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杞国小，今论古台非

华山牧云客

东都酒台遗址探秘



酒台怀古

萬东林

酒台醉歌乱云根，凤凰高鸣倾昆仑。

后羿作箭射九日，神镵削石定一尊。

杞人忧天折戈戟，娄公祭祖问迷津。

唯有东都景色好，可闻西周韶乐音。

2020.11.28于杞国故地东都酒台

早闻新泰乃商周杞人忧天之地，心仪已久。庚子年丁亥月乙亥日，受李君合亮邀请，在东都镇孙镇长一行陪同下，考察了酒台遗址。感触良多，随笔记之。

东夷之地，凤凰来仪

酒台遗址，位于新泰市南5公里处东都镇酒台村南，西北两面有凤凰山矗立环护，台下有河溪环绕。

酒台系一土筑高台，据岗峦而孤立，苍老雄浑；临泉河以高耸，古朴厚重。

台呈圆形，台面残存直径约13米，为夯筑台基，白灰层痕迹依稀可见。

登台西北眺望，对面群山连绵，仿若玄鸟，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昂首冲天；又像凤凰展翅，据巢护卵。山名凤凰，颇有所依。此乃远古东夷之地。东夷吉祥，凤凰来仪。

考古发现，酒台及周围散落有大量陶器残片，各文化时期特征明显，从新旧石器到岳石时期，前后相续。

在古老原始陶器残片中，陶面凹凸，蓝纹内壁，当为最原始的模塑法所制。胎厚近2厘米，内夹粗砂，胎质疏松，硬度不大。其中，有大汶口文化时期的夹砂及泥质陶器残片，器壁略有凹凸,表面粗糙，系手工制作。颜色多为红色,也有灰色、黑色。外表多有拍印绳纹及附加堆纹。

有大汶口文化时期的夹砂及泥质陶器残片 ，器孽略有凹凸，表面粗 糙，为手工 制作。颜色多为红色 ，也有灰色、黑色。外表多有拍印绳纹及附 加堆纹。

龙山文化时期陶片最为明显，胎质细腻，器照很薄且十分均匀。表 面漆黑发亮，质地坚硬，外表除磨光外，有划纹、刻纹及印纹。

岳石文化时期及商代陶片数量最多，皆为轮制泥质灰陶，胎壁较厚，多附加 堆纹及粗绳纹。陶质略显粗实厚重。空心乳形或袋形足器残片尤多 ，足跟粗壮，应是三足哥鬻鼎犀益等器物的足部。尤其是发现的白陶片，极具商代文化特征。

在酒台遗址旁的凤凰山附近，发现的晚期智人牙齿化石及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及岳石文化遗址遗迹，说明从石器时代起，就是东夷人重要活动区域。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丁再献先生骨刻文演变五体书法：自右向左分别为：骨刻文原图/骨刻文临摹/甲骨文/金文/小篆/隶书

　　昌乐崇山北坡东夷人祭台上的石祖林

在酒台遗址，根据发现的带有刻划痕迹的陶片，笔者发现刻痕实际就是甲骨文、金鼎文的“且”字，而甲骨文、金鼎文的“且”均源于更早的龙山文化时期的“骨刻文”（见上图示）。

金鼎文、甲骨文、骨刻文的“且”为象形字，很像雄性生殖器，这是东夷原始初民对生命生殖崇拜的体现。古人部落、族群的强大要靠生殖繁繁衍。所以，在祭祀时，特别以此来敬献，以示怀念祖先。《说文解字》：“且，荐也。”且与俎、祖同源，故金鼎文、甲骨文同作“且”。

商人与东夷人同源，其的祭祀活动十分频繁，大事小事都要祭祀，在祭祀台上祭祖祭天，以求神灵与祖先的护佑。

在祭祀祖先时，置牺牲，甚至以人为祭品，立“石祖”，刻“且符”，以代表先“祖”，并跪拜祭祀。

在饮酒台南侧 ，有3处灰坑，因灰坑西侧崖壁坰塌，轮廓显露。灰坑中多见带足陶器残片和有明显灼烧痕迹的“卜骨”残片。其中一处灰坑内还有人体骨架出土，另一处灰坑内有动物獐的骨架出现。从灰坑的特点来看，应是远古时期的“祭祀坑”。人殉、人祭是商人祭祀特征，其俗源于东夷，故此“酒台”应为商族祭祀场所。

