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八中百年校庆（之三）：纪念陶祖伟校长——生命不息 奋斗不止

郑达夏

前言：陶祖伟校长离开我们已经28年了。他的教育生涯虽然过早的划了句号，但是他的人格魅力、创新精神和教育理念在八中的教育进程中为后来者留下了宝贵的启迪和激励。以下是我们收集到的部分文章和图片，现在重新发表作为八中百年校庆到来之际对陶校长的纪念。

北京八中老三届同学会秘书处

2020.11.25

陶祖伟校长精神永存（1934—1992）

北京八中发布的讣告。

八中老三届同学会的倡议书

八中各届校友捐款制作的纪念像，田纪云副总理题字：模范校长，一代名师。

生命不息 奋斗不止

明年，1992年是陶祖伟同志从教四十周年。四十年前，党组织让他放弃上大学的机会，留校担任政治课教师，他愉快地服从了组织的需要。四十年来，他从一个高中毕业生到教哲学到现在主编高中哲学课本，评委特级政治教师，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和代价。那时，他为了学好教好哲学课，每天清晨三点起床攻读毛主席的哲学著作“实践论”“矛盾论”，达到熟读成诵的地步，他注重理论联系实际，并潜心探索教学规律，任教一年以后便发表了《怎样给中学生讲清哲学概念和哲学原理》的教学论文。做校长以后，也从未离开过讲台，几十年的哲学课教学，使老陶掌握了马列主义理论和辩证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这为他做校长奠定了坚实的理论根基。

善于学习、善于总结，善于捕捉新意是老陶的一大特长。平日他注意学习马列主义关于改革的理论，学习党中央关于改革的方针、政策，尤其注意在实践中学习，把国内的先进经验“拿来”，结合八中实际，消化吸收，为我所用，在这方面老陶是个有心人。

老陶热爱教育工作，他把工作当作事业，他把事业视为生命，轻松的地方他不去，当官的机遇他放弃，他心甘情愿的留在紧张、清苦繁忙的教育教学第一线。他说他一生的内容就是要办出一所让党和人民信的过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中学。

老陶同志热爱事业，热爱教职工，热爱学生，他对人无私真诚，他为人高尚、纯洁，应该说他有一颗坦诚的心、善良的心、金子一般的心。在学校领导班子中，他多次讲：“我们要多念别人的好处，多看别人的长处，多想别人的难处，多给别人益处。”老陶要求八中领导班子对教师对同志都奉行这个原则，并且始终自己带头去做。他强调八中办事要有人情味，这个人情味就是说办事的合情合理，理中有情，情中有理，情理相融。他坚决反对政治整人，他接任校长向全体教师讲的第一次话就是：政治上绝不整人！老陶对人真诚坦荡，宽宏大度，文革中一些人整过他，他的肉体和精神都遭到摧残，他从死亡线上挣扎起来后，一心扑在教育教学上，从不记个人恩怨，不算个人私帐；在干部班子内，就有曾与他意见不一致甚至过去反对过他的人，为了团结一致搞好改革，他主动和这些同志深入谈心，帮助他们解决各种问题。

实行校长负责制度，关键的问题在于党政的和谐，在于校长、书记的合作。一些同志顾虑，和能力强，水平高的人不太好配合。陶祖伟同志事业心强、思想敏锐，接受新事物快，有很强的领导能力，他领导学校有新意，有深度。但他严格要求自己，自觉接受党组织监督，主动和书记配合工作，尊重书记，大事、要事都与书记及时商量。他说，书记和校长，首先是合，所谓合，就是在办学思想、办学方针上特别在学校办好、办出特色来的精神和劲头上合作，在合作的基础上党政分开。十年来他和新老书记关系和谐，配合密切，他们之间都有工作的追求，没有权力的欲望，成功地推行了领导体制改革的工作。

