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的葬礼

雁过留声

<p class="ql-block">四爷的葬礼</p><p class="ql-block"> 双十一那天晚上十点多,接到老七的电话,老七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老六”,我沉重地回复老七我明天就赶回去。我也没有说一句安慰他的客套话,我觉得说其他的都是废话。下午悼念一位同事的母亲时,有大姐二姐的几个未读信息和老五的电话,四爷因突发脑溢血经抢救医治无效病逝。</p><p class="ql-block"> 父亲兄弟姐妹六人,四爷排行老四,父亲排行老三。四爷和父亲年纪相差两岁,从小就形影不离。从我记事起,四爷就经常讲他和父亲年轻时的故事,一起逃学打架,一起到湖里割猪草,一起下河捕鱼捉鳖。故事里四爷永远是主角。当然四爷和父亲讲的版本有时是有出入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谁是主角。我最不能接受的是父亲居然和四爷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同桌。后来我才明白,是因为家里穷到只有一张可以拿得出手搬到学堂供读书用的桌子,其实和传说中穿一条裤子是一码事。</p><p class="ql-block"> 四爷年轻时被村里推荐到武汉工作,家庭条件相对优越。老七是四爷的儿子,在我们这一辈排行老七(不含姊妹),老七比我小差不多两岁,我们也是同一年上的学,不同的是老七在武汉上的学。四爷经常带着一家人回老家住,我和老七因为年纪相仿,经常在一起玩耍。那天在饭桌上,老五当着众人的面调侃我和老七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也不是没有根据的。</p><p class="ql-block"> 四爷对我们下一辈都很亲,对每个晚辈都是儿前乖后,出手也大方。记忆最深的一次是有一年冬季,四爷看我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旧棉袄,里面没有衬一件内衣,冷风嗖嗖灌进去冻得我鼻脸拉胡(流冷鼻涕),对父亲指手画脚直呼其名大批特批,待下次回老家的时候专门买了两件蓝白相间像海军服一样的秋衣,我和老五一人一件。我爱惜得不得了,一件秋衣穿了好几年,一年四季都在穿。</p><p class="ql-block"> 四爷一辈子潇潇洒洒,走的时候也没有遭什么罪。告别仪式那天,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亲朋多是聊一些四爷年轻时风光无限的趣事,只有在围着灵柩告别的时候表情略显沉痛凝重。</p><p class="ql-block"> 老大和我扶着老七跪在四爷的灵柩前,我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不由自主滴夺眶而出,因双手要搀扶老七,顾不上擦拭,泪水夹杂着鼻涕顺着嘴角往下扯成一条长长的线条,伴随着呼吸上下抽动。</p><p class="ql-block"> 我不敢抬头,担心旁人看见我的囧相。后来老八悄悄告我,幺父在没人的角落也曾转头暗自落泪。</p><p class="ql-block"> 四爷的骨灰安葬在老家的祖坟陵园,紧挨着伯父的坟墓,墓碑比伯父的墓碑要高大气派许多,送四爷到坟地的亲友们尽量说一些开心的话题,说四爷活着的时候风风光光,走也风风光光滴,把白事搞成喜丧的气氛。</p><p class="ql-block"> 当初是老四负责安排招呼修建四爷的坟墓的,他说选址的时候征求过父亲的意见,说是父亲让把四爷的坟墓建在大伯的右手边。大伙看大伯坟墓左手边还有一块空地,就开始调侃左手为大,左手的位置更好,是一块风水宝地。老三是当地远近闻名的郎中,是我们这辈混得较好的一个,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他略带口吃滴调侃父亲:“三爷,还是能那(您)高,原来能那早就谋好了自己的位子。”</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路已经有点颤颤巍巍了,眼泪葩挲(泪眼模糊)滴看着晚辈们调侃自己呵呵一笑。父亲心里可能深藏着一句话想对四爷说“汝死我埋,我死谁葬?”幺父看着父亲伤感的样子强装笑脸,指着大伯坟后面那块杂草灌木地说,他死后把他安葬在大伯的身后。老四调侃道:“感情好(那正好)能那们首(您们)老一辈的弟兄们正好凑一桌麻将。”</p><p class="ql-block"> 这或许就是归宿感吧!</p><p class="ql-block"> 借用二哥在告别仪式上的悼词:四爷,一路走好,我们永远怀念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