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想当初,在新中国成立五周年之际,古老的北京城又诞生了一个新市民,老周家又增添了一名新成员。</p><p> 现如今,我和祖国一起成长,正在奔向辉煌的八十年。花甲之年,虽风华正茂,却也时常想起儿时北京的生涯。小时候的我,一张白纸,沐浴着京风京韵,在皇城根长大、在胡同里长大,脑海里烙下了许多不可磨灭的记忆。那天安门的红墙碧瓦、那北海琼岛的白塔、那春日午后蓝天白云中自由盘旋的鸽子以及那一串串美妙悠扬的鸽哨声……</p> <p> 小时候还特爱听孙进修爷爷的《小喇叭》节目。《小喇叭》节目于1956年9月4日开播,也就是我才2岁时它就开始伴随着我。不仅于此,它一直播到现在,整整伴随了华夏四代人的成长。每当听到“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哒滴哒,嗒嘀嗒,哒嗒!”的声音响起,小朋友们都如醉如痴地坐在小椅子上听得入迷。孙进修爷爷用那神奇而独特和循循善诱的语气、惟妙惟俏的声音,把童心给了我们,把世界给了我们,把知识给了我们……</p> <p> 我们家虽然不是老北京土著,却也是在民国三十七年就到了京城。一开始曾经住在东城的本司胡同,它位于朝阳门南小街西侧。这条胡同自打明朝就有了,至今已有600多年历史,明朝的教坊司就设在这里。到了清朝时,左翼前锋统领衙门和正蓝旗满洲、蒙古、汉的三军都统署均设在此。可见,本司胡同自有它独到之处。选择住在这儿,据说是按着老北京历来就有“东富西贵”的说头来的。</p> <p> 这是清朝时本司胡同的地图。</p> <p> 这是当今本司胡同的地图。</p> <p> 后来,我们家搬到广安门外天宁寺附近的北史家胡同住了六七年之久。那个地儿不是四合院,而是解放后政府新盖的一排排红砖平房。直到文化大革命时又搬到西城区白塔寺附近的屯娟胡同,这一住就是二十几年。再后来,这里一大片胡同都被拆迁了,成就了今天的金融街。现如今,儿时胡同的恬静悠长、古老安闲的容颜早已不再,已是满目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真是往事如烟啊……</p> <p> 父母养育了我们姊妹四人。父亲学生时代就叛逆家庭,不惜从燕京大学(今北京大学的前身)肄业考入华北人民革命大学(今中国人民大学的前身),至此走上革命道路。直到在父亲的追悼会上我们才知道他于1950年时就任中直机关x部的国际组组长了。老爷子一生真的是很低调呀。母亲1950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之初就担任了中山公园里的北京市第三幼儿园的园长,可以说,她为祖国的幼儿教育事业奉献了一辈子心血。</p> <p> 这张照片记载了北京1959年建国十周年大庆,我的母亲和她的同事们代表全国的母亲们在游行中推着儿童车欢快地走过天安门城楼的情景。这张珍贵的照片刋登在1959年10月的《人民画报》的封面上,我们珍藏至今。</p> <p> 母亲的缘故,我从三岁就进入了被外国人称为“紫金城里的幼儿园”的北京市第三幼儿园。因为它处于天安门旁的中山公园内,所以人们又号称它为“园中园”。这所幼儿园建于民国三十四年,北平解放后被北京市政府接管,到如今也是北京红墙碧瓦边为数不多的幼儿园。得天独厚的位置,它和劳动人民文化宫、天安门国旗班、故宫、人民大会堂等比肩为邻,使小小的幼儿园无时无刻地沉浸在天安门广场雄伟壮阔之中,沐浴在中山公园苍松古柏、奇花异草的芬芳里。我那时全托住在幼儿园里,小朋友常常在老师的带领下在公园里玩耍,天安门广场、人民大会堂、社稷坛、音乐堂、丁香林、芍药圃都留下了我们一串串小小的脚印。正是这样的薰陶,使我幼小的心灵格局变大,视野变宽。