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文字/邦 雨 编辑/刘苏华</p> <p>我喜欢梧桐树,因为它们见证了我的成长历程。当我在襁褓中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树就是法国梧桐树。可以说,它们无所不在,默默陪伴着我的小半生。我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的初期都是在树下度过的。它们是我无言的朋友。在所有的树木中,家乡的梧桐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听老人们讲,这些梧桐树在“中国水泥厂”建厂以后就有了,有着近百年的历史。它们的风姿可以与市区道路旁的梧桐树相媲美。它们是小区业户的骄傲。</p><p> </p> <p>春季过后,小区的梧桐树便逐渐茂盛起来,一片片五角型的小嫩叶,一天一个样,肥大且翠绿,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刺目的阳光也很难渗透进来。树干高大、粗壮,一个成人才能抱过来。它们庞大的队伍,覆盖了整个小区,纵成列,横成行,排立整齐,如同一队队忠诚的卫士。树与树之间,首尾相顾,枝叶相接、遥相呼应,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又似一条绿色的长廊。走在下面,雨天挡雨,身上的衣服不容易被淋湿;暑天遮阳,凉风习习,让人感到周身的舒爽。</p><p> </p> <p>到了傍晚,有各种鸟儿从四面八方飞到梧桐树上栖息。它们叽叽喳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一片喧哗。这是大自然的旋律,纯净、朴素、自然,听来特别亲切。这些鸟儿有白头翁、八哥、斑鸠、乌梅,伯劳、灰椋等鸟雀,但更多的是麻雀,它们成群集队,占据了所有的枝枝桠桠,毫无顾忌的鸣叫,直到天黑时方能安静下来。</p><p> </p> <p>树上是鸟儿的天下,树下却是我们娃儿的地盘。那个年代,很少有玩具,也没有什么书籍看,文化生话单调,我们只有利用现有的条件,土法上马。女孩子们喜欢跳跳蹦蹦,踢毽子、跳绳等便是她们的拿手好戏。</p> <p>梧桐树下,这儿,哪儿,都能看到她们活跃、轻捷的身影。不用费事,随便扯起一根牛皮筋抑或是一段草绳就能活动起来。她们或扎着羊角辫或梳着麻花辫,富有弹性的纤腿,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或单人、或双人、或多人,宛如一只只灵动的梅花鹿,不知疲倦的跳跃着;又似一只只花蝴蝶,上下翻飞着,她们一边跳着,口中一边还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花开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节奏明快的儿歌在小区四处飘荡。</p> <p>由于天性的使然,男孩子比女孩子会的东西要多。我们或滚着自制的铁环一溜小跑,或把抽打陀螺的鞭子轮得叭叭作响,或约上几个小伙伴喘着粗气进行摔跤,或在地上爬着弹玻璃球,拍画片、打扑克、玩水枪,炸鞭炮,甚至斗树叶等无所不包,无所不玩。我们或者什么也不做,随性嬉戏打闹,嘻嘻哈哈,开心不得了。有时也会为一点小事发生争吵、生气,但事后又和好如初 。这期间,衣服弄破了、脏了,也不管不顾,被父母打骂是常有的事。但我们秉性不改 ,依旧我行我素 。</p><p> </p> <p>原来我家住在建设新村的楼上 ,一抬眼,就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梧桐树。它们离我们是那么近,有的树枝快要伸进我的家里了,一伸手就可触及到它们。没事的时候,我就站在窗口看梧桐树。看雨后的树叶,是如何的翠绿、清新。叶片上的脉络,一根根是那么的清晰可辨;看晴天的树叶,是如何沫浴在阳光下,如同一只只明亮的手掌,向我打着招呼。</p> <p>后来,我们又搬到了另一幢楼的楼下居住,是东头的第一家,门口的空地被一棵梧桐树笼罩着。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片绿荫。</p> <p>这个环境太好了,平坦而宽敞,周围的小伙伴们都喜欢来玩 。