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地理记】</p><p class="ql-block">西北偏北</p><p class="ql-block">文/谢亚文</p><p class="ql-block"> 从秦州出发,一路向西,在西秦岭余脉间穿行。至金城东折,经铜城,过刘柯寨,入宁夏境。兰州至宁夏沿途,地表年蒸发量数倍于降雨量,极目四望,大漠戈壁,人烟稀少,心生悲凉。汽车在一马平川的卫宁平原驰骋一小时后,过黄河大桥,便抵达此行的第一站,被誉为沙漠水城的中卫市。这是国内唯一一座引黄河水入城的自灌城市,职是之故,漫步市区,树木参天,绿茵遍地,道路笔直,一副宜居景象。在塞上,这样的景色实属罕见。城市北部横亘着令人生畏的中国第四大沙漠——腾格里沙漠,黄河从其南缘蜿蜒而过。随风流动的山丘,乾隆年间在黄河北岸止步,层层累积,形成一个宽约两公里,高百余米的沙丘,命为沙坡头。于是,水与沙在这里比邻而居,也成为这座城市的旅游地标。</p><p class="ql-block"> 离开沙坡头,沿定(边)武(威)高速继续西行,至河西走廊的东端门户景泰县,出高速入省道,向南行进。景泰,取“景象繁华,国泰民安”之意。这里地势平缓,发育成熟的丹霞地貌不时映入眼帘。从车窗朝西望去,祁连山支脉乌鞘岭逶迤在天的尽头。这座其貌不扬的山脉,是陇中高原和河西走廊的天然分界,它生硬的将东南季风带来的暖湿气流阻隔不前,山的南边是半干旱区,北部,就是极度干涸的干旱区了。</p><p class="ql-block"> 汽车继续前行,便到达兰州西北的秦王川盆地。小时候母亲放收音机时经常听到的一个厅级单位——引大入秦工程指挥部,与这片曾经的不毛之地有着别样的深厚情谊。这项始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水利设施,将甘青两省交界的大通河,翻山越岭,引到秦王川,于是,金城的西北,便多了数十万亩良田。今天的兰州新区,也选址于此。</p><p class="ql-block"> 过金城关,继续南下,不到一个时辰,抵达行程的最后一站——永靖。隶属于河州的永靖,别称“北乡”,即北部的乡下,河州以东的东乡,也取此意。著名的高原明珠——刘家峡水电站,即坐落于此。这项水利枢纽二十余年磨一剑,建成伊始属中国最大的水电站,也曾因此风光许多年。有水,便有了生机。昔日的“乡下”,如今经济发展,游客如织。</p><p class="ql-block"> 三天行旅,驱车一千多公里,游走于甘、蒙、宁交界的的广袤大地,这里沙漠环饲,高山阻隔,这里是中国的西北角。张承志在《凡生命尽予收容》中描述为“无水的水文,破碎的地理”、“无望的弃土,最恶的生存”,形象而妥帖。就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数千年来人类繁衍生息,历经战乱涂炭,灾害侵扰,朝代鼎革。是什么,让蚁蝼一般的人们恋恋于此,根植于斯。答案,或许与散落在城市村寨、山川沟壑间的佛教寺庙、清真寺、先贤拱北、道教宫观有关。</p><p class="ql-block"> 信仰是生活中的盐。</p><p class="ql-block"> 古代中国是一个复线的中国,既有一个以中原为中心的汉族文明的中国,也有身处草原、森林、戈壁和高原等地的少数民族的中国。大自然民胞物与,众神的天空下,先民们顶礼膜拜,用信仰,消解生命中大大小小的不能承受之重。信仰,不仅关乎个体,在更广的维度上,对于中华文明数千年赓续相传,功不可没。</p><p class="ql-block"> 我们熟稔长城对于这片国土的护佑,殊不知宗教意义上的“佛教长城”,对中土的庇护不亚于地理上的长城。如李伯重先生所言,从蒙古、新疆北部、青藏高原到中南半岛的缅甸、暹罗、柬埔寨和老挝,佛教取得了支配性地位,形成了一道环绕中国西、北、南三面的“佛教长城”。这道“长城”遏制住了伊斯兰教的东扩,从而使得中国避免了印度的命运,也使得日本、朝鲜和越南避免了南洋群岛的命运。对于中国以及东亚世界东部地区来说,这道“佛教长城”的出现,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p><p class="ql-block"> 寂寞高唐别楚君,玉人天上逐行云。</p><p class="ql-block">生活的美,总是一缕飘散,去到我们去不了的地方。三天行旅匆匆,下一站,会是哪里呢?</p><p class="ql-block"> 记于戊戌年立夏次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