记得七岁来西北小城插班上小学一年级时,正好学到天安门广场一课,于是班主任老师让新同学的我讲讲。我便绘声绘色,情景交融的一口气讲完。就是这一讲,班主任直接让我当上了小班长,由此更是从三年级开始一直担任西街小学这个百年名校的大队长。</p><p> 这尊巨石上的字是时任国家副主席董必武为我们幼儿园题的园名,可见当时北京市第三幼儿园的影响力不一般吧!我们幼儿园名气很大,面积却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园内只有大中小6个班二百多名小朋友。很多红三代红四代都曾是园里的小朋友。</p> <p> 当年的姊妹四人中三人都是光荣的少先队员。我那时虽然年龄小,但是立志不能落后。这不,后来我也成了小学的少先队大队长和大学的班长(但是,得跟大家伙儿说说,咱中学时代可不行,文革的原因,连红卫兵都没资格当)。几十年后,第三代少先队员也成长起来,也是个大队长呢!</p> <p> 北京站是使我最悲情和最动情的地方。它是北京为1959年建国十年大庆献礼的十大建筑之一,也是我每年寒暑假都坐着火车依依不舍地离开北京,又满怀激情地来到北京的地方。那时从西北小城到北京的火车硬座票是22.40元,我们小孩只需买1/4的票。那时的绿皮车时速慢,1240公里需要行驶24小时才能到。虽然一路很辛苦,但是当列车驶过建国门时,列车广播员用激昂的声音介绍着伟大的首都、祖国的心脏时,我也春雨随心翻作浪,激动的小心肝直颤……又当列车缓缓驰离站台,广播播出女高音歌唱家马玉涛唱的“马儿啊,你慢些走慢些走哟,我要把这美景看个够……”心中就充满了不舍,眼框里就溢满了泪水。每次都感叹,离别北京的日子总是很快很快……</p> <p> 文革大串联,我们四个12岁的娃娃也来了,当然是我力主来的。我们被北京先农坛红卫兵接待总站分配到顺义县中越人民友好公社吃住,每天坐解放军军车进城。有一天,我带着小伙伴儿接管了北史家胡同7号的老周家。</p><p> 文革后期,有了大串联的历练,也有了扒火车的经历,先后又数次回京,那时已经常常关注中美关系、中日关系和对台政策了,似乎有些和当时的职业风马牛不相及。但是,还总是沉浸在天安门广场流连忘返,总是在长安街上不时的走过……</p> <p> 那时回北京除了省亲之外,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要采购一些肥肉、白糖、的确良。然后千辛万苦地、想方设法地把这些大包小包带上火车,带到那座西北的小城,分给亲朋好友,聊以改善改善那时极度贫乏的生活。</p><p> 那时的北京,最能够显示社会主义物质极大丰富的场景只有东单和西单菜市场了。偌大的菜市场里,人们摩肩接踵,人声鼎沸,鸡鸣鹅叫……柜台上方全部用玻璃镜子镶嵌,这样可以把原本不多的商品照得满满的都是,显得十分丰富。菜市场里到处是拿着购物本或外汇券排队抢购的人群。我没有本儿,想了个窍门,借邻居的本儿买点只能是北京人才能买到的鸡鱼或肉蛋(有的人家孩子多、不富裕,平时很少买本儿上定量供应的商品,我们就拿点钱换人家本儿买些东西)。要不就是撞大运,等着营业员突然处理商品,象皇帝一样大声宣布,特赦一些商品,没本儿的可以买,但是每人排一次队只能买个半斤八两的。虽然这种运气不是时时都有的,但是运气来了时,你还要有哥们发小一帮人排队替你买,这就是群众的伟力吧。</p> <p> 七十年代,采购东西是个非常辛苦的事,在嗖嗖的北风中,缩着脖子捂着耳朵在辽天地里排大队,还不知道能不能排到了买得到。买到了还要骑着邻居的平板车或自家的小三轮拉回来。然而更辛苦的事就是要回西北小城上火车的时候。就要发动表弟的一帮哥们发小帮我上北京站,我坐10路公共汽车先走,在售票处借别许多人的车票买站台票,他们小哥们骑平板车后续就到。这帮人到了北京站便一人拎几个大包小包挤进站,再从火车窗外把包裹一个个的递进来,另外几个人则挤进车厢紧着跟别的旅客抢行李架放置东西。