老陶同志把强烈的爱奉献给全校师生们，他认为校长是学校全体师生利益的代表者，每一项改革都必须体现教职工的利益和学生的利益。为此，日常他把能为师生想到的尽可能都想到、能为师生做到的尽可能做到，一门心思全放在八中师生的身上，心中只有他人，唯独没有他自己。87年，医生发现老陶肺部有阴影，一直让他休息，并要求作定期检查。他不但一天也没休息，反而更加忘我的工作。也在这个时候，学校里一位43岁的体育老师病逝前要求穿上运动服，带上上课吹的哨子，这情景给老陶极大的刺激，对教育这样热爱的人，这么早就离去了，他心疼啊！为此，他提出了增加教职工营养，保证教职工健康的口号。他把自己的病抛在一边，和其他领导一起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去关心教职工的健康。要求总务部门工会全天为进班的教职工准备两个鸡蛋，要求校医定期为教职工体验。随后他邀请从事医务工作的校友返校，通报学校的改革情况和教师的健康情况，他代表全体老师给校友深深地鞠了一躬，请求校友支援，当场50多位高级医生自愿当了八中教师的保健医生。在场的老师动情地说：这回我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过去怕病倒无人管，现在有校友医院接着，什么顾虑也没有了。

老陶同志平日给人的印象是考虑大事的人，看问题深刻，思考问思考问题深层次；他对自己和家庭生活都是粗线条的，可对老师及其子女的关心却是细了又细。有两位老师早逝，在六一儿童节时，老陶把两位老师的小孩接到自己家中给他们做了最好吃的晚饭，发给每人一个节日礼物，伏在地上和孩子们一起玩小汽车，临走时又语重心长的和他们交谈，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失去父爱的孩子们在这里得到了慈父般的疼爱，孩子们受伤的心灵得到了补偿和满足。这样的事情很多，老陶诚恳的举动感动了教师，他是在用心灵的爱浇灌、培育了八中这个团结和谐的集体。

一个老教师生病了，老陶去家中看望他，一个四口之家住在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内，屋内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小屋塞得满满的，桌子放在床下，吃完的剩菜、饭，一掀床单放在床下。这位老教师说：“您看我连个备课的地方都没有，您还想要求我什么呢？”老陶眼圈发红：是啊，老师工作几十年了，我们给予他们的太少了，他下决心，一定要为老师们解决困难，多办实事。为了改善老师住房，他顶着巨大的风险，三年内为教职工解决三十套单元任务。现在十位老师已经搬进新居，目前正在进行第二轮的十套房屋分配。几年来他平明为老师解决工资问题、房屋问题、孩子问题、健康问题，离退休老师问题。

多少日夜忘我的工作，加上担任校长以后的超负荷运转，无法用时间工时来计算老陶的工作量，同时他是在用心用血，用全部在工作，终于过度疲劳，积劳成疾，就在他全力推行“全面提高学生的健康水平”的方案时，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渐渐不支摔倒在地。

老陶病了，病得这样突然，他自己和老师都没有思想准备，病的病的又是这样严重，癌症已经从肺扩散的脑、到腰，让大家无比心疼和难过，寒假过去就要开学了，学校里一片沉默，师生们失去了往日的欢乐，心中惦记着他们的校长，担心着八中的前程。就在此时，刚刚脑手术后一周的老陶同志躺在病床上，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给全体老师写信拜年，问候春节：“春节了，今年我只好在病床上向大家问候了，我非常感谢八中的各位老师、同学们，当我躺在病床上，以至躺在手术台上忍受着手术中和术后难以忍受的痛苦时，是八中的同志们，老师们给了我最美好的回忆和巨大的精神支持，当时我唯一的信念就是：一定要回到学校去，一定要回到同志们中去！”当把这封信读给老师们时，会场上很多老师都哭了，流泪了，校长离不开八中，八中也离不开校长啊！六、七年来的风风雨雨，沟沟坎坎，是八中的老师和校长一起走过来的，现在校长病了，八中的老师们同样要和校长心连心，肩并肩，闯过难关，度过险期，战胜病魔。

