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郭亮歌

吴群

2018年6月游太行山郭亮村，闻山民开路事，为之感动，因仿古人歌行体以记之。

君不见苍莽无际太行山，

峥嵘嶙峋群峰连。
君不见太行悬崖高万丈，

壁立突兀不可攀。
崖上小村名郭亮，申氏聚族五百年。
垒石为屋柏为梁，寸土寸金苞谷田。

古人曾筑猿鸟蹊，凿痕为阶号天梯。
天梯一线飘入云，危乎高哉少人知。
崖上岂无矫健者，虎胆猿臂追鸟飞。
耳边天风鼓雷霆，颠扑曲折登天梯。
天梯过山入邻乡，贸易驮回幼豕羊。
养大不易卖更难，牵羊赶猪复彷徨。
空身尚难凌绝顶，负重安能越山梁。

萦纡百里绕兀嵝，往返滞留路悠悠。

昔避兵匪恨山低，今困崖上人如囚。

生女愿嫁山外去，生男孤鳏到白头。

更有青壮徙他乡，近忧远虑不胜愁。

时至一九七二年，举国历劫已数年。
崖上不闻世间事，郭亮村民谋开山。
欲筹经费求乡县，县乡府署俱混乱。
绝壁松柏本无凭，岂甘自生自灭如草贱。 崖上年常荒，岁晏无余粮。
家家无长物，值钱唯有草药与山羊。
卖去羊与药，换得开山所需钱与粮。
开山何所凭？铁锤并钢钎、
炸药与绳索、十三壮士血肉之躯干。
欲为子孙开坦途，我辈何惜流血汗。

春寒料峭赴战场，开工择日盼吉祥。

二月初二龙抬头，一声爆炸震太行。

山鸣谷应鸟兽惊，白云为之久低昂。

舞锤击钎埋火药，缆索系身凌空翔。

锤声叮叮火星溅，太行赭岩如铁坚。

百击犹难进一寸，难计其数废钢钎。

山崩地裂日无光，迸石如雨尘蔽天。

痛哉二人避未及，粉身碎骨尸不全。

工棚陋如禽兽穴，风霜雨露星月寒。
窝头野菜玉米粥，手上鲜血肩头茧。
北风卷雪百丈冰，烈日灼灼暑气燹。
如是五年如一日，铁壁铜墙终贯穿。
可怜英烈以身殉，十三出征十一还。

从此出山有好路，崖上历史翻新篇。

远近闻之皆赞叹，八方资助如泉源。

郭亮石廊今成名，开山奇迹天下传。

君不见太行石壁亘古立，

公路蜿蜒云中悬。

君不见郭亮民风淳如旧，

乃知愚公移山非妄言。

（2018年旧作，2019年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