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读洪珉老师《返乡之三:诗词.茶叙》随想</p> <p>作者:匡人</p><p><br></p> <p> 深秋时节,洪珉教授从京归来。有幸在李自存先生《韩琦家族评传》首发暨赠书仪式上邂逅,急忙问她在家停留时间,她说,过了寒衣节就走。算来还有四五天,我心里盘算着,小聚一次,来得及。</p><p> 主依客便,素知洪珉教授不粘酒,便邀饮茶。我问她都请谁为好?她说:“人不要多,我这里很想见见连波老师,其他的您定吧。”因是周四,就地取人,便邀与我同住一个小区并已退休的几位文友参加。</p> <p> 没想到,一场茶聚催生了有心人一大篇文章。回京不到一周,洪教授便用微信发来配有现场照片制作的美篇,图文并茂,生动有趣,读过之后便使人生出许多感想。</p><p> 午睡起来,阳光正好。一个人,走进易园,回想那天的人、那天的事……</p><p> “文人相轻”是说文人之间互看不起。语出三国曹丕:“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其实,真正的文人、或是真正想做文人的人是相互敬重的。你看,年逾古稀享誉文坛的洪珉教授回来小聚,“就很想见见连波老师”;即使她曾在师院担任过多年的中文系主任,并多有成就,但仍对曾教过自己的老师“殷勤执弟子之礼”。那天他们俩是乘公交车来的,一位70多岁、银发满头的学生搀着一位86岁的老师,上车下车、进店扶座,该是怎样一种感情!洪珉教授来时,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双肩包,一看人尚未到齐,便说:“我先请个假,到这个小区看看我上中学时教我的侯校长老两口。”</p><p> 连波教授退休前后从教60多年,曾担任安阳师专副校长。他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堪称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专家;他为人谦和,著述颇丰。</p> <p> 我进了茶店,和连教授见面握手,向他问候:“连老师好!”连教授即回:“郭老师好!”你奇怪吗?然对我却已习以为常——因为他在老干部大学文史班讲课这些年,我们班上的每个学员,他都以“某某老师”相称。 宋.徐庭筠《咏竹》云:“未出土时先有节,已到凌云仍虚心。”不就是写的他吗?</p><p> 布衣先生来了,进门见连波教授和党相魁先生在,便急忙打招呼,于下首就座。党相魁先生说:“您是大家,不仅是市级领导,还主编过《安阳》等大部头著作,听说这两年正在牵头编安阳历史文化丛书,这又是一个大工程啊!”布衣先生拱手如揖,笑着说:“在您两位师长面前,我只是一个小学生。”说起“小学生”, 让我马上想起布衣先生的另一件事。</p> <p> 今年9月,安阳市诗赋学会在林州南木井村举办“走进新农村”培训班,当他得知23日下午杨景龙教授要讲《当代旧体诗词的现状、问题和未来出路》时,即从滑县参加完其他活动一路驱车赶来,坐在第一排如小学生一般边听边记,积极发言。</p> <p> 金笛老师经常活跃在安阳的朗诵圈,她诵读了很多安阳知名作家的佳作。一些作者的诗词歌赋和文章,都以能得她的诵读为荣。那天因事晚到,进门就坐在茶台一头儿,并一再为迟到致歉。</p> <p> 真可谓,茶室虽小香益远,满是谦谦君子风。</p><p> 品茶漫谈,本无题目,不知怎么就扯到对文字打磨修改上了。我说:“为什么一见洪珉教授回来我就想请她一叙?因为她肯说真话、进诤言,屡为我的作品指谬纠错提建议。”此话一开,即引共鸣。在座的都感到,现在社会节奏快了,人浮躁了;微信发稿方便了,赞美廉价了;敷衍应付的多了,真提意见的少了。比如诗词文章,一篇初成即发,赢来点赞即喜;“拇指”能伸三六九,“鲜花”可送五七枝;朋友觉得尽了“责任”,作者虚荣心顿感满足。殊不知,如此这般,怎生提高?这时,洪教授除讲了“张家界的山是一根一根的”那个故事外,还讲了一个故事。</p> <p> 她说,前不久在京常住期间参加一个文学活动,发现一位大家的文章中将“澶渊之盟”写成了“檀渊之盟”,指出来吧,怕伤了人家面子;不提吧,心里一直别扭。一夜没有睡安生,第二天她还是忍不住跟这位先生叫了电话,这位先生谢她,并认为她是真正的好朋友。</p><p> 洪珉教授提批评建议很讲究,善于使用微信语音回复讨论。且总是先肯定对的,再指出错的,并给予鼓励。记得去年7月我写了一首七言古风征求她的意见,一小时后回复:“读到您的大作,重现了风景区的壮美景观,很棒。提点小建议:1、‘葳蕤’是连绵词,不可拆开使用;2、‘乾坤’颠倒词序为‘坤乾’,我见得少,觉得有点生疏,不知有无他人这样用过?仅供参考。”对有些明显差错她会直截了当回复这样不行,建议应该如何云云。</p><p> 洪珉教授在她的《返乡之三:诗词.茶叙》中,把我称为“作家、诗人”,真是羞煞吾也!并在提到党相魁先生评价我的那篇赋时,用了“吃惊”二字,殊不知这只写了党先生说的后半句,其前半句则是“你以前出的那两本诗集真不敢恭维。”