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泉州行记）

钱建民

最近一周去了泉州。因为30多年前公干到过泉州，见过她多彩的一面，品尝过她的"面线糊"，那时的光景与味道总留在记忆中，难以忘怀。泉州是历史大港，最早的开埠贸易之城；泉州是宗教汇聚，世界文明互动之城；泉州是闽派建筑、雕刻、南音的发源地；泉州是著名侨乡又具浓郁闽南味的宜居城市。照片是此次专访泉州用手机记录的些许所见，文字是沿途所记及查阅资料所得，今编辑成篇纪念此行。 器材：华为mate30+华为mate10后期：手机指划软件 开元开元寺是福建最大的佛寺，始建于唐朝，东西塔建于南宋，历经战火、地震、台风而屹立千年不倒。 弘一法师纪念馆座落在开元寺内，此处是他曾居住的僧舍，惜近期整修未能入内探究。"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是大师脍炙人口的诗句。"悲欣交集"四字系法师圆寂前最后的文字。弘一法师的世界谁人能懂？ 开元寺内不乏千年古榕，在夕照之下更显苍劲葱茏、枝繁叶茂，象征了开元寺与泉州的过往与今生。 在晚霞的包围中，夕照红墙房檐，焚一炷香，轻闭双眼，祈求庚子瘟疫灾年的平安。 西街每个来到泉州的人，都不会错过这条历史长达1300年的老街——西街。街道从西侧的开元寺到东头的古钟楼仅长500余米，却是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侧身其间感觉有些杂乱，然而食肆的香味也扑面来。。。 见到面线糊的店招，我迫不及待入座，没问价钱急唤店小妹端糊糊！点的当然是面线糊+油条这套泉州人的标配。 拍了个店内广告和我点的面线糊，合成在一起，面线糊就是长这个样子的，米线极细、汤清料多，看清了吗？拍了照片，急吼吼一碗下肚，然而味道却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味，是面线糊变了味还是我变了味呢？ 但是，西街让我有感觉的却是两侧的那些小巷，并且撞对了时辰。窄窄的巷子红红的灯笼，夜色掩去了杂乱，但仍很有市井生活气息。 看看西街最窄的巷子吧，我走到底再折返，体验仅容一人通过的感觉，如果两人向相而行必须擦身挤过，这也就是当地人戏称的"摸奶巷“吧？哈哈哈泉州人真是情趣人！等了几分钟，终于等到一个红衣女人走来，没敢与其擦身，只敢连续的拍拍拍。 我喜欢这样的画面。看着完成的照片想起了歌手郁可唯演唱的《小巷》曲，择录了四行。我想表达的是：天堂不知小巷黑啊。。。 钟楼位于西街东头的泉州钟楼，始建于民国1934年，距今已有86年历史，钟楼本体以西洋风格建造，同时融合闽南风格，中西合璧，是泉州首屈一指的标志性建筑之一。现在看，建筑并不起眼，但是沒被折腾拆除，保留了它就保存了城市的历史片断。对比上海，那个大名鼎鼎的"大寺呜钟"就惨遭扼运了。我想钟楼真的要感谢当地父母官的仁慈！更须感恩出身在泉州这个佛国圣人之地。 “此地古称佛国，满街都是圣人”。这对楹联，是宋朝理学大家朱熹为泉州开元寺所题。逛泉州，印象最深的就是遍布街头巷尾的寺庙宫堂，以及或远或近或浓或淡的香火味。文庙附近方圆三公里范围内，即有佛教、道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甚至印度教，各种宗教，各路神仙，应有尽有，和谐共处。在我的印象里，除了耶鲁撒冷，在21世纪的中国只有泉州还能保留着如此浓厚和庞杂的宗教文化。一千多年间，宗教潜移默化到古城的每一处。 文庙泉州文庙是中国东南地区最大的文庙建筑群。＂古今冠通，地天伴德＂。 