事涌上心头，泪花渐渐在卢薇的眼睛里闪现。

卢薇（泪水从眼角流下）：有人说，时间的长河往往会冲淡旧事的印记，而有些人和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发让你刻骨铭心，你同意这个看法吗？

刘嘉峰（掏出手帕为卢薇擦拭泪水）：我同意！

卢薇（双手紧握住刘嘉峰为她擦拭眼泪的手有些激动）：分开的五年，我都快崩溃了，我太想你们了，想着同学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有时恨不得能马上能飞到你们身边，融入到那个战斗的集体当中……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

刘嘉峰：没想到你这几年过得也这么苦啊。

卢薇(打趣道)：五年没和你联系，你不会以为我是个轻浮女人吧？

刘嘉峰(认真地）：不会的，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从来没有过你说的这种想法。

卢薇（试探性地询问）：这么多年我们没见了，和我说说你的家人吧，你的妻子是做什么工作的，孩子还好吗？

刘嘉峰（苦苦地笑着说）：嗨，什么妻子、孩子，我还是一个人。

卢薇（轻松地笑了，像是有点撒娇似的）：你以前答应说要带我去看黄河，可一直都没兑现，那你还愿意带我去吗？

刘嘉峰(笑着)：当然可以，我很愿意！

34、

旁白：

金秋十月。内蒙古托县地域段。蔚蓝的天空下，黄河在巍峨的群山之间蜿蜒流淌。河水在朝霞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像镶嵌着珍珠的彩绸飘带。

此时，卢薇和刘嘉峰迎着朝霞并肩在黄河一侧的山顶之上，微风吹拂着他们面颊，壮丽的黄河在他们脚下流淌，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卢薇独自向前走了几步，望着眼前的黄河她忘情地、满含热泪地一遍又一遍地高喊道：黄河我来了！黄河我爱你！

那高喊声像是从心底冲出，响彻云端，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卢薇转身看着刘嘉峰，微风吹动着她额前的秀发和脖子上系的白色纱巾，神采奕奕。

卢薇（走近刘嘉峰，十分认真地样子）：我有一个计划早想想和你商量，去年我母亲去世了，印尼公司的事现在也可以交给别人料理，我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在锡盟阿巴嘎旗我曾经下乡的地方投资盖一座医院，专门为那里缺医少药的农牧民服务，要是可以的话，我们一块儿去，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刘嘉峰（听了卢薇的话坚定地说）我很愿意，看来你是早有预谋啊。

他们深情地望着对方，拥吻在黄河岸边的青山之巅， 卢薇的长发和那白色沙巾随微风飘动……

完

2020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