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腊江游记

常青树

岁月匆匆人易老，

闲来爱往山中跑。

抛却世间万千事，

只把岭上白云扫。

　　也许是对旖旎的雪景意犹未尽，本周，11月28日，东哥决定依旧徒步上腊江，只是更改了线路。我觉得，去哪里徒步都无所谓，风景纵然相同，但每一次的心情绝不会重复，跑一跑，笑一笑，烦恼的事儿都忘掉。所谓“不怕女人长得美，就怕女人有风味”。上腊江就好似一位颇具风韵的女人，实在诱人，看了第一眼，还会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第一眼是打量，第二眼是欣赏，第三眼是阅读和探究，永无厌倦。

　　大鹏哥设定徒步从中腊江开始。上学时曾来过中腊江。日子过得真快，尤其中年以后，十年八年都好象是弹指间的事。现在又到这里，恍若隔世。白杨整齐地立在田畔地头，叶子已经落尽，亭亭如身披银甲的哨兵，石砌的农舍座座干净整洁，处处爽心悦目。初冬，是农人最安静闲适的时光，在我们打问山道时，热心的大嫂为我们指了两条道，导致我们四十人兵分两路。我们这一路队伍较大。沿沟趋进，最终步入歧路。路错又有何妨，大山从来不吝啬她的美，风景无处不在，任何一处都能令人心荡神摇。山沟里积雪尚未融尽，草木萧瑟，柿子密密匝匝地挂在枝头，发着冷艳的红光。山脚下一个小水库，库水清澈如玉，如是夏天，驴友必定会到水里嬉戏打闹，那画面肯定是新鲜明快的，可惜现在是寒冷的冬天。

　　折返以后，改道沿一条陡坡攀升。山坡上，厚厚的松针，粗壮虬劲的松树，以及挂在皴裂松皮上的知了壳，对我们来说都是风景，都令人陶醉。一股股清凉云气沁人肺腑，时光在这儿百年如一日，四处弥散着衰草和腐叶混合的腥味。茂密的松林从不向四季起誓，荣枯随缘，朵朵残雪，棉絮一般附在松塔上，松针上银菊绽放，冰花闪烁。

　　山路一转，陡崖挡住了去路，我们仿佛一群羔羊，聚在崖下咩咩乱叫。东哥在悬崖巨石间腾挪闪越，为我们探路，残雪泛出的清光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闪烁跳跃。借助绳索，驴友们互相帮衬攀上两道陡崖，视野一下开阔起来，众驴一阵欢呼。这里风景如画，绝对媲美蛙跳峡。从空中俯望，一行三十人挤在一小片陡崖上，战战兢兢，后来才知道这里也是徒步圣地“八仙桌”。山风飒飒，山下涌来的白雾像云一样在我的身边游荡，残雪如絮，一幅淡墨渲染的山水画卷在眼前徐展，山中薄雾渺渺，给人一种古朴恬静的美。凌峰揽雪盈诗意，潇洒人生我自狂。丑哥玉树临风，凌峰长啸，将美景带给他的幸福向四处发散。户外就是如此，每一次不期而至的惊喜都令人感到刺激。蜗居在家，生活枯燥乏味，最惊险的事情无非是水果里吃出一条肉虫。李白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在户外，绝顶抒怀，凌峰傲雪，挑战自我，燃烧激情，每一次都令人痴迷回味。

　　崖上，白雪没有了掩盖一切的气势，含蓄温柔了许多，白色成了青松的陪衬，大山斑斑点点的。我们的加入，大山里便多了几丛五颜六色移动的云朵。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我们，这群在风雪中穿行的烟霞客，是一群特立独行的人，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精灵。屋檐上，冰挂闪着清冷的光，仿佛一个个小铃铛。我们没有任何烦恼，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希望与憧憬之中。沾了雾气的松树是那么青翠，松针里的冰花是那么洁白。我张开双臂，深情呐喊。队伍逶迤，沙沙有声，走向只有友谊而没有任何污垢的美好世界里。

　　鹏哥丽影他们早已到了午餐点。火盆松香四溢，将略带疲乏的双脚向前一伸，热气窜鞋入袜，脚上舒服得就像伏着一只打呼噜的黄猫，温暖惬意。寒风里，火苗象一个跳着舞的红发小人儿，亲切可爱。对于苦驴来说，每一处农家都是我们的钓鱼台，众人在雪中捧着大碗一阵饕餮，老秦、莫须有等人不失风雅，对雪小酌。和驴友们在一起，任何时候都感到亲切，任何时候都没有不安的感觉。与人相处，没有不安的感觉是多么难得啊！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共同的癖好，让我们欢聚大山，这里，聚着一群眼神清澈、内心干净的君子。火苗噼啪作响，融融的暖意，将细酌的几位眼前催出片片迷蒙。

　　回程时路过小北岭，村中房舍倾颓破败，只有一户传出狗叫，似有人住。吠声在幽谷中回荡，雾霭朦朦的山谷中，除了这微带敷衍的声浪，此外一切都柔和寂静。山道两侧横七竖八的枯木旁，一棵棵柔嫩的小树迎风摇摆，来年春天，这里又将一片盎然绿意。曹植说，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时不我待，再不风华雪月，情怀就会被世俗的柴米油盐腌成咸菜。我一直觉得人应该去旅行，在腿脚未衰的时候，离开睁眼闭眼都能看见的喧嚣，逃离身边的纷纷扰扰，找一个让心安静的地方，拍一些美得想哭的照片，留给老年的自己！

　　即使在冬季，大山也从不吝对勤勉人的奖赏。小娟和向阳花东拨西捡，一会儿就捡了两袋地衣，回家配上鸡蛋一炒，香气能够回味一辈子。谁的音响里，《可可西里的牧羊人》那优美的旋律，在松塔上萦绕着，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我的心得到净化，变得纯洁而又美好。曼妙的旋律，引逗得美女们也随着一起吟唱，略带忧伤的声音像水波一般柔媚动人。游走在自然里的女人如花，悠闲，优雅，水分饱满，从容不迫，她们用优美的歌声留住了自然的一切美丽，使坚硬的世界变得一片温柔。

　　遥遥的，孙石窑到了，袖着手的老农好奇地张望着我们。远远近近的，许多鸡犬在叫，农家的炊烟，和着薄雾一起蔓延，归鸦呱呱叫着，掠过头顶。啊，美丽的一天又结束了！心头怅怅的，又在期待下一个周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