文庙主体建筑大成殿，为典型的宋代重檐庑殿式结构，整个大殿以48根白石柱承托，正面有浮雕盘龙檐柱8根，风格古朴，在全国现存文庙中实属罕见。 清真寺泉州最古老的具有阿拉伯建筑风格的伊斯兰教寺。它经历了1604年和1607年两次大地震，然而，数千年的洗礼却无法冲淡这里留存的魅力。 中亚风格的寺门上，双凹半穹顶的门廊让人敬畏伊斯兰教崇尚的圣洁。 小礼拜堂据说，因为疫情，大礼拜堂已经很久不礼拜了。此刻，我想知道真主在天之灵会怎么看待新冠病毒？ 刺桐花此行泉州，才知晓刺桐花是泉州的市花。早在中世纪，泉州就以刺桐城而闻名欧洲、非洲、中东诸国。因为泉州自古就生长着许多刺桐树。 关帝庙泉州香火最盛的寺庙之一，庙内供奉关公、岳飞双神。关帝庙的屋脊是我见过最花逍的了，无论造型、色彩、密集度都是极夸张的，也许信众们把所有的想象力都扑到这屋脊上了吧。 关帝庙侧楼"厝边头尾"指街坊邻居，"厝”即为房屋。全句意为：与街坊邻居聊天，敍述过往风情事。 万古安澜洛阳桥洛阳桥原名“万安桥”，与北京卢沟桥、河北赵州桥、潮州广济桥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石桥。建于北宋末年，长834米，有桥墩46座，位于泉州城外的洛阳江口。是我国现存最早的梁式跨海大桥。 又见那抹红行走在泉州的街巷，你会心甘情愿地迷路。喜欢在街道的转角处听浓厚的闽南语，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也喜欢随意闲逛，观赏随处可见、已褪色的橙红色老楼，揣摩和体会它的美学特征。 闽南建筑是中国最有特色的地方建筑之一，其特征是以高翘的燕尾脊、独特的红砖瓦、出砖入石的墙体、精美的石雕与彩绘画饰为特征。 典型的"出砖入石”墙体。红砖裸露+石块嵌入，美观牢固、成本较低。 新的街坊民居依旧传承了它的建筑特色。 一条中山路，千年泉州史。看那一抹红，看老街去中山路泉州古城吧，它也被称作骑楼街、步行街。中山路北起爱国路、模范巷口，南抵新桥（顺济桥）头，南北贯穿整个古城区，横向宽度为10米-12米，全长2495米，为我国保存最完整的连排式骑楼商业街之一。海丝文化在这里交融，东西合璧在这里辉映。2001年，中山路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发的“亚太地区遗产保护优秀奖”。中山路与西街，位置相邻、职能相仿、历史相近，我理解，前者是"上只角"、后者是"下只角"，各有客源货源，相得益彰。 中山路的缘起，可以追溯到千年前的盛唐。据记载，唐代久视元年（700年），泉州鲤城置武荣州，唐代景云二年（711年），武荣州改称泉州，自建城之初起，泉州城的中心地带逐渐形成了一条南大街。几百年后的元代至正十二年（1352年），此时的泉州贸易繁盛，已成为东方第一大港，由于拓城的需要，“坊市空间”的南大街自崇阳门、镇南门延伸至德济门，当时的南大街已经“可容十四匹马齐驱”。民国年间的1923年，南大街大改造，延伸至顺济桥。这里自古就是泉州商业大街，在民国时期仍有大量的明清民居和牌坊，西侧和南侧有古城墙和城门。 骑楼街在广州、北海、海口都有，上海的金陵东路也是，然而历史悠久又保护完整的当数泉州中山路。关于骑街楼小知识科普一下：作为一种典型的外廊式建筑，骑楼的渊源最早可上溯到约2500年前的希腊“帕特农神庙”建筑。现代意义上的骑楼最早起源于印度的贝尼亚普库尔，是英国殖民者首先建造的，称之为“廊房”。十八世纪后半期，英国殖民者进入了南亚国家，这些国家属于热带气候，英国人为了创造凉爽舒适的居住条件，他们在建造住宅时，采用居室前加走廊的方法，以挡避炎热。随着殖民势力范围的不断扩大，经由南亚、东南亚、东北亚而至中国南方。