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若要问我什么东西可以作为家的象征,我认为非火盆莫属。童年时光里一家人围在火盆边的日子,温暖着我的整个人生。那是关于故乡,关于童年,关于亲情的温馨回忆。</p><p> 儿时,故乡家家户户堂屋进门右手边的角落里都有一个火塘。火塘上方的横梁上,垂着一根黑漆漆的铁链,下端有一个钩子,挂着同样黑漆漆的茶壶。到了冬天,火塘里的火更是整日不灭,茶壶里也一直有热水。“大年三十的火,正月十五的灯。”父亲曾告诉我们, 火烧得旺旺的,灯点得亮亮的,新的一年才会红红火火,顺顺利利。因此,每年除夕,父亲早早就让我们把火烧得旺旺的。</p><p> 父亲喜欢烤火。重新修了正房以后,也许是为了卫生和美观,父亲没有在新屋里面砌火塘,而是亲自动手做了一个火盆。</p> <p> 每到冬天,父亲早早的就搬出火盆。做好晚饭,把灶里的炭火撮到火盆里,放上柴火,等到吃完饭,一家人就从厢房移到堂屋里边看电视边烤火了。火盆边的父亲,卸下了平日里的威严,和我们说说笑笑。那只淘气的小猫,这时候乖巧地伏在我们脚边,或是趁机跳上我们膝头。不说话的时候,父亲坐在火盆边就开始眯着眼睛打盹,这时候我们就故意突然大声叫他,吓他一大跳。</p><p> 冬天的夜晚天气冷,总是饿得快,我们常常拿了红薯或土豆烤了吃。对于红薯,父亲很害怕吃,说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吃伤了。烤土豆,他一定要吃刚烤熟或者有点夹生的的,说这样吃起来又脆又甜,口感特别好。母亲则喜欢吃烤得熟透了的,说又香又面。他们俩各说各的好吃,仿佛考验我们兄妹四个投靠哪一方。我被父亲成功策反,从此喜欢吃那种有点夹生的脆脆的烤土豆。</p><p> 冬腊月杀了过年猪以后,屋里挂着好多香肠腊肉,父亲有时候会逗我们:“你们想不想吃香肠?”“想!”四个馋鬼异口同声的抢着回答。母亲瞪一眼父亲,“明明是你自己想吃,还问孩子。几下吃光了以后吃啥?”“现在吃以后吃都是吃,只要他们高兴。”父亲讪讪的笑答。我们兄妹四个早已动作麻利地取来了香肠,支起了烤架。</p><p> 香肠在火炭上翻烤着,滋滋地冒着油,滴在火炭上,不时腾起一阵火焰。母亲看着,连连说可惜了这么多油。父亲说:“可惜那你就别吃了。”母亲说:“猪我喂得最多,我最辛苦,凭什么不吃?”听着他们斗嘴,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p><p> 香肠烤熟了,父亲用小刀切成小段小段的,我们都得到自己的那一份,拿着吃得津津有味。那只小猫看着我们吃,急得喵喵叫,有时也分点肥肉给它吃。吃完,我们舔着手指上的油,小猫舔着嘴和爪子,仿佛都在回味。那真是少有的人间美味啊,现在回忆起来,仍忍不住吞口水。</p><p> 那个火盆,承载着我童年时光里最温暖的回忆。那里有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妹妹和我,我们是相亲相爱,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如今,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父亲也永远的离开了。那样的幸福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但那个火盆,一直都在我记忆里熊熊燃烧着,并温暖着我的整个人生。</p><p><br></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