一到傍晚,我家门口的梧桐树下就热闹起来:“丢手帕,丢手帕,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她),快点快点告诉他(她)……”</p><p><br></p> <p>“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骑花马带把刀,从你家门前操一操,问你吃橘子吃香蕉……“</p><p>“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做飞机;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梳小辨;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p><p>“挤油挤油渣渣,挤出油来摊粑粑……"</p><p>“冰棒,滑溜,滑溜,冰棒……"我们一边做着各种游戏,一边唱着脍炙人口的儿歌 。</p> <p>而身边的梧桐树却静默着,像一个慈祥的老者,那华盖般的身躯庇佑和包容着我们 。在它的怀里我们感到安全、踏实、快乐。每个参与游戏的娃儿都喜笑颜开,一张张小脸蛋因兴奋而涨的通红。树下温习功课或写家庭作业,也是我们常做的事。一张小方桌,上面放些书本、铅笔、擦皮之类的文具。朗朗的读书声,混合着树叶的沙沙声和小鸟的鸣唱,感觉很特别。</p><p> </p> <p>除了做各种游戏外,我们还会把这儿作为蛐蛐的竞技埸。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埸景:午后的阳光朗照着,斑驳的树荫下,有几个娃儿赤着膊,三、四颗小脑袋挤在一起,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我。我们或蹲或坐看着成双成对的蛐蛐在瓦罐里打架。这些不要命的小家伙你咬我,我咬你,打的昏天黑地,死去活来,胜利者不时发出瞿瞿的叫声,看着这些好斗的虫子打架,听着它们清脆悦耳的叫声,同时又能享受到缕缕清风的凉爽,觉得非常惬意。</p><p> </p> <p>夜晚的来临,对我来说,仿佛进入了一个温柔之乡,身心始终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与愉悦的情境当中。吃罢晚饭,我们在树下或是路边摆上板凳、竹床、藤椅。一切离我们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远。田野、房屋、花草、树木,朦朦胧胧,似有似无。还有各种鸣虫欢叫着。比如,蝈蝈、蛐蛐,夏蝉、金铃子等。咕咕咕,呱呱呱的蛙鸣此起彼伏,格外响亮。夜是宁静的,又是喧闹的,但又是那么的和谐。我们被大自然的魅力所折服、所感动并享受着。我们坐着或躺着讲故事,说笑话。不时有荧火虫从我们身边飞过,留下一道道闪亮、优美的曲线。蛐蛐的叫声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脆,似乎就在我们的脚下。透过枝枝叶叶的缝隙看夜空,另有一番趣味。</p> <p>我所看到的星星、月亮,虽然不完整、不完美,却似一颗颗不规则、大小不等的宝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黑夜给我们展示的是另一种美,置身于其间,如同生活在一个童话世界,美妙无比。</p><p> </p> <p>梧桐树不仅为我们提供了良好的活动环境,还改善了我们的生活。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很穷,一天三顿很少见荤腥。为了贴补家用和增加营养,楼下的住户一般都会养些小鸡,我家也养了六、七只。每到天热的时候,梧桐树上有好多皮虫,我们叫吊死鬼(一种有袋昆虫)。它们有不少吊在空中,手到擒来 。我们把这些肥肥的肉虫用来喂养小鸡,它们长得又快又大,下的鸡蛋又多又有营养,吃了这些绿色无污染的鸡蛋,对处在长身体的娃儿大有好处。</p><p> </p> <p>一晃几十年下来了,我已从懵懂顽皮的孩童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者。现在的梧桐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梧桐树。由于缺乏管理,那些曾经带给我快乐的梧桐树已经面目全非,所剩无几,我家门前的那棵梧桐树已不见踪影。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梧桐树,也只能在风中无奈地摇曳着残枝败叶。这种衰败和凄凉的景象,看了不勉令人心酸和惋惜。</p> <p>虽然家乡的梧桐树离我们渐渐远去了,但发生在树下的点点滴滴却未曾远去,永存在我的记忆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