“东都”一名见于《左传》，起码可以认为：商王相土所建立之“东都”至迟在西周时仍尚存。

《诗经·鲁颂》：“祖祩之松，新甫之柏”。徂徕山在今东都镇西北约40公里处。“徂”即“祖” ，应该是商人祖先去的方向之意；“祩 ”是 “来”之意。徂徕山，乃后世商族寻根追远、回故地祭祀祖先往来经过之山。这也说明这一带为商族祖先故地和商族最早活动区域。

“且”字的发现，地名的渊源，加之酒台遗址发现的陶片特征及灰坑中的卜骨、獐骨、人骨等，可以断定：“酒台”实际就是商族部落的祭坛。

祭坛应是商族后人举行祭天礼地、敬祖追远活动的重要场所。

在这里，商族人祭祀帝喾、契、大禹等远祖。这里下为玄丘之水—酒台河，临水行而祭，大概是祭契、大禹之礼仪的缘故吧。

在酒台遗址及其周围。诸多证据证明，这里曾是商族重要起源和活动中心。

也许正是在此地，天命玄鸟，降卵生商。

〈礼记·月令》：”是月也，玄鸟至，至之日，以大（太）牢祠于高禖，天子亲往，后妃帅九嫔御。”

简狄吞玄鸟卵生契，后世帝王遂以玄鸟为神，祀之以求嗣，祠于高樑之祭，也是祭祀帝使玄鸟礼仪的又一种演化。

杞人忧天，寝食难安





说起商周时期的新泰这一带，不能不使我想起了杞人忧天的杞国。

《史记·夏本纪》载：“禹为姒姓，其后分封，用国为姓，故有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寻氏、彤城氏、褒氏、费氏、杞氏、缯氏、辛氏、冥氏、斟戈氏。”

杞国（约前2000年—前445年），是中国历史上自夏代到战国初年的一个小诸侯国，但国祚却延绵了1500多年，国君为姒姓，为东夷人大禹的直系后裔。

根据《大戴礼记·少间篇》记载：商汤击败夏桀，灭亡夏朝之后，将禹夏王遗族迁到杞（今河南杞县一带）建立了杞国，但又数次废掉杞国封号。

杞国的存在可从殷商甲骨文的得到证实，帝辛（商纣王）时，卜辞上有：“壬辰卜，在杞，贞：今日王步于商，亡灾？”。

商王武丁时，还曾娶一位杞国的女子为妃，是其六十多个后妃之一。

商代中叶，杞人有一支东迁到了山东 牟娄一带。

杞国一直为弱小之国，正因为杞国弱小，不断被大国、豪族欺负，撵的到处流浪。所以，史料就少有记载，很难找不到直接的证据来讲述杞国，只能通过史书中的只言片语和推理判断，一点点地挖掘出他们的故事。

周武王灭亡商朝后，寻找夏朝开国君主夏禹的后裔，结果在山东牟娄（也成五娄）找到了杞人后裔首领东楼公（也称东娄公，前？—1046年即位），并将他封到了河南的杞地，延续杞国国祚，主管负责对夏朝君主大禹的祭祀。

《史记·陈杞世家》载：“杞东楼公者，夏后禹之后苗裔也。殷时或封或绝。”

《路史·国名纪丁》载：“娄，楼也，本作偻，商所封，即牟娄，曹东之地，一曰无娄。密之诸城有娄乡，牟夷国也，说谓封杞而号东楼，缪。”娄、偻与楼相通用。《路史》指出，东楼公系在东方牟娄之地而得名。因他为杞国之后裔，后来周武王灭商，便封东楼公于杞，以继承杞国的宗祀。

自东楼公迁河南之杞后，其子叫“西楼公”，即因杞在牟娄之西而得名。他的一支子孙便以“西楼”为姓氏。邓名世《古今姓氏书辩证》十二齐：“西楼氏，杞东楼公之子曰西楼公，子孙以号为氏。”这些名字的出现是有来由的。

牟娄之地乃为杞人祖先故地，这里，也亦正是夏人、商人的发源地。所以，王献唐说：“到达西周后期，杞在河南站不住，又跑回山东老家，便为春秋时的杞。”

由于杞国国势积弱，杞人在中原一直是一个受气包，先后受到宋国、淮夷、徐国等势力的攻打和欺辱，以至于再也无法在河南杞地立足。

西周末厉王时（前857年前后），杞谋娶公只得率国向先人故址牟娄之地迁徙，并立足于齐鲁两国之交的新泰一带，

杞伯每刃（前？—751年即位）时，杞国族人于商王相土所建立之“东都”（为东娄之地）一带先祖故地开疆拓土、建设家园，与尚留住那里的亲族鄫、费等国相依为命。据专家考证，杞国疆土东至蒙阴，南至柴汶河，西至羊流一带，北至金斗山。当然，由于杞国不断受到挤压，其疆土也多有变化。清代咸丰年间，新泰境内曾出土了多件青铜器，铭首皆有“杞白（伯）”字样，经当时著名学者许瀚考证，定为周代杞国东迁新泰后此时期所制之物。

