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篇|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浅素/尹夏

　　每个人匆匆行走于人世间，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有些人从你的世界路过，何其渺小，但却像一束光，让你看清温暖又薄情的社会，又指引你一往无前地奔赴遥远的未来。--题记

说来很是惭愧，早在四年前就拿到了驾照，却从没正经开过一次车。也不知道当初是哪儿来的勇气学车，或许就是跟风吧！

2015年的寒假，我在补考科目三。那时候暂住在城西车站一个亲戚家，早上要到华强超市对面搭驾校车去八都金鸿马，所以得起得很早很早。

因为是深冬，且出发时间特别早，所以街上都没有行人。明月虽悬在天空之上，但我还得打着手电筒才能看清路的方向。这样的时刻我总是裹紧了羽绒服，瑟缩着身子往前走。

除了寒冷，还有阵阵的果皮辣油混合的恶臭味夹着风向我轻袭而来。我看到一位老人，但因为天色未亮我看不大清楚他的脸，大概60多岁吧，佝偻着身子扫除地上的垃圾，安静地、无声地、默默地扫着。

我佩服于家乡人饮食的能力，吃、喝、丢、吐，当午夜来临，万物停息万籁俱寂，而地下早已一片狼藉。

连续几次，我都看到老人把一堆又一堆的垃圾倒进他的三轮车里。而他，没有戴任何的防护工具，口罩也好，手套也罢。

说实话，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总有些心酸。本应享天伦之乐的花甲年纪，却在如此恶劣的寒风里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还要忍受孤独和寂寞。

然而我明白，世间一切的劳作都是为了谋生活，为了获得一份生存下去的权利。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长辈为了儿女也是一辈子在奔波操劳。

我更惭愧的是，这是我永远都做不了的工作，我嫌弃它，而老人却坦然接受了。

我所接触的出租车司机并不多，但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次——

那时刚考完科目四拿到驾照，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因为要赶火车去南昌，我随意坐上了一辆在路边招呼过路人的便车，甚至都没看清司机是男是女。

坐定后，司机打开话匣子。"刚刚那一路都没有小姑娘敢坐我的车，你怎么就敢坐，不怕我是坏人吗？"我疑虑了一下，在考虑要不要让司机停车的时候，司机破涕为笑:"小姑娘，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可不是坏人呢，不过，你这么娇小，以后还是不要单独坐出租车，这样太危险了！"

一路上，我们就这样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按约定本该在甘雨亭就停车，他仍坚持把我送到火车站路口，并叮嘱我注意安全。

司机的那些话，温暖着我，也警醒着我。

或许是自己比较幸运，我遇到的大部分司机，人都比较好。有的是因为自己落了东西要返回去拿，司机多跑了一趟但却没有多收我一分钱；有的是看我长相显小，误以为我是学生，总会少让我出几块车费……

除了出租车司机，还有火车司机、公交车司机、客车司机，他们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跑，亦是不容易。

更为重要的是，乘客的生命安全都系在了他们身上。在长途跋涉的同时，得时刻保持旺盛的精力和高度的责任心。也必须足够地专心和细心，才能做好这看似简单的小事。

"豆腐脑，五毛钱一碗。"每当这清亮的嗓音响在耳边，就会想起那段学生时代吃早餐的日子。

十几岁的年纪，除了学习，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了。师范后门摆放了很多小摊位，凉皮凉面啦，包子油条啦，拌粉炒粉啦，煎饼卷大葱啦……比起中规中矩的早餐店，我更喜欢这样一种随意的集市生活。

那时候除了吃包子，最常光顾的就是豆腐脑摊位。彼时摊主阿姨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说话温柔，笑声爽朗。更重要的是，她有耐心又和气，每个顾客她都小心地询问要多糖还是少糖？需要糖多的，她绝不吝啬，需要糖少的，她也总能将豆腐脑调得甜度适中。再加上她的豆腐脑爽滑可口，柔嫩有余，是我喜欢的味道，一来二去，我就成了那里的常客。以至于后来，只要那阿姨远远看我走来，就会很有默契地对我说道:"要一份甜的，我给你多放点，学生吃好了才有力气上课哦！"

阿姨除了性格好，还有一个特点，不管顾客有多少，生意有多忙，每位顾客的豆腐脑她都会细心地打包好，因着她的热情大方，来买豆腐脑的学生自然也是络绎不绝。

她是一位普通的商贩，也是我们温柔可人的大姐姐，还是坚强乐观的母亲。她把每件平凡的事都做得不平凡，所赚的每一分钱，也都来之不易。

　　日光如绣，岁月似茧，轻轻悄悄地挪移。回首那年，那般青涩，那般雀跃。没有缱绻的忧伤，也没有故作的矫情。如今，已过了九年。

十九岁，是青春记忆里的一次冲动，却也是生命征程里的一次跨越。我足底生风般离开家乡，被一张粉红色的火车票默默带往一个陌生城市——深圳，开始了异乡的漂泊。

在那个时候，梦想这个词，被放得无限大，无限美好。只是过了很久，走了很远，才蓦然发现，远方并没有诗与田野，生活一样隐匿于柴米油盐。只是走了很远，过了很久，才猛然醒悟，那回不去的故乡，才是心底永恒的无可替代。

深圳是一座快节奏的城市，却也是一座包容的城市。最奢的铺张和最苦的日常每一天都在这座城市同时上演。有人在酒吧里彻夜狂欢；有人在建筑工地风吹日晒；有人嫌弃汉堡包不合胃口随意丢弃；有人为了孩子的几十块书本费节衣缩食……

在深圳的半年，我端过盘子，送过外卖，做过流水线，也写过文案。打工的日子里，还在坚持着学习，用打工赚来的钱把成人高考的学费缴完了，还寄了六千给家里。整整半年我只给自己买过几件外套、几本书，再无其他。

那年，我19岁。扎着马尾，穿着白衬衫百褶裙，走过了深圳最繁华的街道。身边无数摩登女郎与我擦肩而过，不施粉黛的我与周遭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我依然还是那个平凡的小镇姑娘。

很多个华灯初上的夜晚，独自一人孤单地行走在这个城市干净整洁的街道，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无尽地被拉长延伸，又无尽地被收缩扯短。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清瘦。我伫立在街头，茕茕孑立。有那么一瞬，我在想，这辈子我是不是要一直在路上漂泊？

九年过去了，我没有再去过深圳，也没有再做过流水线工作。不知道那年同厂的阿姨，是否还在为了多省点儿钱而不肯在菜里多放点油盐？不知道她是否已回到家乡不再为往返几千的飞机票而忧心忡忡？

但我知道，还有很多很多的普通劳动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拼命干活。还有很多未成年儿童，因为各种原因被迫背井离乡谋生存，真真是宝剑尚未配好，出门已是江湖。

世界上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总统毕竟一个国家只有一个。上层、中层、底层的人就像一个金字塔结构，底层最多也最苦。当我们遇到底层民工的时候，请不要对他们嗤之以鼻，请给他们多一份理解与关爱！

如果不能祝福所有人都成为富豪的话，那就祝所有的普通劳动者们身体健康，喜乐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