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地方的地名有点奇特,叫做深圳(圳,甽的异体字。何谓深圳也,田边沙河仔,最深处达三公尺。)。更奇特的是镇上居民流行讲白话(粤语),似是一个语言孤岛,周边湖贝、向西、湖南围、塘尾仔、罗湖、蔡屋围、上埗、福田、田贝、水贝、田心、笋岗等村民却清一色讲围头话,白话与围头话差别不小,但彼此沟通起来却不成问题!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由周润发、郑裕玲主演的电影《我爱扭纹柴》,从中可领略白话与围头话对话的乐趣。上世纪五十年代至改革开放之前,深圳这名字已蜚声国际,只因这里是中国大陆通往外部世界的唯一通道,海外只知道作为“儿子”(县城)的深圳(镇)而不晓得作为“老窦”的宝安(县)。你说,奇怪不奇怪?</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不少香港客挑着一担担接济亲人的食用品,从罗湖桥南边一步又一步地行入深圳时,不同的制度和环境以及担心被收缴回乡证,而令他们心里头觉得总是有些“心震震”(粤语刚好与深圳镇同音)。</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罗湖桥。图片来自网络</span></p> <p> 深圳原是一条小渔村吗?不!他是宝安县的“新”县城。始建于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的宝安县,算得上古老了,而深圳则“晚生”许多,传说始建于清初,但确切时间就无从考究了。初初只是一个由附近几条围头人村筹办起的墟场(集市),逢旧历日期尾数二、五、八是深圳墟的墟日,周边乡民和小贩挑着牲口或收成品赶来投墟,每逢墟日这里就热闹非常。随着生意日渐兴旺,墟场渐渐建起大街小巷变为一个墟镇,各行各业,各类商贩云集其中。慢慢形成了东边有东门,南边有南塘,西边有西和街,北边有北门街,人口约三万的一座小城。一九五三年,县政府从千年县治,“老县城”南头东迀至深圳镇。</p> <p> 镇上有一座广九铁路线上的小站—深圳墟火车站(另一座火车站叫大站,即现在的深圳站。小站在五十年代已弃用。)。小站建在107国道的一个坳顶旁边,铁路与国道相交。每遇火车即将来临,平时升起的,刷有黑白警视颜色的四条活动升降的杉木会被放下来,栏住过路行人和车辆,以保障火车安全通过。</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县城深圳镇街景。图片来自网络</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坳上的铁路道口。图片来自网络</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铁路道口旁边的深圳墟火车站(小站)。图片来自网络</span></p> <p><br></p><p> 站在髙髙的坳顶铁路上,往西一箭之遥的地方,有一条只有数十米长的小街,街两旁是两层高的青砖瓦屋,这是民国时期建筑的“新街”,新街北边有座木桥(人民桥),再往西不到一里地有一座广场(人民广场),广场对面是宝安县委、县政府办公的地方;铁路东面,是深圳镇的主要街区。踩着柏油路面往东落坳,转右可往火车大站(罗湖站)及107国道通往香港的文锦渡桥头;往东直行,街道右首是一座现代混凝土结构的两层大屋,一楼是县图书馆,二搂是县文化馆,图书馆对面有座进入文化宫的水泥桥。</p><p><br></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县文化馆(图书馆)。郑中健拍摄</span></p> <p> 图书馆东侧是一间建筑公司大院,院内有一大型鎅木车间和食堂,因县城甚少建筑工程,而大型鎅木机倒是时常在运作,这间建筑公司改称“鎅木公司”倒是更为贴切!鎅木机器的巨齿下,木糠(锯末)时常堆积如山,它是镇上居民厨房里木糠炉的好燃料。建筑公司隔壁是邮电局,再往东则分叉两条路,左边解放路,右边永新街(旧名永升街),六十年代初,在永新街邮电局旁边,新建起楼髙四层的新安酒家以及隔了永新街、解放路两条马路对面的深圳戏院。当年,镇上的居民怀着希望省城粤剧老倌能够到来深圳演出,热火朝天地参与建设深圳戏院—挖地基、担泥、担沙等义务劳动!</p><p> 粤剧红伶、老倌的确来过深圳戏院演出。可惜,票价却令到参加过义务劳动的居民有些失望,唉!</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当年香港客探亲首选与乡下亲戚聚头的地方。</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配备中央冷气系统及楼上楼下两层座位的“新”戏院。图片均来自网络</span></p> <p><br></p><p> 解放路与永新街分叉形成的三角地带是一片绿化园林。园林后面,有一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近永新街那一头,是香港流动渔民协会办事处,这些渔民通常都拥有深港两地户籍身份;中间是一间有约十数个理发师傅的飞发舖,他们为镇上近三万人的发型而努力工作;近解放路的一端,是一间糖烟酒公司的分店。从这间糖烟酒分店开始,沿着解放路继续往东行,首间店铺就是深圳(新华)书店,约莫一里长的街道两旁是带骑楼的二层青磚房屋,地面除了作为饮食、百货、五金、文具、果菜、杂货、糖烟酒等大小不一的各类型商场店舖外,烟丝厂和酱料厂就藏身在離新华书店不远的地方,工商联合会及缝纫社也是处在商店的隔离左右。缝纫社隔壁是一间钟表舖,但该舖只修钟表,修整钟表的老师傅是一个脑壳秃顶蓝眼珠的犹太人。