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2020年11月14日下午,应邓华俊仁兄的邀请,参加了北佛堂《淀南新韵》文学作品交流研讨会,跟文友们学到了不少知识,深感欣慰!</h3><h3>会后,史克己老师带来的书《保定历史文化资政志鉴》《高阳县卷》,给了我一本,拿回家,劳动之余翻开看看,翻到260页《大教台惨案》。看到我爷爷(苑崇领)和麻子哥(苑麻子,大名:苑锡庆)被日本鬼子杀害的记载,心里一阵酸痛,澘然泪下!</h3><h3>记得我十岁的时候,我爹念叨过这事儿。</h3><h3>我家祖辈是渔民,我小的时候,我爹整天起早贪黑的在白洋淀打鱼,为的是挣生产队那十分工,生怕年底亏钱,所以一天工也不敢耽误。</h3><h3>我娘照顾着我们四个孩子,还得做饭、忙针线活儿,曳着我们这一大家子七口人的生活,忙得整天这只手抓不着那只手。</h3><h3>街面上出头露面的事儿都是奶奶负责,当时我就纳闷儿:怎么別人家出头露面的事儿都是男人,为什么我家总是奶奶呢?爷爷干嘛去了?心里嘀咕,由于爹打网早出晚归,总也逮不着时间问问这事儿。</h3><h3>记得1960年初春的一天傍晚,爹回来的早。</h3><h3>娘问:‘’怎么今儿了个回来的这们早哇。‘’</h3><h3>爹说:‘’今儿了个打的鱼多,船仓尼盛不下咧。‘’说完,往炕上的被羅子上一仰,两只手搂着后脑勺,眯上了眼,看样子有点儿累了!</h3><h3>娘到外间屋做饭去了。</h3><h3>我平时心里想着的那点儿事儿,就想问问:‘’爹,怎么没见到过爷爷呀?他干嘛去咧?‘’这一问,爹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吓咧我一跳!怎么咧!问错了吗?!</h3><h3>爹沉思了片刻,低声说:‘’提起来伤心!你奶奶不着提!‘’我盯着爹的眼睛,咕嘤咧咕嘤嘴,还想问,没敢问。</h3><h3>爹好像看出咧我的心思,便说:‘’你也不忒小咧,那我就给你念叨念叨。‘’</h3><h3>我期待的目光看着爹,一声不吭的等着爹说下去。</h3><h3>一九四二年闹日本的那会儿,为咧打日本鬼子,县里有县大队,区里有区小队,村里有游击组儿,你大爷家孙子:你麻子哥那会儿是游击组组长。</h3><h3>有一天,你麻子哥领咧个小伙子来咧,看年纪跟你麻子哥差不多,说是县大队派来的,得找个住的地方。</h3><h3>麻子哥说他两天没吃饭咧,先给他弄点儿吃的,你奶奶给他盛咧碗锅里剩下的菽米稀饭,拿咧个棒子饼子,他狼吞虎咽的吃咧,看来是饿坏咧。</h3><h3>你奶奶搬咧床被子,一边朝外屋走一边说:‘’你就在东里间跟俺家孩子们在一个炕上睡吧‘’。</h3><h3>第二天早起儿,饭熟咧他老不醒,一准儿是忒累咧,可饭都凉咧!想叫他吃饭,楞古丁的想起来:他叫什么名唻?推醒他后,你老爷问他:‘’小伙砸,你叫什么耶?他说叫狗子。他又问你老爷:‘’大伯,你家有几个孩子啊?都叫什么耶?</h3><h3>你老爷说:‘’俺家姓苑,四个儿子都挂采字儿,老大采芪,老二采菊,老三采薇,老四采芷‘’。</h3><h3>小伙子说:‘’那我也排着叫,就叫我采英吧‘’。从那天起,咱家就多咧个苑采英。</h3><h3>苑采英住下后,白天看书,后晌(教台话给晚上叫后晌)出去老是十二点才回来,我会你老爷斗大的字不认得一升,他看的什么书,俺们也不知道,后晌净上谁家去,俺们也不过问,我和你老爷打一天网,累得早够呛咧,那有空儿去问哈们些个耶!