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求医</p><p> 卧槽!得了“白内障”,双眼像挂了一层纱一样的模模糊糊。生活质量明显下降。这不是老年病吗?怎么让我得上了?搬起手指算算,对着镜子照照,自己已是年过花甲了。岁月就像一把刀,刀刀落在脸上,留下一条条苍皱的刻痕,少了几分阳刚的稚嫩,只剩下一幅慈祥的面孔。</p><p> 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几处求医问药,还去了首府的几家大医院,无药可治。大夫的答复是:“确诊‘白内障’,六个字;开刀,换‘晶状体’”。在眼睛上动刀子,想想多可怕。犹豫许久,咨询了治愈的患者、相识的大夫。他们都告诉我,这是个小手术,是成熟的技术“不疼、不痒、不难受、不打针、不吃药而且还不流血”。一个牙科朋友告诉我“比拔牙还简单,还没有那么痛”,我有一个同学是妇产科专家,她说:“不要怕,白内障摘除手术在眼科里是个常规手术,成功率很高,手术失败的可能性极少极少。比生孩子的痛苦轻多了...... ”。“极少、极少”心里面咯噔一下,那还是有不成功的个案,发生的概率再小,轮到我的头上那可是“百分之百”。我那忐忑不安的心,一度想放弃治疗。老婆急了“你天天说‘看不见、看不见’,现在住院了,光检查眼睛都花了好几千块,你说不做就不做了?这阵子沟子怂了。马上冬天来了,眼神不好,滑到摔一跤,看哪个划得来!”压力之下,决心已下,坐等挨刀吧!</p><p> 躺在病床上,排队等待做手术,是一件心灵受折磨的事。看着邻床的病友头天被领走做手术,送回来眼睛包扎着纱布,第二天拆掉纱布,护士给了几支眼药下午就出院了。病床又安排上了新的病友,就像流水线一样,一拨拨,一批批,程序都是一样的,就连护士宽慰患者的话都是重复不变,没多大差别。</p><p> 我邻床同病的病友是一个维吾尔大哥,我俩前后脚住进了医院。七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身体很健壮,时刻笑容满面,谈吐优雅,话语里运用的成语、谚语恰到好处其中夹杂着维吾尔语的腔调,使人听起来,非常舒服,诙谐幽默。病房时不时充满着欢乐的笑声!“你是来开刀的,还是来搞笑的?”陪护他的闺女埋怨道。他把自己介绍给我们,他是60年代毕业于新大中文系,干了一辈子老师,教汉语。当过中学的校长,是在教育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怪不得汉语水平怎么高,满屋子里的人无不为这个维吾尔老汉肃然起敬。他告诉我们,做第一只眼睛的白内障手术,是在五年前,这次是做第二只眼睛。正好我询问他“手术后,眼睛是不是能看清楚了?五年了有没有不舒服?平时有没有异物的感觉?”“眼睛很舒服,没有异物感,我是自己从南疆开车过来的。我告诉你,做完手术,你的眼睛白天都能看见天上的星星呢!”他说。</p><p> 轮到给我做手术了,护士把我带到大楼的手术层,整个楼层,长长的过道,可见的尽头,全是一间挨着一间的手术室,明亮亮,静悄悄的,不时有护士夹着记事夹,拿着药瓶急匆匆从我面前走过。手术室门没有标识,只有一个个编号,一色的电动宽大推拉门,留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望进去医生护士个个一身深绿手术服,在无影灯下拿着刀子、钳子......忙碌着。偶尔能听见有工具落入铁盘子里的,叮叮当当的声响,叫的我心里直发慌,头皮发麻。过道靠墙有一张可推的便床,护士说:“躺上去!”“不会吧!就在这做手术?”我心想。看了看床,看了看护士,口罩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她眼神却是那么坚定,不容商量。我爬上去,她说:“给你拿个被子” “不用了,我都出汗了”说实话那汗是凉的。“在这里,给你上上麻药,躺下等着”说完,把药水滴进了我的眼里,留下躺在便床上的我,转身就走了。</p><p> 躺在这真是一种煎熬,脑子一片空白,思绪杂乱无章,一个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一会麻药劲上来,被推到别的手术室去了,哪该咋办?”努力使自己不要睡过去。不一会护士唤着我的名字“这只是一个眼部麻醉,可以自己走进手术室”我迟疑着跟她进入了一间手术室,环顾这间不大的手术室空荡荡的,屋子中间有一根立柱,上面伸出许多万向支架,托举着显微镜、手术器械盘、手术台、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器皿和瓶瓶罐罐。 </p><p> 一个护士验明我的身份后,要求我躺在手术台上,几个医生护士围拢了过来,主刀的是个中年男医生,简单的思想工作后再三叮嘱“不要紧张”。拿来一块中间有一个小洞周围有不干胶方巾盖在我的术眼上,上下眼皮被固定住。真正的手术开始前,护士将无色、黄色、红色的药水分别倒进我的眼里,顺着泪管进入口腔,当时味觉都消失了,到现在都没有回忆起那些药水的滋味。突然“哎呀”一声!我差点从手术台上蹦起来,医生一把把我按住,“没事,没事。是一个小护士被绊了一下。放松点!”</p><p> “看着上方的灯,眼球不要动。脑子里想点高兴的事,一会就好了。”真正的手术开始了,脑子胡思乱想,反思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吧?......看着那个星星一样的小灯,灯的周围散发耀眼的光芒,一会灯中心变黑了,只能看到周围的光斑,全日食也不过如此。灯影又变成两个,慢慢又汇聚到一起,此刻看到的灯焦点到了左边,一会又到了右边,几经调整,灯影焦点又回到眼睛感应的中心位置。没过多久,医生护士之间嘀咕了几句,在眼睛里挤了点眼药膏,蒙上纱布,拍了拍我肩膀“好了,手术很成功,回病房吧!”此刻我的心才从嗓子眼落回到肚子里。</p><p> 当我回到病房,就像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员一样,受到病友们的欢迎和鼓励,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我把在手术过程的经历讲给他们,他们认真、聚精会神听着,生怕遗漏哪个重要环节。当我讲述在手术室过道忧虑焦急的心情时。那个维吾尔大哥打断我,插话道:“我知道,旁边是包皮切除专用手术室,你的X皮子太长了,正好切掉。在这里我们大家给你举行一个‘割礼’仪式”哈哈哈.......</p><p> 拆掉眼上纱布当晚,透过窗户看着大街上车水马龙,招牌灯、霓虹灯、广告牌明亮清晰。白天并没有看见天上的星星,我感觉今晚的星星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又大、又亮,它们既不眨眼,也不闪烁,是恬静的,安详的,明净的。 </p><p>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p><p> 于自治区二医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