开学几天的时间内，学校党总支接到许多封给学校领导的信，老师们纷纷表示，一定做到全力以赴完成好教育教学任务，做好各方面的工作，让陶校长安心养病。初二年级全体教师在信中写道：多年来，为了党的教育事业，为了八中的改革，您日夜操劳，呕心沥血，使八中面貌焕然一新，八中的一草一木无不渗透着您辛勤耕耘的汗水。您的从“严”出发，以“严”求“实”的治校原则，“双向成才”的办校宗旨，一套行之有效的教育工程方案，已在八中这块沃土上扎根，开花结果……我们初二年级全体将天天为您祝福，在不久的将来，您一定会结结实实、硬硬朗朗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此时学生们也仿佛长大，仿佛更懂事，更可爱，连受过学校处分、犯过错误的同学也给校长来信，感谢校长对他的培养、教育，祝愿校长早日康复。

短短的时间里，看望老陶的人络绎不绝，在国内外各行业工作的校友以及国际友人也纷纷致信问候，一封封发自肺腑心声，是老师和学生对陶祖伟校长的改革精神，对陶祖伟校长优秀品格的真正评价，正因为他对自己交给了党，交给了人民，献给了教育事业，他才得到人们的这样的尊敬和信赖。

癌症是当今令人们谈癌色变的病魔，可是当老陶听到自己患了癌症并已扩散时，他表情十分平静，他首先想到的是别让同志们着急担心，他知道病情后不到一个小时，就硬撑着身体，爬起来给学校其他几位领导打电话，表示“我自己撑得住，你们别担心。”接电话的同志们说不下去了，多么好的同志啊！病成这样子，他还在想着别人。然而，当他独处时，思想斗争很激烈，他吃不下，睡不着。“三八妇女节”即出院的第二天，他带着不知前景如何的心情，固执地一定要回学校看看，向女老师祝贺节日。这是多么不易啊，要知道此时是他刚刚得知自己病的真实情况，他一滴眼泪没掉，他说：“我不想哭，我现在需要的是坚强和勇气。”老师们看到校长这样坚强、勇敢，心中充满了敬意。

老陶战胜自我，决心和疾病抗争。他给自己定任务，定要求，增加饮食，把吃饭当任务，适当活动，促进新陈代谢，充实生活，练习书法，弹琴、听音乐。水静则清，心静则明，冷静下来后，他树立起抗病的决心。他奋笔疾书，把陈毅同志的《青松诗》挂在床上，“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以老革命家威武不屈的精神勉励自己。身体恢复一段时间后，他开始气功治疗，每天早上七点左右出家门，步行到北海，一练就是一上午。风雨无阻，天天如此，他说这是上班。

在他卧室的白墙上，挂着他书写的“自勉”，调动一切手段，开发自我潜能、创造除魔奇迹。他十分真诚的和医生配合，他说治病必须使主观充分参加进去，做到主观与客观的统一，外因与内因的结合。给他治疗的医生说，我很愿意为你治疗，就像是老师遇到了好学生，你配合的很好。老陶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一心一意、全力以赴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好，他想干什么都可以成功。今天，他顽强地和病魔抗争，把养病看做是党交给自己的任务，去努力完成，我们深信他一定会成功。

陶祖伟同志同病魔作抗争的根本精神支柱是对崇高理想的追求和对教育事业的无限忠诚，当他得知自己身患癌症后曾以诗言志：

“我希望回到我曾经耕耘的地方，那里有嫩芽和小苗，鲜花和果实，欢声和笑语，还有清新和花香。那里是我唯一的天空，等待没有希望，乞求也不能如愿以偿，只有抗争是希望的脊梁。抗争有时很痛苦，有时很累，但只有抗争才能带来希望的曙光。”

陶祖伟的心永远系在事业上，虽然生病了，他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学校、老师和学生。“三八节”他来校讲话，祝贺；学校运动会，他写来“重提健康第一”口号的祝词；招生工作，他亲自布置、检查，参加咨询活动；少儿班招生考试，他亲临考场；学校新修游泳池边留下了他的身影，校办厂新建的流水线旁也留下了他的足迹；高三毕业生最后一次铃声仪式，他设计方案，提出改进措施，并到场致临别赠言，他在大会上说：“亲爱的高三毕业班的同学们，在你们就要离开母校的时候，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根，你们的根是生在世界东方一个伟大的古老的国度里，生在他的首都西城区一所庭院式的校园里，这就是北京市第八中学，只要有这个根，你们就会有无限的生命力，就一定会开出灿烂的花朵，结出丰硕的果实。”语重心长的讲话，打动了孩子们的心，很多同学都留下了热泪。大家也许不知道，为了这几分钟的讲话，老陶想了近一个月！……

