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父亲百年诞辰纪念</p> <p> 今天12月4日是父亲诞辰100周年的纪念日。虽然父亲去世近五年了,但总觉得父亲仍然在我身边,仍然在关心着我,帮助着我,呵护着我。</p><p> 我的父亲赵洪,原名佟钧铠。1920年出生在辽宁北镇,1939年考入伪满洲国建国大学。1942年因参加反满抗日活动,被日本人抓进监狱,直到光复后才得到释放。1946年秘密加入共产党,旋即被党组织派往长春做地下工作。解放后由于种种原因他一直被当成内部控制使用对象,他的党籍和教学活动也曾一度中断。直到文革后,由于父亲不断的申诉,最后经长春市委调查核实批准后,1979年才正式恢复党籍。1985年,父亲离开了曾经工作30多年的东北师大,前往辽宁师大工作。</p><p> 父亲调到大连工作后,我与父母因为相隔两地,每年只能在节假日时才能回去看望他们,1985年秋季我儿子出生了,似乎感到休假的时间更少了,父亲因还在东北师大带研究生,所以每年九月份他回长给学生上课,住在我们家,才使我们有了父女朝夕相伴的天伦之乐。他看到我由于孩子太小,家中的负担较重,临走时特意买好一沓信封,写好大连家中的地址并在上面贴上八分钱的邮票,嘱咐我,每两周一定要给他邮一封信,如果没有时间写信,哪怕寄上空信封也行,他收到便知家中平安无事。当然,空信封我是没有寄过,即使再忙也要写上至少一页纸的内容,汇报一下长春家庭情况,以免父母惦记。</p><p> 在辽师, 父亲工作到1990年年满70周岁才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离休后,中央编译局的朋友,希望父亲能够帮助他们校对一些资本论的日文翻译版本,父亲对他们说帮助校对是可以的,但是我不要报酬。因为他感到自己年事已高,不适合再做更多的紧迫性的工作,但由于有这方面的专长,每天闲暇时还可以抽空看一些这方面的稿件,或多或少,没有压力。编译局的朋友高兴地答应了,所以父亲每天校对一部分稿件后就会就保存下来,待达到一定篇幅后,再寄给他们,算是发挥了余热。</p><p> 到了2000年以后,随着手机的普及,信息传递更加便捷了,父亲学会了接发短信,当然他不会拼音,使用的是手写板,每天晚上我们都要相互写上两三条短信,通报一下各自的情况,父亲为此还专门用一个本子记录下每天的短信内容,以便日后闲暇时翻阅。</p><p> 2004年,我儿子被北京外国语大学西语系录取。父亲听说后,十分兴奋,马上写了一封长信,信中除了要求他好好利用高中最后一个假期,做好各种上大学的准备,还特意叮嘱要多读一些有关文史哲方面的书籍,以扩展自己的知识面,父亲强调说,一个人如果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将来如何走出国门呢?并随信开列了一份长长的书单。</p><p> 2006年,父亲已经是86岁高龄了,五一节即将来临,大哥提议全家在五一期间到北京团聚,庆祝父母钻石婚。父母提前从大连到北京去了,五一前,二哥二嫂从大连赶到北京,我们也如期从长春赶到北京。短短的假期,大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在庆祝父母钻石婚的宴会上,父亲首先讲话,他说,我先讲一个12345吧:一是代表一个源头,我们都是满族正蓝旗,来自北镇佟氏家族;二是说我和你妈两个人,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60年;三是生了你们三个孩子,如今个个事业有成;四是现今已四世同堂,我都有曾孙了;五是你们兄妹三人早已长大成家,现在已演变成五个家庭了……</p><p> 在饭桌上,在外企工作的孙媳妇问:爷爷,您知道当前石油多少钱一桶吗?父亲回答说,太精确的我不太清楚,大体上我知道,大约是80多美元一桶吧。孙媳妇儿当时惊呆了,说一个快九十岁的老人居然一口能答出国际油价来,太了不起,太不可思议了!爷爷能有这么好的观察力和判断力,真厉害,真让人佩服。</p><p> 随着父亲年龄的增长,他的眼睛视力越来越弱了,他高度近视,并患有白内障,到了2013年,父亲就不再收发短信了,而是和我约定每晚六点通过电话互报平安,所以每天到了这个时间段,即使再忙,也要守候在电话机旁接打电话。</p><p> 2015年9月,父母从北京来长春定居,居住在和我同一个小区的二号楼,这样照顾起来方便些。因此,我退休后的游泳、打乒乓球、上老年大学等活动都停止了,每天往返于二栋四栋之间,尽可能的去多与父母交流,唠唠家常话,但明显感觉到父亲衰老的厉害了,这期间他的耳朵听力下降,不能听广播看电视,原因是播音员的语速已令他反应不过来了,眼睛也看不清电视的画面,原来父亲一直坚持的早7点、中午12点、晚7点的新闻联播已经不能再看了。所以我们过去和他唠嗑才是他一天最快乐的事情。</p><p> 有一次在与他闲谈中,看他非常高兴的样子,就对他说,爸爸,你的生活多开心呐,但父亲停了一会儿对我说,你表面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很高兴,但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痛苦。当时我听了这话,也很震惊,但过后仔细一想,开始理解了父亲的苦闷,他一生除了看书外,几乎没有别的嗜好,不会打扑克,不会打麻将,和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长期以来他一直在关心国家大事,即使离休后也始终订阅报纸坚持看新闻联播,以便了解国内外形势,现在连最简单的这些事都做不了,他赖以打发时光的兴趣爱好全没了,他能不苦闷吗?</p><p> 每天晚上我从父母的住处回家时,父亲都一再叮嘱到家后必须回个电话,大家都说离得这么近不用了,但他坚持要接电话,我说那就依他吧,所以每天从父亲那里回家后第一件事必须打个电话报平安,实际上我们就是前后楼的距离。</p><p> 2015年12月4日,大哥二哥分别从北京和大连来到长春,我们兄妹三人一起给父亲过95岁生日。那天,父亲很高兴,还破例喝了几口葡萄酒。大哥提议,2016年利用五一的假期,全家人都回长春来,庆祝父母70周年的白金婚。没想到的是,2016年春节前,一场普通感冒竟夺去了父亲的生命。他的生命定格在2016年2月15日。</p><p> 今天, 在纪念父亲百岁冥诞的日子里,回顾百年来波澜壮阔的时代风云,家国命运,以及父亲所经历的人生道路,我分外感慨:</p><p> 父亲的一生,是热血沸腾忧国忧民的一生;</p><p> 父亲的一生,是坚韧不拔默默奉献的一生。</p><p> 我为父亲感到骄傲,父亲永远活在我心中。</p> <p>附父亲的亲笔信一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