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喝孟婆汤，-父親没走（之二）

静静的帆

母亲走后八年，八年后也同样是进入寒冬的11月，仅相差十天父亲也追隨母亲而去。 母亲是11月18日刚过零点，父亲是11月27日6：42分。 父母在家还在，至此我们永远失去了我们完整的家⋯⋯ 今2021年11月27日重编此文。以母亲年轻时常常唱的《漁光曲》，怀念远去的父亲同时也深深怀念我們的母亲⋯⋯ 不是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喝下孟婆汤。因为这一生，总会有爱过的人不想忘却，而爱着他们的人也不想忘却⋯⋯ 父亲母亲常入我梦境。昨晚又梦见了父亲，穿着一件好似国外中世纪时期带有花边丝绸的白衬衣，恐怕是平日想像天国人都穿这种衣服吧。 梦中父亲告诉我：“我不想喝孟婆汤，因为我舍不得离开我的儿女们”。让人泪奔！…… 父亲临离世的头两天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的儿女们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我舍不得离开你们！”…… 父亲去世前一个月，小辈们为让爷爷（外公）高兴，赶回家来陪他打麻将。 今天又值父亲忌日，即使年轮划过，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只想告诉他：我们的父亲———中国冶金专家汞工业开创者和贡献者樊隆晖先生。祖国记住了您，中国汞都矿山的每一个人记住了您！您的子孙后代永远永远记住了您！ 您远在巴黎的重外孙FRANKLIN，3岁时就记住了您，并一本正经地告诫4个外婆和2个舅外公：“要记住你们的爸爸是樊隆晖哦”，接着还会加上一句：“我的中国名字叫樊霖，我跟祖外公姓樊！” 您还有个重外孙叫奥斯卡，5岁时也在中央电视台一个国际微电影节颁奖晚会上对观众说：我跟老祖外公姓樊，老祖外公叫樊隆晖，我的中国名字叫樊沐”…… 奥斯卡.樊沐也曾去到您的墓前，下跪磕头叩拜，不知您是否听到了他稚嫩的呼唤声？ 1️⃣父亲的大儿子一帆和大媳妇何鸽一直努力地为父亲在付出，1991年父妻调入深圳不久，因考虑贵阳冬天寒冷不利父亲的肺气肿和母亲先天的心脏病，义无反顾把父母接到深圳精心护理和照顾，直到父亲去世。 14年与父母和睦相处，相敬相爱实为不易。 父亲去世后，一帆哥翻阅父亲的所有资料，四处奔波，用三年时间编写《万山千秋》，完成父亲遗愿。为国家，为矿山留下了一份珍贵的历史资料。 一帆哥告訴我：“8月至10月我将父亲留下的近30本，时长从上世纪50年代初直至本世纪2005年以前的日记、杂抄、技术资料、手稿信件等有历史珍贵价值的真迹全扫描在U盘里，容量达几个G。 这是父亲的心血、智慧，也是父亲一生的结晶；是父亲留下其本人的珍品，也是父亲留给其后代我们的珍品，如今它已成为贵州汞矿历史的珍品。经整理之后赠送贵州省档案馆馆藏，万山矿山国家工业博物馆展示。” “在扫描过程中，父亲在我面前复活了。这两个月时刻感受到父亲就陪伴我身边。这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有价值之一的两个月……” 2️⃣父母很喜爱的媳妇之一，我们的大嫂何鸽，聪明、能干、贤惠。一直以长嫂似母般，照顾着整个大家庭，把兄弟姐妹紧紧团在一起。 年轻时是家中的公主，同学眼里的梦中情人：学校的优秀生、舞台上亮人的舞者。 自进入我们家后，忙了工作，还要忙一大家十几人的一日三歺。大冬天，下班后还要冒着刺骨的寒风，从菜场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肉食往家赶，直至调去深圳⋯⋯ 婆婆去世时，守在灵前不声不响的她，一夜白了一绺发…… 这之后父亲独自大部份时间与大儿子大媳妇住在一起，得到何鸽的精心照顾…… 她留言说：“爸爸的音容笑貌一直都留在我们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的这个家里。怀念您——我们的父亲樊隆晖”。 何鸽与一帆和他们的女儿，准女婿哈利 3️⃣父亲的接班人，世界第一个把锑汞一次性分离的弟弟张帆留言：“淳淳教诲，授之衣钵。父爱如山，与日月同辉！ 与哥哥一帆和弟弟张帆 富有文学色彩的弟媳何明坤叹道： “时光的年轮永远把记忆深深地镌刻在不老的心田。伴随着我的先生，我的儿子，伴随着这个大家庭生活了数十年。那些所经历的过往，那些与父母环绕膝间的亲情，那些谆谆教诲，那些难以言说的家事，在今天这个特别触动人心的日子，记忆的心田又一次如波涛汹涌，久久难以平复…… 先生的父亲离开我们十六年了，父亲母亲的音容笑貌依然活在我的心里！ 离开不意味着死亡，而遗忘才是生命的终结！