直到火车开了,我这紧张的心情才松驰下来,这时全身的衣服早湿透了。</p> <p> 1979年,我结婚回到北京。住在姑姑家。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表弟表妹们,声明可以请他们搓一顿。银子我付,地儿他们定。谁想,这帮丫青竟挑了“老莫”(中苏友好展览馆莫斯科餐厅,那时这地儿可是北京青年人聚餐最有面儿的地方),我在西北小城连白面馒头都吃不饱,他们竟要吃西餐。我也无奈,只好去了。“老莫”足足收了我差不多五个月的工资,那时每月工资才32.50元啊!</p> <p> 八十年代初期,女儿四岁时,我们就带她第一次来到北京,当时小住在东四十二条姐姐家。那时公共汽车人特多、特挤,我就骑上姐夫经常换煤气罐的小三轮,拉上她娘俩,从东城逛到西城,也是不亦乐乎。可惜那时咱没有御用摄影师,这充满市井小民生活气息的精彩瞬间不得留下。今天,女儿提起这段往事,令人十分遗憾。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回北京的次数少了,却常常到经济发达的南方各地走走。后来,北京新建了西客站,从西北方向进京的列车都在西客站停靠,就很少有机会再看到宏伟的北京站、再听到北京站那对大钟整点报时的“东方红”钟声了。尽管过去了五六十年,但是那熟悉的钟声却总是在心中响起。这不,2010年后,我有一年从东北回京,出站后专门在久违的北京站拍照留念。</p> <p> 从2008年起,我几乎年年都来北京。当时住在东三环朝阳公园附近,后来住在北五环奥森公园旁边,虽然离城越来越远了,但每次还念想着进城溜达溜达,走中轴线进德胜门、过钟鼓楼,重游心中老惦记的老胡同。什么北京最著名的胡同一一史家胡同,什么北京最长的胡同一一东郊民巷,什么北京最风情万种的胡同一一后海南沿……还去过西四北大街、牛街、虎坊桥大街等。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胡同里,就想听听老街坊问候的京腔京调,就想闻闻四合院飘出干炸酱的香味,就想在四合院的树荫下喝碗高碎。还想在胡同口的小铺买上两毛钱肉、一毛钱芝麻酱、五分钱糖油饼和两分钱豆浆、三分钱红果冰棍……</p> <p> 也曾经抽空在门口坐着公共汽车,肓目的从这头儿坐到那头儿,就想听着那一站站的站名,钩起那儿时的记忆。儿时去北京动物园乘坐104路无轨电车和后来去北京站乘坐10路公共汽车,去天安门、前门、北海、故宫、景山、什刹海、南锣鼓巷乘坐5路公共汽车的情景不断涌现。半个世纪后再游白塔寺,再游中山公园,走过前门大街鲜鱼口、探究大栅栏京剧发祥地、坐在“砂锅居”、“都一处”、“聚宝源”领略老北京风味,隔三差五的买点北京“稻香村”的点心、蒜肠和“天福号”的酱肉、“柳泉居”的豆包、芝麻酱火烧,逛逛厂甸,喝碗茶汤、来串糖葫芦、来块烤白薯……在后海角楼旁,看着再也走不进的我的母校……偶尔几个老哥们老姊妹们聚在一起搓一顿,虽然少了二锅头的兴头,却多了怀旧的情趣。想到这些,这些情景、物件虽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但它们还是寄托了我们这一代人许许多多永不磨灭的情怀。</p> <p> 如今,每到“国庆”或“五一”,我都想带小盆友们走走长安街,让他们看看天安门,看看天安门广场,为什么?也许是一种情怀吧。有个老朋友为此赋诗一首:父离长安为长安,子回长安念长安。情系长安盼长安,深望长安归长安(是说我的父辈离京援陕,长安即为北京长安街也为古长安今西安)。不由地赞叹老朋友对我京华情怀、童年情怀的理解。还有,我想常常带小盆友们看看天安门、走走长安街也算是一种传承吧,具体说就是一种精神的传承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