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从未背井离乡,工作之地与老家的距离也就六七公里,十几年前,老家打通了一条连接集镇的公路,蜿蜒曲折但也算比较宽阔安全,只要不是雨天行走还比较顺畅。脱贫战略让农村交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2018年底,这条通村公路硬化,老家出行突然间就便捷极了,外加一条连接板溪的公路也有望解决最后人为梗阻的几公里,不论从板桥还是酉阳出发,回老家都很方便。尽管如此,我依然是很少回去。</p> <p> 但总也是会去的,特别是老父亲在家的时候,比如过年,比如需要送点东西,今天,回老家是因为隔壁的老伯八十大寿。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寿至耄耋更可喜,当然得去。</p> <p> 说说我这位老伯。他没上过学,不识字,所谓的文盲,从小受苦受难长大,和我爸爸一样。但是,老伯却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谦和、慈祥、宽厚、勤劳的,一辈子轻言细语,一辈子礼貌待人,一辈子与人为善,没见过他和谁争吵过,哪怕是大声说一句话,没见过他和伯娘闹过脾气。怎么说呢,典型的德高望重。这样的好修养感觉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单纯的岁月沉淀。老伯家三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人到中年,一大家人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可是在老伯面前,也没谁敢任性过,真正的不怒自威。归根结底,还是榜样力量做的太好:脾气好,又勤劳,坚决不给儿女增加负担!</p> <p> 我们从小也受到伯伯伯娘很多照顾,因为家境特殊,我们也比较乖巧懂事,反正伯伯们一家人,包括哥哥姐姐们都对我和弟弟很好。常记得那时候伯娘经常煮米酒,其实应该叫苞谷酒,我们那儿不太产稻谷,米是稀有物品,所谓的米酒也是苞谷面煮的。一般有客人来家里,伯娘就会拿米酒水招待客人,这个时候,伯娘是一定要喊我们去吃的,如果我们不在家,伯娘就拿碗装上,放着等我们回家后再端给我们。更别说平时吃饭什么,那是随时的事。特别是爸爸出去务工那几年,每年寒暑假回家,伯伯伯娘多数时间就养着我们,走时还会给我们炒上一包罐罐菜或者渣海椒面。反正,点点滴滴的关怀,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p> <p> 老伯八十大寿,远在浙江重庆等地务工的儿孙都纷纷赶回来了,订蛋糕,买鞭炮,煮寿宴,石院坝(老屋的别称)今天是格外的热闹,仿佛过年一般。几家几户都燃起大火,忙碌的闲聊的各有,我家火铺比较宽,容纳的人更不少,老爸拿来烧火全是青杠柴,上等货,我还笑他说,你给过年的柴都拿来烧了。因为火大,半路上打电话喊爸爸给我烤的红薯,一拢屋就熟了,香香的,但是没有小时候那种味道了,记得那个时候,红薯粉得很,一边剥皮就会掉,吃下去经常被梗,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品种的了,哎,真是变了。</p> <p> 每次回老家,我就喜欢到周围的土地里转一转,看地里各种蔬菜庄稼自由自在地生长,心里就舒服惬意,还有一种莫名地食欲,就情愿化身一头猪一头牛,啃啃葱茏的青菜萝卜白菜……</p> <p>可是老家,真的在老去:</p><p> 因为宅基地复垦,昔日屹立的部分老屋不见了,看着代之的空地,一种陌生感充斥脑海,感觉属于自己的一些东西正被慢慢掏空。</p><p> 小时候穿梭行走的那些小径,现在连遗迹都没有了,被茅草乱林野蛮侵占,想走时没有路,那感觉,哎……</p><p> 连那些遍布村子的烤烟棚都也老了。过去那些年,我们靠着考棚里弄出来的烟叶,养家求学。还记得弟弟读大学时,暑假都要回来烤烟,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技术员,年轻人瞌睡大,经常睡过头了,烤炉里的柴火熄灭了,影响烟叶质量色泽,急死个人。现在,我家烤棚只剩几堵墙壁,没头没脑,那四四方方的一小块空间里,老爸居然种上了几行青菜。</p><p> 老得最快的,还是这村子里的人。老伯今天都八十了,耳朵听不见,你一对他说话,他就点头就笑脸相迎。学叔的腰弯得快九十度了,他干活也好,休息也好,都该很不舒服吧?我老爸,七十岁,腰杆还直,是他们口中说的最禁老的,可是那皱纹,也是深深的一道道啊。哥哥们有些都做了爷爷,操劳得很,老得着急,有些儿子不成家不立业,也是终日忧心忡忡,岁月就如刀啊,让他们陪着村子老啊老啊……</p><p><br></p> <p> 可是奇怪,今天,谁都不说他们老了,而是全都盯上了我,盯上了我的挑染的白头发,那种不相信,那种心疼,那种关心,全都在声声问询里:压力很大吗?工作很累吗?我能怎么说呢,哎,这不就是在陪着村子变老吗?</p> <p> 都会老的,一切!除了芭蕉树,竹林……还有那萦绕心间的情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