</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解放路新华书店。图片来自网络</span></p> <p><br></p><p> 人民路(旧称维新路)与解放路交汇,形成了十字街头。十字街东南角有一爿小食店,早上卖早餐,夏夜卖糖水。</p><p><br></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人民路。图片来自网络</span></p> <p> 人民路上有电影院、银行、房产所和一间印刷厂。电影院斜对面有一座属于县商业局的大院。</p> <p> 商业局属下的食品公司猪肉舖、水产公司的鲜鱼舖、果菜公司的菜档都位于解放路背面的渔街上。清晨,猪肉舖门口,店员们身上系着防油水的厚实围裙,向着半夜三更前来排队买猪肉的居民吆喝道:大家咪嘈,凭证买肉,稍安勿躁!肥猪肉会有的(那年代,人人喜欢肥油多过瘦肉,肥的可用来煎油炒菜,还可以用猪油鼓油捞白饭吃,连餸菜都悭返。)。工业局属下的农机一厂、农机三厂,分别位于向南村和南塘村的旁边。农机一厂制造离心泵、轴流泵等农用水泵。农机三厂做犁田用的犁、耙。</p><p> 107国道文锦渡路段两旁,是湖南省、广西省及东莞等地驻深圳的仓库(江西猪仓在人民广场的背面),当然了,宝安县的猪仓也在其中。外省仓库是用作接收经长途运输过来饿瘦了的生猪或牛羊,圈在各自单位的仓库等养肥后再出口。东莞仓主要用作存放烟花爆竹,也是用作出口。东莞仓对面是食品和土产出口公司。出口物资林林总总,大如牛只,小至喂鸟的草蜢、草龙,天上飞的(鸟),地下爬的(蛇),水中游的(鱼),田中企的(田鸡),还有少不了的是广东三宝之一的禾杆草!当然,肯定也包括蔬菜、水果等等,五花八门,嗯!恕我不能一一列举。这些都是国家用作创收外汇的宝贵物资。</p><p> 搬运公司则位于东门的“东门旅店”边上。五、六十年代,大陆出口到香港的货物全由他们用肩膀抬、手推车拉,搬运过文锦渡桥头,七十年代初才用上手扶拖拉机运货往香港。</p><p> 大量的出口牲口,总不免会剩余一些出不了口的残次品。例如,猪仓会劏了瘸腿跛足、养不肥的猪,免猪肉证卖给民众。深圳人称呼这种肉叫做“傻猪肉”,这种五毫八一斤的傻猪肉是深圳人餐桌上的佳肴,它成了深圳人特有的“福利”。</p><p> 隐身在解放路与永新街中间的还有两条长长的小巷,一条是鸭仔街,另一条是上大街,两条东西走向的斜阳古巷居住着百多户寻常人家。类似的数十条小街窄巷藏身在解放路和人民路的背后,那里就是二、三万镇上居民的居所。</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鸭仔街,笔者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廖俊鸿拍摄</span></p> <p> 千年古邑宝安县,千百年来独处一隅,默默无闻。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鸦片战争战败,清政府从新安县(宝安县的曾用县名)的辖地中割让香港岛给英国。咸丰十年(1860年),又割让九龙半岛界限街以南给英国。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新界亦被英国强行租借,至此,新安县(即宝安县)深圳河以南的土地都被英国占领了,全县面积仅余约一千平方公里(横岗、龙岗、坪山等地是1958年从惠阳县划给宝安县)。</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一九四九年的宝安县地图。图片来自网络</span></p> <p> 六十年代初,宝安县委主要负责人提出“利用香港,建设宝安。”。希望通过两地民间小额贸易,能够改变宝安县贫穷落后的局面,改善全县约三十万人民的生活,缩小两地生活水平的差距,以减少大量青壮年人逃港的现状。但,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使“利用香港,建设宝安。”成了天上那朵薄薄的浮云,在天空中飘浮着,却下不成雨。文革时期,该领导人被批斗,那句话被“造反派”改成:“依靠香港,建设宝安。”,它成为“走资派”走资主义道路的“有力”证据。</p><p> 二十多年来的“政治边防”政策,令到宝安县的城乡建设严重落后于邻近县市,香港成为亚洲“四小龙”后,经济实力更加强劲,两地生活水平越拉越大。宝安全县十数个公社中,地处珠江口东岸拥有平坦、肥沃田地的沙井公社,社员为半农半蚝,一个强壮成年男人劳动一日挣到的工分值4—5毫纸(角)。而男人大都外逃,剩下多半是老弱妇嬬的大鹏公社,一日工分只有8分钱,当地有句不是笑话的笑话:8分钱够买张邮票,寄信过香港叫亲人汇钱回来。</p><p> 改革开放的春天到来,犹如久旱逢甘露。撤县建市,称做宝安市本应顺理成章,可惜宝安这个名,确是寂寂无名。既然深圳这个名称早就声名在外,不如干脆就叫做深圳市!</p><p> 四十年光景,深圳在一个县城的城区基础上,在宝安县原有的一穷二白的农田上,依靠国家的开放政策,引进和利用香港的管理技术及其资金,令深圳得以梦幻般的速度发展。今天的深圳以“一夜城”的奇迹站立在世界面前。</p><p>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深圳“仔”,我们一班街坊、同学及老友相叙的时候,一倾谈到这一话题,总免不了要赞叹一番:没有改革开放,就沒有深圳的今天!</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拆迁蔡屋围及人民广场,建起的摩天大楼。笔者拍摄</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