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人生

言西早

<p>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无法抗拒。但是一个人在青壮年时期就早早离开人世,却是很不幸的,应为之惋惜!</p><p>在我生命旅途中就曾有一位同学非正常死亡!他的离去一直锁在我的记忆里,留下永远的怀念!他,是我初中同学任。</p><p>任小我一岁,一米七左右,五官端正,面相给人以睿智、聪慧之感。他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有过心酸的童年和少年。</p><p>任的父亲是国民党投诚起义人员,战争年代负伤,一只手臂被高位截肢。解放后在乡镇供销社当了一名普通职员。他老实巴交,与世无争。却因在国民党部队当过文书,长期受到不公正对待。文革期间造反派怀疑他是国民党特务,人身自由受到限制。他有一定的文化,虽说只有一只手,但健在的这只手写得一手好字,我小时候看到他被安排写墙报、黑板报,悬空书写毛笔隶书字,漂亮极了,书法了得。</p><p>任的父亲政治上被歧视也牵连到家庭!文革期间一家人处在社会最低层,成了二等公民。不但在精神上抬不起头,而且生活也特别困苦,任初中刚毕业就辍学了。</p><p>72年我高中毕业后,与任同时被安排在乡办企业竹扇厂做事。在一起时我才知道,任辍学后,14岁的他进入当地闭塞的深山老林学习竹扇毛坯加工制作。小小年纪远离家庭,趟上艰辛之路。记得在校时,它曾是一名活跃分子,乒乓球打得相当好,成绩也不错,可在扇厂,他变了!少了在校时的活泼和朝气,平日总是低头少语,心事重重,脸上挂满忧郁。</p><p>不久,我离开竹扇厂补办手续下放到梅溪公社劳动锻炼。一天,我从市区坐铁路上下班交通车去生产队,没想到在车厢里遇见了任,当时我特别高兴,见到我,他脸上也露出少有的笑容。通过交谈,我知道他下放在邻近的岳城大队。下车后我们互留了地址。一段时间内,在举目无亲的他乡,我俩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经历,无话不说。同我一样,他住在一农户茅草盖的偏房里,条件差,孤单寂寞。有一次我到了他那里,也不知他从哪里弄了一只鸭子,用煤油炉花了两个多小时才煮熟。两人喝着低劣的红薯酒,享受着勤快活。有人说:只有经过没有朋友的寂寞,才能够品味出友情的香醇!我经历了孤寂落寞的日子,体会至深。</p><p>75年12月,我被招工至长沙,进入到人生新的工作和学习领域。</p><p>六年后,我与同为知青的恋人确定了婚姻关系,从长沙调回岳阳,安排在离市区20公里的乌江同轴电缆载波站工作。不久与任取得联系,知道他79年知青大返城才招工至市某公司。尽管他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但我们见面时不见他有多少喜悦,深邃的目光里仍然心事多多的样子,身体更显单瘦和憔悴。头顶家庭出身不好的那片乌云似乎一直在罩着他!</p><p>我回到岳阳,市内没有朋友。结婚时条件非常糟糕,一是没有住房。是姐姐将本来拥挤只有50平米住房腾一间给我做新房。是任买来各种彩纸,精心剪条、剪花、剪字布置装点。二是费用拮据。(当时自身存款包括当月工资只有130多元,母亲将一块上海牌手表卖出,变现120元)。在南正街岳阳饭店婚礼宴请宾客时,事先由口腔医院最要好的同学杨帮助与饭店沟通好,餐后集合礼金付账。任事无巨细帮忙。</p><p>婚后,我工作学习繁忙紧张!不久,被任命为站长、书记。全心扑在工作上。相隔一周甚至一月才会回城一趟。每次也总是来去匆匆。而任与我一个城东,一个城北又没有电话,不知不觉间中断了联系。</p><p>80年代末,我调市局担任邮电生产生活服务部、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一天,遇到一位来自任公司的员工。我赶忙询问起任的情况。对方听后一愣,”你认识他?他死了几年啦”!听到这一噩耗,我顷刻茫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一阵发酸,情绪不由自主下沉,不相信会是真的!</p><p>一会,任公司人员对我细说,我才知道他悲凉的死因。原来任因家庭出身不好,自卑情绪一直挥之不去,参加工作后,仍然内向、沉闷,寡言少语。性格孤僻的他30出头了也没有对象。可在一段时间与同单位一位长他几岁的有夫之妇关系甚密。两人是否有两性关系,谁也不知?但单位同事议论嘲笑,讽刺挖苦。甚至有人说单位要处分他。那个年代人言可畏,他胆小怕事,对生活失去信心。一天他爬至一高塔,从30多米高的塔顶跳下,结束了年轻的生命。</p><p>知道了任真实的死因,我心更加沉重,自责不已。不仅感叹生命的脆弱,又自责没有想法与任联系沟通,关心关注他。</p><p>如今掐指算来,任走了32个年头了。生命不能重回,友情无法弥补。任在我生命中的几次时间节点,给我以心灵的慰籍和无私的帮助,而我却未能给予他任何回报,特别是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没能为他驱散心灵的孤独与悲哀,我心内疚,万分伤感!</p><p><br></p> 悲情人生 <p>作者在凤凰</p> <p>作者在盘石洲</p> <p>文革情景照</p> <p>岳州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