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日记里的老娘(十二)

强

20191214。阴。 （一）今天带妈妈回家。九点多，和平姐夫，丁丁各开一辆车都已经停在了大门口。爸爸俯下身子对妈妈说，咱们回家住几天吧？妈妈闭着眼睛摇头。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在一边赶紧说，俺爱英大娘昨天打电话，说想看看你，可是她来不了城里。这么一说，妈妈就一下子睁开眼问，家里都准备好了？爸爸说，是的，准备好了。妈妈问，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爸爸说，今早晨已经把火生好了。妈妈点头，哦，那就回吧。于是我们就把妈妈抬上面包车，10点10分踏上了回家的路。爸爸和潇带着相关物品，坐上和平姐夫的车，在前面走。我们兄妹三人和妈妈坐丁丁的车在后面跟着。妈妈盖着被子躺在车中间，枕头前面还挡了几件厚衣服，怕刹车碰到她的头部。我和娟分别蜷坐在两边夹着她，以防左右晃动。一路无语，全车都静悄悄的。看着她瘦削的脸庞，我的泪水慢慢地涌了出来。实在忍不住了就仰头看一看窗外，以防眼泪滑下来。天灰蒙蒙的，道路两边匆匆而过的树木，如同她的生命一刻也不停地从我们身边飞快的流走，无法挽留。妈妈偶尔睁开眼睛看一下我们，问一句，这会儿走到哪了？我们就随口答一下所在位置。11点10分，到家了。大门口站满了等待的亲戚们。天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打开车门，叔叔、三舅和姑家的哥哥们一起上手，把妈妈抬到了屋里。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联苏哥早晨把小毛火已经生好了，秋英婶婶也把院子扫干净了。 （二）妈妈的神志还清醒，对前来看望她的人都能认出来，就是说不出来。一番嘘寒问暖以后，亲戚们就陆续离开了。家里冷，潇在床边一直守着她，一直吸溜鼻子。妈妈对他说，你去买个吸鼻子的药，吸一吸就好了。潇说，没事，这几天天冷，我是鼻炎犯了，天暖和起来就好了。 （三）妈妈又是一天水米未进。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我拿着勺子蘸了蘸水给她湿湿干裂的嘴唇问，妈，你喝口水吧？她摇摇头。唉，妈妈以前还能咕嘟咕嘟的喝好几大口，现在却一点也喝不了了。 （四）晚上，海旺叔和婶婶，姑姑家老二都来陪我们。海旺叔叔带来一个茶壶和煤渣桶，说，晚上热口水喝，我和你们做个伴。我们很感动。 20191215。阴转大雪 （一）早晨五点多，海旺叔叔要上班走了。爸爸也起来了。妈妈见了爸爸，就说，我要小便了。妈妈一整天没有小便，见了爸爸就要小便，看来她还是不想麻烦我们！ （二）爸爸对我说，这几天家里来的人多，需要再去买条烟。妈妈在床上听见了，就问，买甚了呀？买胰了？娟进来顺口说，是的。妈妈听了，就着急招手的说，不要买了，二楼的柜子里就有可多胰了。哦，我们说，知道了。（注：胰，是当地方言，也就是香皂，肥皂） （三）上午，雪渐渐下得大起来。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们陆陆续续的来看妈妈。老大守在一旁给妈妈剪了剪脚趾甲。 （四）昨天家里温度低，妈妈的手冰凉冰凉的。我们心疼她冷，把她的手放在铺盖里面。她说铺盖压得重，就伸在了外面。今天外间多加了一炉钢火，家里的温度立刻起来了。中午的时候，妈妈的手也变得渐渐暖和起来。窗台上放着一个塑料袋，我顺手拿走准备扔掉。妈妈看见了就说，不要扔了哦，放起来有用。我说，好的。 （五）晚上，娟给爸爸切了块苹果。妈妈看见了也想吃，就伸出来手要，但是说不出来。娟看见了，赶紧切了几片喂给她吃，但也只是嚼了一嚼，无法咽下去。娟内疚的说，妈最爱吃苹果了，可是这几天忙的都忘记了，可该早点喂她吃个苹果来。我说，现在也不误。 20191216。阴。今天已经是妈妈水米未进的第五天。回来村后，她躺在床上一直说肚饥了，可是已经吃不进任何东西了。除了偶尔的叹息和一两声疼痛的呻吟外，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最后时光的到来。爸爸对我说，你问一下丽娜，看看能不能打一支葡萄糖？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一回事啊！丽娜在电话里说，葡萄糖只能和输液一样静脉注射，不能当成针剂来打。爸爸听了说，那咱问问你妈什么意见吧？我和爸爸进了里屋。妈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很平静。我说，妈，给你输点液吧？妈妈立马痛苦的皱起眉头来，摇手说，不要不要。爸爸说，你一口饭也吃不进去，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呀！妈妈说，我就这么等死吧。说完，就没有力气了。唉，既然不想输液，那就不输了。名义上是我们尽心尽孝，实际上却于事无补，还增加了你的痛苦。我把着妈妈的脉，感觉到脉搏跳动的很快，很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