（节选自八中某校领导的纪念文章）

运动会中的陶祖伟和老师们。

左起：刘国玮书记、龚正行副校长、陶祖伟校长

八中首届科技节开幕式上，陶校长指挥大家唱国歌。

陶祖伟校长主持开学典礼‘第一次铃声’仪式。

陶祖伟校长与八中各位校领导的合影。

八中先进党支部全体党员合影（前排左七陶祖伟）1986.7.1

陶校长给校合唱队指挥于磊同学（91届）颁发‘希望之星’荣誉证书。

陶校长向关心八中教育的孙毅将军颁发荣誉教师聘书。

陶校长陪同教育局领导参观学生的美术作品。

‘精气神’是陶校长的座右铭，也是他的精神写照。

陶祖伟校长抱病最后一次到校与师生会面。

陶祖伟校长在三八节向老师们致词，并表示祝贺。

陶祖伟校长墓地

北京八中在陶祖伟校长逝世20周年纪念日前往祭扫。

附件1

究竟是我们主宰了时代，还是时代主宰了我们？

——陶祖伟逝世20周年祭

来源： 邓溥的日志

    2012年5月28日，一个普通的星期一，国旗又在八中的操场上飘扬而起。不知有多少人晓得，那天对于八中这所学校，和一种叫做所谓“素质教育”的理想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1992年5月28日，八中的老校长陶祖伟走完了自己的艰辛一生。此后的北京八中，像是一艘失去了舵手的航船，在云波诡谲中整整漂泊了20年。回顾自从陶祖伟走上历史舞台的时光，八中的沉浮并没有逃离时代的命运而主宰自己。也许斯人的病逝仅仅是一次偶然，但即便如此，他和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早就在时代中注定了收场的命运。1984年，改革之风渐染到了文化教育事业，而这一次八中同四中一起走在了时代的前列。陶祖伟成为北京八中第一任民主选举产生的校长，开始了自己波澜壮阔的改革事业。在那年教代会上，陶祖伟就职，他掏出一封应届毕业生寄来的书信。那封信记录了作者的身份：一位进入清华的天之骄子。她说：“当我回忆中学时代的时候，充满了对母校和老师的爱，甚至一想到老师的辛勤和清苦就流泪。但我也充满了恨，恨中学时代失去得太多太多：青春、友谊、爱好和生机勃勃……”五年后的《人民日报》记载了这段情节：“捧着这封信，陶祖伟思绪翻腾。八中是北京市的重点中学，每年升学率都很高，岂料受益的学生竟会有恨。这恨使他领悟到，学生需求的不仅是一所理想的大学，还需要美好的青春及个性自由、充分、全面的发展。陶校长在教代会上宣布了他的教改思路和方案。”这些口号，一直喊到今天；而伟大的尝试，却锁进历史的尘埃。

     短短一年多时间，校服、校徽、校歌、校训；社团、学生会、拓展选修、野外实习；素质教育的纲领，超常教育的实验，一应俱全。电子计算机、英文打字、科技摄影、电器维修和缝纫，合唱队、田径队、管乐队和篮球队，科技节、艺术节乃至体育节，一个不少；教师聘任制，工资改革，校办企业，更是一浪高过一浪。这样惊人的活力在当今任何一所学校恐怕都难得再见。那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年代，如今，我们也只能从自己身上的校服依稀领略那个年代的人们内心中的阳光、大气和开朗。有时，质朴甚至清贫的生活也可以充满希望与幸福；而纸醉金迷的时代也可以病入膏肓。

     我们不得不佩服那个时代的人们所具有的战略眼光和远见。“素质教育”的旗号如今已经蒲孔英般地飘遍大江南北；而“和谐”社会成为当今时代的主旋律，很难想象它在20多年前就已经被一句中学的校训命中。这是否仅仅是一次偶然？至少经验告诉我，八中这所学校的沉浮，已经成为整个时代的航标、缩影，抑或晴雨表。这或许和八中的身世相关，anyway，这都不重要。