公元前751年，杞武公接替了父亲的君位，杞国从此终于有了连贯、详细的世系记载。

杞国虽小，但乃是夏朝王室之后，存有夏礼。因此，孔子就曾为考察夏朝之礼而到访过杞国。只是由于杞国文献也多散失，因此孔子感慨道：“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论语·八佾》）。

随着杞国发展，东都酒台一带，逐步成为了杞国的核心聚集区域，并在酒台商人祭坛处延续商族祭祀之风俗，用“夏礼”继续祭祀帝喾、契、大禹等先祖。

杞国从中原搬到山东新泰东都一带后，并没有让自己远离战争，还是被新邻居莒国一直欺负着。但好在杞国投靠了一个好“大哥”鲁国，而鲁国又跟莒国后院的纪国结为了同盟，这让莒国再不敢轻易地骚扰鲁国阵营的小伙伴杞国。

可是，随着齐国伐纪的不断打压，纪国逐渐失去了威慑莒国的实力。

这让鲁国变成了孤军奋战。此时，贪婪的莒国再次蠢蠢欲动，迫使鲁国不得不在祝丘建城来进行防御。

作为弱小的杞国，失去了鲁国保护，自然也就成了弃儿。

鲁隐公四年春（公元前719年），“莒人伐杞，取牟娄”。莒国军队进攻到了酒台一带，尽管国君杞武公（前750年-前704年）率领族人奋力抵御莒国进攻，但终因若不敌强，被迫继续向东北更弱小的州国方向迁徙。

杞国败退后，酒台的祭坛惨遭浩劫，被侵入者摧毁殆尽，留下了一片废墟。同时，这场战争也留下了大量的石箭镞和铜箭镞。自此，酒台祭坛再也没有了祭祀活动及其后的文化遗存。

笔者这次在祭台南侧发现的石箭镞及酒台村村民在附近拣拾到的多枚青铜箭嫉，也许正是这次莒杞之战的遗物。

杞国撤退后，莒、鲁经过几番较量，最终被鲁国控制。鲁国开始在新泰一带设置城邑。《春秋》记载：“宣公八年（前601），城平阳。”鲁国所建的平阳邑，故址在今市区附近，俗称西故城，故新泰又称平阳。虽以后历代的地方行政建置屡有变更，但这里作为新泰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位置却一直没有变动过。另外，新泰西北境的梁父邑与菟裘邑，也是春秋时代的著名城邑。

在群雄逐鹿的春秋战国，新泰成为齐、鲁、莒等频繁争夺的地区。除了兵戈相交，一些折冲樽俎的外交活动也发生于新泰。

鲁定公十年（前500），鲁定公于齐景公会于夹谷，孔子以相礼的身份随同鲁君出席盟会，迫使齐人归鲁龟阴等田。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夹谷会盟”。夹谷故址即在今新泰境内，据明嘉靖《泰山志》卷二载：“岳东南地曰谷里，古夹谷也。”

清光绪年间，在新泰市出土杞伯每刃所做的青铜器一组，包括鼎三件，簋五件，盆一件，壶、盖一件，匜一件和鼎一件。簋铭文有“杞”、“杞伯”等等文字。

2002年，周家庄又发现了杞国的贵族墓葬群。

公元前646年，杞成公（前654年-前637年在位）时，杞国迁到了缘陵（今山东昌乐县附近）。

鲁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544年）杞文公（前549年-前536年在位）时，再把杞国迁到淳于（今潍坊市坊子区黄旗堡街道杞城村）。

杞国末年，内政不稳，连续出现国君的弟弟弑君自立的情况。

公元前506年，杞悼公（前517年-前506年在位）去世，其子杞隐公（前506年在位7月）即位。



仅过7个月，杞隐公就遭其弟杞釐公（前505年-前487年）弑杀。杞釐公死后，便把国君之位传给了儿子杞湣公。

杞湣公（前486年-前471年在位）即位十六年后，于公元前471年亦遭其弟杞哀公（前470年-前461年在位）弑杀。

公元前445年，杞国最终在楚惠王的进攻之下灭国，杞简公（448年-前445年在位）成为杞国末代君主。

经久的磨难和迁徙，使杞人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杞人忧天”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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