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乐(八十六)

陆剑岐

　　书官阿娘家的老屋在曲尺弯、第一个直角转弯的南北向直角边上。五十多年过去了，这布局还是老样子。南北二栋房子，西端有墙壁连着、中间开了一扇面西的小门。

入门是一个庭院，不大、南北房子间的空地。如今，南边依然是低矮的平房。北边平屋翻建了二层楼房，佐证了时代的变化。

　　书官阿娘家解放前在东街上开茶馆、名“一乐居”。茶馆除了供应茶水外还有书场。

那个年代文化生活匮乏。到书场去听书，是人们的流行消遣。说书人的舞台很小，在书场一边中央搭一个木台，高不足一米，面积不足三平米。台前放一张桌子，上铺有台布。一块锦缎布下垂在台前，上面绣有“双龙戏珠”、“龙凤朝阳”等精美图案。

台上放一把扇子、一块惊堂木、一副铜钹、一根钹筷。说书人仅凭这些，把一部大书娓娓道来。

　　开场了，说书人拿起铜钹敲打起来，钹声有紧有慢、时轻时重，节奏很强，这叫开篇。他边敲边唱，书场内渐渐平静下来，随后雅雀无声。

“啪！”地一声，惊堂木一拍，说书人开始了正篇。

说书人十分了得；各类人物，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上至皇上，下至乞丐，摹仿得维妙维肖。

　　“哇呀呀一”，但见说书人连声怒吼；一脚踩在椅子上，圆瞪着两眼、眸子外凸，双手撸着脸腮，仿佛撕着连腮胡子一般。黑旋风李逵的形象，一下跃然在眼前。

　　两军对垒鏖战，如此激烈、宏大的场面。仅凭他一张嘴，配合肢体语言，描绘的淋漓尽致。

“唏溜溜！”一声马叫声，十分逼真。一口气吐出长长的音腔，博得满堂彩。

　　此时，一把扇子大派用场。扇子展开，握在手中，一挥一劈，作了斧头、大刀。扇子收拢，在手中舞动，成了锋利的尖枪。手持扇子，轻轻一展，悠悠在身前轻扇。一个风流倜傥才子，便活生生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说书人始终抓住听书人的情感，在他描述的世界里游走。在听众眼中，早已没有了说书人；时而是一国君主、时而是披甲征战的将军、时而是羞羞答答娇美千金……一个个千姿百态的人物来到现实生活中，闯入了听书人的内心世界。

一部书要说上十多天，有的大书，要一个多月。一场书二个多小时，正在紧要情节关头。说书人一拍惊堂木道：“要知结果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吊足了听众胃口。

书场收入由书官阿娘与说书人按相关比例分配，是茶馆的重要经济收入来源。

　　去茶馆喝早茶成了家乡人的时尚。一些乡下人清晨三、四点钟即齐聚茶馆，泡上一壶茶。团团落座，喝着热茶、嘎嘎讪胡，其乐悠悠。习惯成自然，风雨无阻。

我父母初到邬桥时，在河西小镇的西首租房开面坊。专司做大饼油条、制作面条、馄饨皮子、粉皮生意。

“第一批大饼油条专送茶馆兜售。”父亲说茶客出门早、未吃早饭。故，大饼油条深受欢迎。父亲允许赊账，生意兴隆。由此，也吸引了更多喝早茶人。书官阿娘的茶馆、父亲的面坊双赢。

　　解放后，父亲这样的私人店估价入股，成立了合作商店，昔日的店老板成了商店职工。不知为何，书官阿娘却成了红旗七队的农民。

　　农民在生产队干农活，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分为一等工、二等工、三等工。不同的等级干相同的农活拿不同的工分。一些农民在相同的等级里还要扣除几分，这叫拆头工分。

　　书官阿娘本来不是种地的料，能力欠缺、拿拆头工分。

作者：陆剑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