我无法遗忘，在我的心里留下太多珍贵的记忆，一幅幅、一幕幕、犹如电影，我深陷其中，不禁潸然泪下！怀念永远……” 弟媳何明坤与弟弟张帆 父亲与弟媳和他们的儿子。 4️⃣樊囿宇是张帆与明坤的儿子，看他陪伴在爷爷身边，脸上的灿烂笑容，便知道他有多爱自己的爷爷！ 他深情地说：“我的爷爷与其他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民一样，在中华民族复兴的道路上，奉献了他们毕生的智慧和心血。我们的党，我们的祖国，我们的人民没有忘记他们。今天为了缅怀爷爷的爱国精神，奉献精神，地方政府为我们的爷爷塑了铜像，我的父亲继承了爷爷的事业，也为祖国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我们的子子孙孙也会像父辈一样在祖国的复兴道路上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爱我的爷爷，我深深地怀念您！” 明坤不仅文章写得好，她与何鸽同样是我爸爸妈妈赞不绝口的儿媳妇。爸爸妈妈说，大媳妇和小媳妇是他们的两个宝，对他们的那份好，绝不差于儿女。 爸爸妈妈長期住深圳大媳妇家时，何鸽使出她的拿手菜，每日变换花样做给他们吃。 小媳妇最早时不会做菜，妈妈去世后，爸爸热天避暑回贵阳住他们家时，她已熟练地做出了一桌桌可口的饭菜。爸爸出门时她还总会为爸爸梳理头发…… 父亲与明坤和囿宇 5️⃣我父亲最疼爱的三女儿高行云帆妹妹说： “我的父亲与其它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民一样，在中华民族复兴的道路上，奉献了他们毕生的智慧和心血。我们的党、我们的祖国、我们的人民记住了他们。想念您！我们伟大的父亲”！“ 云帆妹妹说：“给爸爸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很伤心。爸爸眼里闪出一种奇特的光，我看出了爸爸对这个美丽世界的留恋” 云帆做客深圳电视台先锋898 6️⃣乖巧懂事的小妹妹联帆留言：“怀念父亲！小平、李伟、希希想念外公！爸爸，我们都很爱您！” 妹妹联帆与他的先生及儿子李之希和媳妇 妹妹云帆和联帆 7️⃣父亲的大女婿张一鸣，父亲在贵阳生病住院，他守护身边，父亲腹泄不止，是他又洗又擦；父亲5、6月份在上海居住，他每日趁中午兩个小时休息，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为父亲做好午饭。 父亲喜歡他的忠厚善良，常与他唠心里话。 他留言：“樊隆晖,中国汞冶炼专家,托体同山,与万山永存!” 8️⃣女儿芃子从小学三年級到六年級，四年时间，一直与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这期间，芃子没少給外公外婆添烦脑。 外公外婆送她去画画，因不肯按老师安排天天画鸡蛋而自作自画，被老师以“胡搞乱画”而劝其“退学”。 躲着家人去缠着课外活动游泳分校的老师去学游泳。有时贪玩缺课，把头发弄湿回家，小姨没接到她，她会假装惊讶地问：“小平姨，我怎么在分校门口没看到你呀？” 又把外公气得半死！ 还把外公制图的鸭嘴笔作为对付青春痘的工具；把外婆清早給她煮的蛋，因不喜欢吃而偷偷吐在楼下。等等让人啼笑皆非的“小把戏”不胜枚举，所以也常挨外公有机玻璃尺子打手板…… 回想起来，放任自流的芃子还是很可爱的，如今能走入国际化的圈子，成为一个较有影响的建筑设计师，其中与外公的严格教育密不可分。 听到外公病危的电话，芃子不顾一切，当即买了机票，连夜从巴黎赶回中国⋯⋯ 芃子大舅紧贴父親耳边，对昏迷中的父親说：“芃子已安全降落香港机场”。 父親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安然离去⋯⋯ 小时的芃子和外公外婆。 芃子说：“外公对我的学业和职业生涯的影响极为深远。从小对他那些精致的、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制图工具充满了好奇以及向往。 外公的有机玻璃的咫尺也曾是教育我的工具，他的硫酸纸也是我蒙画的利器。到读大学了，外公把那套工具送给了我，虽然我很快就不再用传统的鸭嘴笔，但我还是更快的为它们找到了对付青春痘的用途”。 “太多的记忆和怀念，太多的敬佩和自豪，有外公作为一家之首，我们获益匪浅。” 芃子与她的先生樊森和两个儿子樊霖和樊沐 9️⃣收到爸爸妈妈解放前就一直很疼爱的美国四姐舒迈的短信，一种似乎来自父母的温暖浸入我心田。 四姐说：“我的一生遇到太多的人间悲剧，但我深深地感受和羡慕你们兄妹，因为我体会到你们的儿女以及第三，四甚至五、六代，都将你们对父母的敬与爱注进了遗传的血管里。 我好像听到了来自天堂里的笑声……亲爱的樊姑爹，静孃，在天堂里尽情享受来自人间，难能可贵的爱吧！那本是属于你二人一生点点滴滴的成果。