这才是大实话。</p> <p> 且说那篇赋,初稿之后征求并采纳了唐兴顺、刘颜涛等多位先生的不少修改意见,特别是诗赋家樊育军先生做了成段的修改,六稿方定,几乎是集体创作。如果不是朋友诤言,怎能成就一篇自己稍为满意的东西?</p><p> 党相魁先生是安阳诗词界“二魁”之一。2016年6月,我曾获赠由先生创作、朱现魁先生点评的线装《邺下吟稿》一本。回来用了两周时间仔细拜读研究,在书中用红水笔标记出148处心得、查考和存疑,并指出4处明显差错。之后,我将书奉还党先生并请赐教。</p> <p> 一周后相约见面,促膝而谈,党先生将书示我,首先对我指出的差错表示感谢,然后针对我未解的问题一一解答,书中他又用黑水笔批注有41处,少则三五字,最长的一条竟达百字之多。想想他尊朋忠友、为文字负责,忍着眼疾之苦,带着老花镜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辛劳,怎不让人感动!</p><p> 正如洪珉教授所言,这次相聚,连波教授又拿出了他写的小卡片。这确已成他多年随时随地采撷、收集知识的良习。尤为可贵的是,他会把写有经典名句、警句的小卡片和珍藏的好书,赠与他的学生或朋友。</p> <p> 现在虽有手机、电脑可拍可摄、复制粘贴,但总不如手抄一遍印象深刻,在我最近几年的日记扉页上,抄有多条连波教授赠与的卡片语:“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风月一庭为良友,诗书半榻是良师。”“学海无涯勤是岸,云程有路志为梯。”“我亦戏中人,自知唱做艰难,演戏不如瞧戏好;君为台上客,切莫装腔作势,上台还有下台时。”时不时翻翻这些发人深省的卡片语,会经常提醒自己该如何为人、为事、为学、为文。</p><p> 在数不清的文章中,但凡涉及年华,“金色”从来是青少年的专享用词。别说老年,即便一提“人到中年”,就好像日暮不远。但是,在今天这个时代,我们顶着满头华发、银发的人,怎么觉得年华的“金色”也向我们照过来了呢?</p><p> 君不见,几位了无牵挂的老头老太,温馨从容,在茶室金色的灯光下,捧着澄明的金色茶汤,颇有兴致的漫谈。讨论诗的韵律平仄、赋的骈骚摛布、新旧诗体的尺长寸短等等。</p> <p> 连波教授笑着说:“我觉得,不管诗词歌赋,古体诗或自由诗,虽然我们追求的是形式和内容的完美统一,但单论二者关系,有一个基本原则,形式服从内容。”他说:“关键是一个‘情’字,没有情感的作品形式再好,也难动人。”一言出口,满座赞同,竟忍不住鼓起掌来!</p> <p> 其实就我所知,他们都是“两面人”, 一面是对物质无所追求的轻松散漫,另一面对学问又都是“皓首犹贪学”的人, 都还在焕发着“年轻”的青春,释放着金色的光芒。这里说的“年轻”不是年岁,“它是心灵中的一种状态,是头脑中的一个意念,是理性思维中的创造潜力,是情感活动中的一股勃勃的朝气,是人生春色深处的一缕东风。没有人仅仅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变得衰老,只是随着理想的毁灭,人类才出现了老人。”</p> <p> 不是吗?连波教授去年甫出版《咏而归文丛(上卷)》五册,下卷五册正在整编;党相魁先生《邺下吟稿》之后,仍在甲骨学和古体诗词的研究之中,还不时接受电视台文化节目采访、上镜;</p> <p> 洪珉教授的诗文集《边走边唱》出版后,就是在京忙活,也舍不得放下那支不断流淌源头活水的笔和键盘,格律诗词和大块文章屡见报端及微信平台;布衣先生受市里委托,正在牵头编纂一部将由十八卷组成的《安阳历史文化丛书》;金笛老师的铁粉一大群,请求一诵作品的文人经常排队,“诵债高垒”,所经营的微信公众平台《陌上花开》享誉北中原。</p><p> 已是八十多岁的连波教授记忆力超强,去年我们在太行深处的穽底村避暑,其中有几个文史班的同学,趁此机会都想听他讲“中国诗歌发展史”,委托我和他商量,他说:“好啊!我就是一个教书匠,只要你们想听,咱说讲就讲,正好也让我温故而知新。”授者娓娓,听者入迷,引来不少在那里度夏的人也来充当学生。</p> <p> 感佩之余我曾编顺口溜以记时景:“学生十几个,扯棚作讲堂。老师无教案,全凭嘴一张。手捏一纸条,顶多二指长。看似卷烟纸,原来是提纲。滔滔若悬河,娓娓论八荒。”</p> <p> 他不仅在收获老的,还在创作新的。安阳百岁工程养生团在穽底举办庆“八一”联欢会,他满怀激情写下了长达74行的自由诗《“八一” 颂 歌》。</p><p> 深秋,多么美好的季节啊!斜阳夕照下的易园里,挺拔的松柏是青的,小溪中随流飘动的水草是绿的,土坡上仍在开放的菊花是五彩的……</p> <p> 然最美的是那片银杏林,树下一片金黄,树上也还是一片金黄。踏着铺满落叶的小径往前走、再往前走,眼光伴着我的思绪,萦绕在静静的太极湖上。</p><p> 2020.11.26于安泰苑寓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