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背影，湿了谁的眼睛

竹林霞影

　 天阴沉沉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冷雨漫不经心地下着。

“今天我自己开车去上班吧？”我怯怯地对做了很久陪练的老公说。

老公沉思一会儿，说：“也行，总要有这一天的，你一定要慢些哈。”

我高兴地上了车，沉着地打火、挂档、起步、给老公一个“ok”的手势，然后晃晃悠悠地开走了。

　　这是一条笔直的路，第一次单独驾驶的我，小心谨慎地行驶着，想着终于可以摆脱那人的啰嗦与苛责，心中竟还有几分欣喜和激动，在路的尽头，准备右转时，我从后视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老公依然立在寒风中。到了单位，我立即电话告知，老公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好的，中午回来时慢些哈。”

　　中午回家，我跟家人分享着我的喜悦，最后我说：“今早你一直看着我右拐才进屋，对吧？”老公说：“是啊，那会儿脑海中全是你的各种不长记性，我差点儿骑车悄悄跟在后面了。”

这次我没反驳老公，心中竟是满满的感动，这世间有多少这样的情景：远行的人总是欣喜地、雀跃地奔向她心中的远方，留给身后人一个潇洒的背影，也留给身后人满满的、不动声色的牵挂。

　　记忆飞回到十四岁那年，一纸通知书告诉我可以从那个山沟沟里走出去了，记得离家的那个清晨：天刚朦朦亮，父亲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驮着我的行李，和我一起去十余里外的镇上坐车，再到几百里开外的市里去上学。母亲就那么跟在我身边，不停地说着已说了很多遍的注意事项，一直走到村子那个最高的坳口，才在父亲和我的一再劝说下停下了脚步。当时我的心中溢满了走出大山的喜悦，全然没意识到这是十四岁的自己第一次离开家，而且是一走就几个月。等到寒假回去时，母亲拉着我的手，笑容满面，可也泪流满面。后来奶奶告诉我：“你娘送你回来，在屋子里呆了一天，眼睛都哭肿了，这半年村里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你……”现在想来，当年我那瘦弱矮小的背影，应该就是母亲日思夜想的念吧，那念如流水，绵绵不绝，一丝微风，便能吹起阵阵涟漪。

　　漫漫人生路，我们的角色总在留下背影和目送背影间转换，或亲人，或朋友，或恋人……我们会不断地给别人留下背影，也会不断地目送别人的背影。留下背影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纵然会有不舍，但他们的前方有美好的向往，身后有浓浓的牵挂；而目送背影的人是苦涩的，因为他的心跟着背影一起远走高飞了，留下的只是被思念担忧填满的驱壳。

但愿每个留下背影的人心中都有一个后视镜，能时时看到身后那黯淡的眼神，憔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