你们的小老四也同样爱着你们……” 母親与四姐舒迈 🔟有艺术天赋，能言善道的姪女黑菁留言：“怀念帅帅的姑太爷！年轻时更帅！” 曾经活跃在军区舞台上的黑菁，我们都很喜欢她。 在深圳的儿女子孙们 🆙加拿大朋友留言：好父亲！好人家，家族的精神要传承。这代表着家庭的档次。现今更讲究家庭出身。贵族和精英不是光靠钱堆出来的 🆙如今已是大学教授的工人子弟聂爱国也加入留言：“我父亲是解放前就到万山汞矿工作的老矿工，一生都交给了汞矿。 从小我常听他谈到樊工程师——你们的父亲！说他为万山汞矿作出的巨大贡献！ 少时让我认为工程师就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头衔，励志将来要成为工程师！几年前又看过你和一帆哥写的《万山千秋》专著，让我甚为感动。 今天通读你的美篇，感受到你们家的优良家风、文化传承；从你们家的世代繁衍更替，可折射我们祖国从筚路蓝缕走向伟大复兴的巨变！望你们优秀的家族基因继续传承、发扬光大！祝愿樊工程师精神永存！ ” 🆙朋友祝英赞道：“您父亲在中南海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見，是位1945年贵大毕业的了不起的冶金专家！我先生也是贵大1964年机械系毕业的，算是校友吧！以家族大合唱的形式记念父亲，值得一赞！” 父亲舍不得我们，我们同样舍不得他离开我们。我不愿正视他离去我们有多久，但我牢牢记住他离去的日子——11月27日，享年92岁。 母亲比父亲早离开我们9年，同样是进入寒冬的11月份。父亲11月27日傍晚6点20分，母亲11月18日刚到零点。本以为父亲能多撑几个小时，与母亲离别月份相同，日子正好相差10天…… 借用鲁迅先生一句话：“死者倘不埋在活人心中，那就真真死掉了”！ 父亲的精神影响着他的子孙后代，他永远深藏在深爱着他的儿孙们心中！ 我们大家庭兄弟姊妹深深怀念父亲——樊隆晖，也深深怀念我们大智若愚，慈祥可爱的母亲——张建淑！ 正如弟媳所说：离开不意味着死亡，而遗忘才是生命的终结…… 写在后面- 没有后悔药 这张深圳的全家照，拍摄于2005年11月23日，也即是父亲去世的前4天。 父亲出院没几天，美国四姐舒迈带着儿子小明来深圳探望父亲。我也已经请假来深圳陪同父亲一个月啦 这一瞬间，定格在2005年11月23日，离父亲去世仅四天。 父亲去世这一年，因食不能咽，骨瘦如柴。大媳妇何鸽使出浑身解数，一日三餐，给父亲精心配制，打磨成浆，用吸管入食…… 何鸽与父親 父亲对生命充满渴望，他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按下相机快门， 父亲生病期间，指导我写教案，有关色彩配色的常识和产生的效果。色圈和中间文字说明全是父親亲笔所为。 24日，父亲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我告诉他：“爸爸，你情况有所好转，我向我退大学生承诺25日赶回去给他们上课，我一月份再来陪你”。 父亲黯然神伤，眼里现出一丝悲哀，脸转向另一侧，挥挥手：“你去吧!” …… 这是父亲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敢多看父亲一眼，赶忙推着行李退回客厅，眼泪哗哗往下流⋯⋯ 没想到，没想到，25日回上海上了讲台，完成了对学生的“承诺”。 仅三天，仅三天，27日便传来父亲去世的噩耗…… 调上海前，没课时，我尽量住在父母家，每星期我要回学校三天上课，每次走时，父亲都不想让我走，说：你明天上午的课，下午再去吧！ 母亲会说：让她走吧，她不能不要那边的家，不能不去上课吧？…… 在深圳离开父亲时，他欲留又止的神情时时浮现眼前，他不想我离开他，不想我离开他呀…… “承诺”！一个“承诺”！只有我知道这所谓的“承诺”给父亲心里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伤害？父亲的过早去世，难道我不该承受心里的这份负罪感？ 当亲情需要我时，当92岁高龄的父亲需要我时，我却丢下父亲，去兑现我对他人的承诺…… 当我心满意足得到学生的赞美时，我的父亲正在遭受死神的折磨…… 从今往后，我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不顾亲人的所谓“承诺”…… 因为世上没有后悔药！ 2004年，父亲去世的头一年，他住在上海。从江宁路步行至华山路，与他在上海蔡元培故居的最后一张合影，那时的他，精神矍铄，哪像91岁高龄的老人啊…… 父親沒喝孟婆湯，他沒走！他的点点滴滴，他的音容笑貌，還伴随在我们身邊！ 静帆 2020年11月27日扵上海 2021年11月27日第二次修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