     我们难以想象，那之后的学生，是以一种怎样的魂魄和心潮为校刊冠以《时代》的名字。就像老人的咒语，一言成谶。如今在八中二层的实验区门楼，依然挂着一幅大字：“东风劲吹，姹紫嫣红”。

     1989年，形势出现了逆转。

     次年的北京高考发榜后，教育界一片哗然。《人民教育》杂志重点关注了八中高考成绩的异动，开篇就是一句：“北京八中升学率滑坡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这事如果出在其他学校，不会引起多大震动。可是，北京八中不是一般的中学。”在文章中，作者还是为八中的改革作了极力的辩护：

     “改革给八中带来的变化，使每个教职工和每个学生都受益。这就是昨天的事，谁能忘记？八中出于为国家培养各种人才的考虑……招收了80名低于录取线的其他学生，是这届学生的入学分排到全区14位。生源如此，势必影响高考成绩，本是意料之中的……这届的老师们——付出了更艰辛的努力！”最终，八中的区排名为第七位。“在局外人看来，这就是下降，就是八中的失败，并且，把它归咎于改革……这种看法不对！……希望八中人挺直腰杆，顶住压力！”谁知为了一个理想，为了兑现一句承诺，八中人用青春和血汗活活顶了20多年，顶到今天。时代给了八中弄潮的机会，却也给了八中难以承受之重，给了八中“顶住”的命令，却也从此没有了下文。

       “真正的猛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时代选择了我们，我们便随时代沉浮；时代抛弃了我们，我们便要主宰整个时代。这是八中人不曾干成过的事业——逆水行舟——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顺水推船。当一个时代的宠儿走上了自力救济的道路，时代就变了，并且也许还会再变。

从那以后，一向豁达乐观的陶祖伟，陷入了重重的心事。不久，他的病情出现了严重的恶化，被确诊为恶性肿瘤。从肺部，一直病变到腰、肾和大脑。根据《人民日报》的描述：“这不啻于一份死亡通知书”。这是1991年5月的事情了。病重住院的日子，陶祖伟手书了四个大字：“志存高远”，把它挂在病床前，同病魔进行最后的抗争。他魂牵梦绕地想回八中，回去挽救危在旦夕的素质教育理想，然而命运却首先捉弄了他自己。

      1991年12月28日，老陶已经难以挪身，弥留之际的陶祖伟最后一次回到了他一生的归宿——北京八中。下午5点，披着落日的余晖，他踽踽独行，瘦长的身影在初冬的寒风里一摇一摆。在会议室里，他和苏联大使馆的客人见了面。他用虚弱的嗓音，皲裂的嘴唇带头唱起了苏联的歌曲：“我们的祖国多么辽阔广大，她有无数的田野和森林……”喑哑的歌声在傍晚的校园里回荡，苏联客人全都失声痛哭起来。三天前，苏联宣告解体。

     一年多以后，《人民教育》1993年第五期，晋堂发表评论员文章《第三座高峰——陶祖伟同志周年祭》。从1992年5月28日到2012年5月28日，没有了这位改革的领路人，八中整整经历了20年的风风雨雨。一把辛酸泪。

      后陶祖伟时代的八中迎来的第一位校长是龚正行，这也是一位在八中倾注了全部心血的老人。卸任校长以后，他时常回到八中，跟昔日的同事们嘘寒问暖。如果碰巧的话，现在你在八中食堂里偶尔还能看见他穿着西装的笔挺身影。早在陶祖伟担任校长时，龚正行就能够在超常教育方面独当一面，著述颇多。他执笔的《超常儿童的鉴别和教育——北京八中超常教育实验班（1985-1989）实验报告》曾在《教育科学研究》上引起不小反响。他继任后，少儿班的开办较之以前更加如火如荼，普通高中的教学也有不小的斩获，在1996年，八中文理科成绩全面奏凯，并一举把状元收入囊中；2003年，八中的区排名急速飙升占得西城第二，而那个年级组的班底，后来成为2011届的主力军。不过，这一切终究还是强弩之末；八中的光景，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日薄西山的那一刻。

