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雪花飞

山之晓

　　周日，农历十月初八，小雪节。小雪不见雪，大雪漫山白。小时候，父亲常常这样对我讲。童年时，很喜欢雪花飞舞的日子，父母会放下手中的农活，升起一方雄雄燃烧的火塘，我依偎在父母身旁，看书，烤红薯，当然还有火塘上方吊罐里炖制香味四溢的排骨汤。这冬天下雪的味道总是在我浪迹四方的梦里挥之不去，难以忘却。如今，父母已经故去，家乡火塘已难燃起。但是，到了冬天，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我就会想起老家那一方充满温情的火塘。来竹山挂职的武汉大学郭教授说，来竹山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看了你写的一方火塘。

　　天气预报说，这个双休有小到中雪，按照惯例，今年下雪的日子比往年早了些。在县城这个特殊的地域环境里，是很难看到积雪的美景。看雪，当然要回到乡下老家。这个双休幸无繁杂公务之事，患重病多年的四哥也刚出院回家，回老家是为了探望四哥，也是为了赏雪品景，寻找儿时一方乡愁。

　　也许是天遂人愿，车出小城时，还是淅淅沥沥小雨，瑟瑟冷风中夹杂着灰蒙蒙雨丝，在公路两旁随落叶起舞。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四哥就打来电话，问我快到家没有？说排骨汤已炖好，饭快了。这个时候，雨丝忽然变成大米样的雪粒，哗哗啦啦敲打着车玻璃，瞬间又变成琼琼碎碎，点点的、片片的、轻盈曼舞的雪花。老家的雪花啊，你美如上天的精灵，遗落花簪，清澈、纯粹，洁白了山岭旷野，惊艳多少世俗人心灵。

　　

　　车子刚到老家门前，四哥已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等候着我们，在袅袅升起的炊烟里，已经飘来萝卜炖排骨的熟悉味道。进入四哥堂屋，房中央已摆放一盆温暖的炭火，嫂子已把饭菜盛在桌上，桌子正中一盆萝卜炖排骨正冒着缕缕诱人的香味。饭间，我们尽情品味老家饭菜的味道，不讨论、不询问四哥的病情，只是谈论今年冬季的雪，还有这个冬季的农活。

　　老家品美味雪添韵味。午饭间，雪花忽大忽小，上下翻飞，轻轻的、淡淡的，如天使的纤指，弹指琼花，从九华山飘逸而来，弹奏着天籁之音，拂过圣水湖碧波荡漾的湖面，让堵河水漾动空灵的风，让桃子湾这个古老的村庄变成了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这场早来的初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花开的是如此洁白而又圣洁，这花开的那么平和而又淡定，那是九女峰的祥云，洒落花瓣，晶莹、透亮；那是桃子湾洁白的炊烟，袅袅缥缈缠绕在茫茫群山之间；那是母亲的期盼双眼，饱含着深情的凝眸，震撼整个的世间，离乡的游子，你还有多少个故乡可以归去？饭后，我在沙沙飘落的雪花中昏然如睡，这一梦便是数年，恍恍惚惚回到了幸福的童年。在梦中，我把老家的雪花追赶，那一片片舞起的雪花啊，是俊俏，也是圣洁。总是充满神秘，孕育着那么多的诱惑，那是圣女的问候，惊鸿一瞥，情真，意切，撼动了老家原野，立刻把多少懵懂的心追随。

　　看竹山的雪，飘飘洒洒多少荒野。悠悠的，缓缓的，把淡定和从容写成了神奇的浪漫故事一页又一页，你围坐一方燃烧火塘，抚平镂痕，仔细、详尽把故事过往品阅，人生多少荒唐事，多少虚无愤懑的心瞬间得到静洁。

　　因为第二天要上班，晚饭后我们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返城，虽然是山路，毕竟是初雪，地表上温度还很高，雪花刚落上路面已经溶化，这场初雪没有阻挡我们回城的进程。车子发动时，哥哥们都在门前叮嘱我下周还是回家。此时此刻，一朵又一朵，俏俏的，绒绒的，飞起是那么唯美，落下来那么雅致的雪花，在车玻璃上尽情舞动着，这是生命的絮语，这是亲情的超越，这韵致是意境深远，酣畅，丰腴，如圣人的泼墨，霎时间美了山野，让飘泊在外兄弟的心定格外圣洁。

　　看，老家雪，柔柔的，悠悠的，飘逸的，逸动一个又一个山野，纯洁了一个又一个初冬的时节，一切的俗，一切的烦，一切的浮，一切的愁，一切的失…都让圣洁的心所尘封，所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