看看吧，原来骑街楼也是舶来品，泉州也曾领了开放风气之先。 骑街楼上最高大的建筑一基督教堂 仙公山仙公山距泉州市区25公里，因南北朝时的齐朝（480-520）祀“何氏九仙”而名，距今已有1500多年。景区包括双髻山宗教文化区、仰恩湖文化休闲区、马甲民俗文化景区、马甲亚热带动植物观赏园、乌潭湖游乐度假区等五个景点组成。整体范围很大，是个体力活。我们只到了主景区朝天阁，已是折腾疲惫至极了。 仙公山是个很小众的风景区，是本地人认为最灵验的烧香拜佛寺庙。网上介绍景区清净，且有缆车上下，于是例入行程，想不到事实上进出、上下交通难度甚大。因疫情防控，公交只到山脚，打出租车上到缆车站后，缆车也在重建而关闭；即便搭了私家车上到山门还要爬几百级台阶。 真是心诚也还灵，两个140岁的人居然最终爬到了上面，如愿以偿。。。感谢佛国圣人多，搭香客便车送上山又送下了山。。。下山时，帮助我们的那对车主夫妇闻听我俩是上海人，忙不迭的戴上口罩，哈哈哈看来以后出游不能随口说是上海人了。 爬山对我而言是100个不情不愿，爬山不是锻炼是自残！此次被逼上梁山后悔不迭。照片和膝盖我当然选后者，几张照片不算什么，腿脚好才是硬道理。 朱文公（朱熹）摩岩石刻："齐朝谁住石岩阿，绝顶云霄手可摩。一掬白泉何处得，源流定自出天河。"明清以来，由于何氏九仙的传奇，双髻山更成为闽南一带信徒和海外华侨华人敬仰的圣地，香火鼎盛。据传民族英雄郑成功收复台湾之前，曾率众登山求神灵保佑，至今在民间还流传着"半天子游圣地"的故事；清康熙年间，文渊阁大学士李光地也到此朝拜和求梦，至今仍流传"功名无心想，富贵两不成"的传说和李光地亲手题写"真神仙也"的匾额。 泉州小巷街景 黄金海岸/洛伽寺两处景点紧挨着，其位置在泉州石狮的永宁镇海边，距泉州2个多小时车程。疫情期间游客稀少，周边新楼盘住戸也少见，清净却也少趣味，仅近处的洛伽寺还可看看。值得推荐海边的海鲜大排档，新鲜便宜，是午餐的不二选择。 寺内的屋脊争奇斗艳煞是有趣。 回头是岸门殿，午餐后已是下午2点，附近的观音山景区没有车过去，只能回泉州。 返程途经石狮市 泉州近郊乡村的民厝 南少林南少林胜景位于泉州清源山东麓，相传为曾救唐王十三棍僧之一的智空入闽所建。历史上的泉州南少林寺是一个庞大建筑群。该寺始建于唐、盛于两宋、几经兴废，特别是在明清时期，南少林与洪门天地会等组织渊源密切，屡遭官府压制。但南少林武术也随着这些组织广播海内，同时期，明清朝代泉州港逐渐衰落，南少林武术也随着泉州移民潮远播海外。 造访南少林当日，恰逢少林寺举办"庚子年消灾祁福"法会，参与的僧人、香客甚众，诵经唱诗拜祭菩萨蛮闹忙。 蟳埔村探访蟳浦村位于泉州市东海社区，是一个小渔村，距泉州市中心约10公里。村头一群老人正在"讲厝边头尾话"，而我们专门来探访的不是老头，是该渔村的"蟳浦女"和"蚵壳厝"。 蟳浦村的历史背景是：这里居住的主体是古时阿拉伯人的后裔，虽经历代与当地汉族通婚，但中亚的遗风尚存，主要表现在蚵壳房和蟳埔女的头饰上。蟳埔女盘头插花，戴着丁香耳坠，穿着大裾衫、宽脚裤，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情。 她们和惠安女、湄州女一起并称福建三大渔女。 ＂蚵壳厝＂是这里别具特色的民居。＂蚵＂即为牡蛎。蚵壳厝始建于宋末元初，主要特色在于用蚵壳、砖石砌成墙，用它建造的房屋被称为“蚵壳厝”或“蚝壳厝”。沿海一带的海风带有盐分，红砖易受腐蚀，而蚵壳墙体不易腐蚀，也不渗水，闽南俗话称“千年砖，万年蚵”。这也是渔民捕捞的副产品物尽其用。 闽南美食姜母鸭 泉州博物馆建筑大气、色彩浓郁、颇有地方特色。最后一天是晚上航班，白天计划行程便是博物馆和西湖公园了。 