      似乎可以认为，龚正行真未见得对此负有多大可得归责之事由。毕竟时代变了，改革也不得不调整它的方向和锋芒，没条件了。毕竟人也变了，没人指望他能够在教育界的历史上超越陶祖伟的显赫。就像今天，人们传唱着一首名叫《好大一棵树》的歌，那里写着：“头顶一片天……好大一棵树”。它隐喻着在80年代末逝世的胡耀邦死而后已的故事。成长在“五四”一代的强大气场荫蔽之下的“一二·九”一代，或许能够很伟大，但是恐怕无论如何也很难在风雨浪潮里忘乎所以首当其冲，超越前人的远见卓识了。

      不过今天，或许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回合呢。从1992到2012，走到今天，陶祖伟已经离开我们整整20个年头了。我们应该已经走很远了吧。从那里出发，下一站在哪儿呢？还远吗？那里一定很美吧，最好从来没人去过。如果可以选择，哪怕苦点累点，还是创造一个我们自己的时代吧。Anyway，路在脚下，梦在前方。

附件2

纪念陶祖伟校长逝世二十周年

今年五月二十八日是北京八中老校长陶祖伟先生去世二十周年的日子。回想二十年前，陶校长在任上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锐意改革，以超人的胆识在全国率先实行校长负责制、结构工资制和教学改革试点，建立了有利于学生全面发展的新的教学体系，1985年提出了教育要“着眼于未来，着力于素质”的教育理念以及1986年由他亲自起草制定和试行的《北京八中学生素质大纲》都对八中的教育事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和很好的教育效果。可以说，北京八中被公认为素质教育的先驱，陶校长功不可没。在他和领导团队的共同努力下，八中从1984年至1992年经历了一段从未有过的辉煌！

在陶校长去世后，北京八中老三届同学会向各届校友发出为他塑像的倡议得到了广泛的响应。笔者受同学会委托负责塑像的具体事宜，曾于1992年6月24日与我会陈小鲁会长推荐的著名雕塑家曹春生教授前往八中采访，老师们这样赞誉他：“精气神”是他的写照，“真善美”是他的化身，“德高望重”用在他身上是当之无愧的，使我和曹教授深为他在师生中的人格魅力而感动。陶校长精湛的领导和教书艺术、对事业的进取精神和事必躬亲的工作态度、对教职工的知人善用及体贴关怀、对学生执着深沉的爱，甚至他的多才多艺和浪漫情怀都振奋、鼓舞、感染着他的同事和学生们，使整个校园的氛围也都呈现着朝气蓬勃和热火朝天的景象。而我们老三届校友在八中就读的那个年代就对陶祖伟等老师们的教学风范敬佩不已，在经历过令人切齿和愧疚的“文革”之后更对陶祖伟校长及老师们的仁厚、大度和关怀而感动不已，……。一年之后，由田纪云副总理题字“模范校长，一代名师”和署名“北京八中校友敬立”字样的陶校长半身铜像座落在八中校园内。

时至今日，北京八中在90年的历程之后已然旧貌换新颜。我们祝愿陶祖伟校长和他们那一代教育工作者的敬业精神得到传承和发扬，祝愿北京八中以更新的姿态和业绩告慰先人，并永远成为我们学子永远的骄傲。

谨以收集到的老照片纪念陶校长！

北京八中老三届同学会秘书处

2012年5月21日

附件3

陶校长给90年高中毕业生临别赠言

亲爱的高三和少年二班的同学们：

当你们就要离开母校的时候，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根！你们的根在世界东方的一个伟大而古老的国度里，生在她的首都西城的一座庭院式的校园里。这，就是北京市第八中学。

只要有这个根，你们就会有无限的生命力，就一定会开出灿烂的花朵，结出丰硕的果实。

希望你们在空闲的时候多来看看母校的老师和同学们，看看母校的变化！

为你们祝福！祝你们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再见了，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