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般的女人

神州文学

文/央子

凌晨，雨下得很急。一阵狂风吹过，小树咔嚓一声折断了。话务员019看了一眼外面，无动于衷，继续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无聊地敲了敲桌面。

这时，来了一通电话，电脑显示第十九次打来，被标为骚扰。对方的声音尖锐刺耳，语言粗俗下流。

一般话务员遇到这类电话直接挂断，标记为骚扰，有的甚至还会数落对方几句。话务员019好像没有这种能力，等对方一番污言秽语，口干舌燥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才轻声细语道：“如果没有其它问题的话，请您稍后对我的服务做出评价。满意请按1……”

“满意个你个头！”

话务员019耳麦里传来嘟嘟的响声，电脑屏幕上跳出“非常不满意”五个字。之后又接到两通骚扰电话，就到下班点了。话务员019整理好物品，走出公司。外面雨停了，到处是积水。公司楼下是公交车站，夜班车正好经过。车上很空，话务员019上车后，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前面坐了一个女人，不时回头观察着。他注意到对方身材瘦小，脸色苍白，穿着很得体。乌黑柔软的长发让人很有欲望去摸一摸。“大概是第一次走夜路怕黑吧，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话务员019面无表情地回看了一眼那女人，心里笑笑没说话。

到站后，女人也下车。她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看话务员019，加快步子，以至于小跑起来，掉了一直鞋子。话务员019捡起鞋子追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想把鞋还回去。谁知女人扑通跪在地上，全身颤抖，无助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像一只拴在烧烤店门口的待宰杀的羔羊，眼神里尽是温顺。话务员019被吓了一跳，站着不动。两个人都不说话，愣愣地看着对方。过了几秒钟，话务员019觉得怪没意思的，懒得去解释什么，扔下鞋子回家了。

回到合租屋，关门的声音太重，吵醒了隔壁的女邻居。女邻居厉声叫骂着，不堪入耳。话务员019站在黑暗中，嘴唇抖了抖，一言不发躺在潮湿的木板床上，望着裸露的水泥墙壁，辗转反侧睡不着。生活中，从见过话务员019发脾气。他是大家公认的老实人，也可以说，是一个失败者。上个月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还是单身，独自住在群租房里。每月工资三千五，除过吃喝所剩无几。每天三班倒，生活作息不规律。祖辈都是农民，住在乡下。父亲患了心脏病，不能给他经济上的资助。母亲是话痨，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样的环境造就了话务员019逆来顺受的性格。新晋主管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经常给他难堪，同事们也排挤他，胡搅蛮缠的客户总是拉低他的业绩。对于种种，话务员019总是在心里笑笑不回应。

可是今夜，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误以为自己要做恶的女人，那张绝望而惊恐的脸，使他感到愤怒。他试图睡去，耳边传来一声闷雷，房间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好脑补了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话务员019侧了个身子，床吱呀响个不停。不知怎么，那女人没有任何求生欲望的温顺的眼神，那瘦小的颤抖着的身体，又出现在眼前，仿佛在央求他做恶。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强大，那受害者般的女人用弱小唤醒了他内心的某种兽性。在黑暗中，他想象着双手掐在那女人纤细的脖子上的感觉，不断地在脑子里描绘着凌辱她的触感。

终于，他再也睡不着了，直直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游走进浓稠的夜里，决定去找那受害者般的温顺的女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渗过天花板，留下一片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