博物馆主体建筑（多重曝光）泉州博物馆现有三大展览一泉州历史展二世界闽南文化展三闽南传统建筑展泉州博物馆藏品不少，但史料价值相对差了些，就是没有啥国宝器物。但是对概括了解泉州仍有很多启发，值得看。只是现场观展人只手可数，也许历史传承流淌在他们血液中，也许生存艰难都忙于讨生活去了。。。 泉州历史展览位于博物馆二层。分为早期开发、刺桐崛起、东方第一大港、泉南雄风等四个展厅。它以泉州历史发展为主线，从远古时期的森林遗址说起，囊括了闽越先民在这块土地上生息繁衍的痕迹；海上丝绸之路繁盛；东方第一大港鼎盛以及明清时期泉州谱写蔚蓝色的历史篇章。 坐姿随意的木雕菩萨。 世界闽南文化展示中心泉州是历史文化名城，闽南文化渊源流长跟随华侨移民、商贸交流远播东南亚，称谓世界不为过。 泉州窑泉州窑出土泉州，故名。窑址有两处，一在碗窑乡，一在磁灶。烧造时代为南宋至元代，这是其兴旺时期。泉州历来是我国重要的对外港口，泉州窑的兴旺是海外贸易发展的结果。 泉州窑产品颇具地方特色，如青釉壶，胎薄形小，与江南青瓷壶造型不同。在出土标本中，还有少量不带印纹装饰的瓶、罐、盒等器物的素烧坯，其正品要在上绿釉之后二次烧成。 石雕与绘画艺术 梨园戏（多重曝光）发祥于泉州，流播于广大闽南语系地区的梨园戏，因保存有宋元明南戏的很多剧目、音乐及表演形态，也被称为“活化石”，是现存中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南戏及泉州古代文化的滋养，使梨园戏具有和谐、细腻的艺术风格与对古代社会生活的丰富表现力。其剧本文学、音乐唱腔、表演科范，在中国戏曲艺术长廊中，独具一格。 南音传播区域示意图南音也称“弦管”、“泉州南音”，一‘闽南地区的传统音乐，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南音有“中国音乐史上的活化石”之称，发源于福建泉州，用闽南语演唱，是中国历史悠久的古汉族音乐。两汉、晋、唐、两宋等朝代的中原移民把音乐文化带入以泉州为中心的闽南地区，并与当地民间音乐融合，形成了具有中原古乐遗韵的文化表现形式。 闽南传统建筑展是一个常设展馆 展示的建筑桁樑架构，复杂精巧。 石雕泉州惠安境内是中国著名的石雕之乡。这里的石雕分为圆雕、浮雕、沉雕、影雕等几大类。主要用于建筑墙面的装饰及碑塔、牌坊、摩崖石刻、匾额、宅居楹联等，以线的造型为主要特色，要求线条劲挺有力，柔顺畅达。 罗例部分建筑实物 展示的民居样式闽南传统古厝，是闽南传统建筑中最具生活性的院落式住宅。是闽南人居住文化的主要物质载体,是闽南建筑装饰艺术最具代表性的体现。.闽南传统古厝分布于历史上闽南地区文化最活跃的地区,门窗作为其装饰的主要位置也多反应出闽南文化独特的审美特性。 西湖公园北门 西湖公园位于泉州市区西北部，走出泉州博物馆大门就可进入公园大门。公园总占地面积100公顷，水域面积82.28公顷，陆地面积17.72公顷。植被绿化茂盛，风景优美。如果傍晚时分过来应该是拍照的好去处。 行文至此，泉州之行也算结束了。一周时间匆匆而过，看到的、听到的概括起来就是，泉州比闽南更具闽南味。观察泉州会发现，她似乎比其它地方有更强的记录和讲述自身历史的能力。历史在这里不仅仅是一种过去的存在，走进泉州，便如置身在历史溪流与生动的文化脉络中。也因此，泉州的发展建设具有扎实的文化根基。泉州30多年的发展令我始料不及，我蛮喜欢泉州。我用一位学者话结束本文：“如果每座城市都是一本书的话，那么大多数城市是词典，泉州则是一本辞海。。。它的古老并不流于形式和物件，而是一种至今犹存的气质。” 最后感谢你的观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