</h3><h3>你麻子哥净跟他一块儿呆着,老念叨共产党打日本鬼子的事。麻子是游击组组长,后来当了村主任,兼民兵连长,领着村里头的人们挖地道,咱家炕头里被罗底下是个地道口,一直通到咧村北咱家坟里。</h3><h3>苑采英住的时间一长,人们都当没这回事,好不说,赖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h3><h3>可有人到咱家传话儿说:‘’有人给日本鬼子学舌儿咧,说你家藏着八路军‘’。叫咱家注意点儿。果不其然没过两天,听说鬼子的人马从旧城那边过来咧,说是奔教台来的。跑的早的奔南冯跑咧,跑的晚的就钻了地道。</h3><h3>我和你老爷、麻子、采英,钻了地道,钻到咧村北咱家坟尼,你老爷跟一帮年纪大的就藏在了咱家坟尼苇子地尼。</h3><h3>我和采英、麻子早被逃跑的人群冲散咧,找不着他们咧,我随着大流跑到咧韩堡。</h3><h3>后来有从咱家坟那儿苇子地跑出来的人说:日本鬼子包围了苇子地,有汉奸喊叫:‘’里头的人都出来‘’。藏的靠里头的人都没动。你老爷藏的靠外,被鬼子发现咧,就站咧起来,有个汉奸在鬼子耳朵上嘀咕咧几句,俩鬼子端着刺刀,冲着你老爷的肚子扎了去,把肠子都给挑出来咧!还说村北尼地洞里头着毒瓦斯还熏死咧几个。</h3><h3>听见说鬼子走咧,我找咧几个自家院的人,又找着麻子,回家拿咧几张锨,揭咧一领炕席,直奔咱家坟尼,找着你老爷的尸体,把肠子往肚尼掖了掖,用炕席卷上。就去苇子地尼找咱家那坟。这么大个苇子地,找咧半天也没找着。听见村里又有人一边往北跑一边喊:‘’鬼子走到咧南龙化又回来咧!‘’俺们一个着急,就地好歹挖咧个坑,把你老爷的尸体放在里边,赶紧扔上咧几锨土,扛着锨就奔韩堡跑咧!</h3><h3>鬼子准是猜到会有人给你老爷他们来收尸的,直奔你老爷被挑死的地方,见尸体没咧,村里连个人芽也没咧,领着人马直奔韩堡,把韩堡包围喽,进村挨家挨户的搜,也不知道麻子跑那去咧。</h3><h3>后来鬼子走喽,才听韩堡的一个孤老头说:‘’</h3><h3>刚才有一个大小伙子跑的俺家去咧,着鬼子打死咧!‘’我们都跑去看,敢情就是麻子。</h3><h3>老头学:‘’那会儿,冷不丁跑进来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藏在俺家小东屋里。随后闯进来两个鬼子,端着枪站在大门那呜哩哇啦地乱嚷,也听不清嚷的什么,我就想出去看看,刚走到外屋,揭着夹门窗户,就看见小东屋那个小伙子走了出来,看样子小伙子会个三脚毛四门斗的,三抓两活儿就把两个鬼子抐倒,一只手掐住一个,想掐死他们。这时候,门外又闯进来一个鬼子,照着小伙子后心打咧一枪,被抐住的两个鬼子就劲儿翻身起来,把小伙子给掐死咧!‘’</h3><h3>爹说着打咧个哈欠,像是有点儿困了。我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爹,那个苑采英呢?‘’</h3><h3>爹揉了揉眼,说:‘’那会儿鬼子老来抓他,打逃跑跑散喽,始踪没见他的影儿。后来听说当县长咧。‘’</h3><h3>‘’那你们找过他吗?‘’</h3><h3>‘’人家是大官儿咧,挺忙的,咱们就不去麻烦人家咧。‘’</h3><h3>说着打起了鼾睡,我拉咧个被子给爹盖上多一半,我盖咧少一半,靠在爹身边睡着咧。</h3><h3>第二天早起儿,等我睡醒喽,整个被子我自己盖啁,爹不定什么时候早下河打网去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