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雨天夺麦

苏元

<p>难忘的雨天夺麦</p><p>&nbsp;</p><p>1969年8月22日,我们从北京来到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成为了屯垦戍边的兵团战士,八月的北大荒正是麦收的季节,丰收的粮食会给农人们带来无尽的喜悦,但1969年的麦收却似一个难以忘却的噩梦,给我们留下了的深刻记忆。</p> <p>兵团的麦地一般都是几百亩的大地块,但兵团的农业机械化程度较高,往年在天气晴好的时候,最多半个月麦收就结束了,但那一年麦收季节的雨水特别多,阴雨连绵沥沥拉拉下了一个多月,土地水分已经严重饱和了,拖拉机和康拜因下不了地,先进的农机具完全失去了作用,眼看着大片成熟的麦子不能收割,有的已经倒伏在地里被雨水浸润得发了芽,大家心里都急得上了火,全团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拿起了镰刀,展开了一场人与天斗的夺麦大战。</p> <p class="ql-block">我们刚到连队第三天,全连就开拔到农业一营协助麦收,连队驻扎在农业五连,每天早晨一睁眼就徒步几公里甚至更远的麦地割麦子,长时间的阴雨使有的地块已经被雨水浸泡成了泥塘,人一下去双腿有时会陷到了膝盖以上,挪动一步都很困难,大家只能在泥水中艰难的弯下腰挥起了镰刀,我们这些从未握过镰刀的人手脚十分笨拙,再加上泥水的干扰,总觉得自己的镰刀割麦子不是很快,割起手来却是锋利的很,手上时常会被镰刀割破流出血来,裤腿球鞋也被镰刀割了不少口子,一天下来大家个个都成了泥人疲惫不堪。休息的时候坐在麦捆上看康拜因割麦,有时三台东方红54都拖不动一台收割机,淤泥甚至没过了拖拉机的链轨,机车冒着黑烟咆哮着却困在原地不能动弹,农机手们急的满头冒汗,想尽办法进行自救,后来不知是哪位高人出了个主意,把一根根十几公分见方长一米五左右的木方固定在拖拉机的链轨上,增加了拖拉机的浮力和附着力,收割机才勉强运转起来。天上的雨还在时不时地下着,割下的麦子要及时打成捆码成垛防止雨水浸泡,再装车拉回去烘干脱粒,即使这样大规模的进行抢收,当年的麦子也不知道损失了多少。</p> <p>我们这些从城市来的知青割麦子大都是菜鸟,而在本地生长起来的战友们则得心应手多了,但我最佩服的还是我的副班长尚军,尚军个子不高,憨厚精干,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尤其割麦子当属全连翘楚。尚军割麦有三绝,即快、稳、巧,兵团种麦基本上都使用机械,标准化程度高,陇与陇之间也就间隔七、八公分相对密集,尚军割麦的姿势是双脚横跨一大步,哈腰前伸,左手拢麦右手挥镰,自右向左连续割了一个扇形,这一个扇形的长度就是两米多,差不多有近三十陇,两刀下去基本上就是一捆麦子,这样循环往复不断前进,简直就是一架小型收割机在作业,此为快也。尚军割麦稳当干净一挥而就,很少因为遗漏而再次回刀,免去了反复回刀误工耽误时间,此为稳也。一般人捆麦子都是先用两绺麦子拧成腰子,抱过一抱麦子放到腰子上,最后再打成捆。而尚军则不然,他割倒一刀麦子后顺手把麦子放在左脚上向前趟行一步,待割倒第二刀麦子后两刀麦子都集中在左脚上,左膝弯曲压住麦子,双手随便从麦子中分出两绺就地拧成腰子再把膝下的麦子捆成个,程序简单水到渠成,此为巧也。机炮连转战到三营锅盔山以后,尚军跟着赵喜荣学开铁牛55胶轮拖拉机,再后来尚军又回到了一营,我们就失去了联系。</p> <p>记得有一次天还没亮,机炮连就集合出发去麦地,连续的阴雨天使我的衣服和鞋子这几天就没有干过,湿漉漉的穿在身上非常难受,因为湿鞋里有遗漏的麦粒,我的脚背很快就磨破了皮,尽管走起路来疼痛难忍,但我还是一拐一拐的随着大队走,一步也不敢落下。在天空微弱的星光下,我们走了三四个钟头的山路才来到了一块麦田,这块麦田处在一个山凹里,四周都是不太高的小山包,上面长满了各种杂树和荒草。大家动手割麦时天刚蒙蒙亮,可一直干到了中午,早饭还没有送到,空着肚子又没有水喝,大家实在坚持不住了,有的人已经躺倒在麦捆上休息,有的人饿得用手搓着麦粒吃,副班长尚军领着我爬到一个山包上找到了几棵灌木,上面结着拇指大小的果实,我们摘下来剥开皮就吃,虽然是生的,可是吃到嘴里却感到又香又甜,尚军告诉我这就是榛子。大概下午两点钟左右,送饭的马车才来到地里,据说是走错了路才来晚了。大家见到了装着馒头的笸箩,男男女女这时都放下了矜持,没有了吃相,每个人都撅下一根树枝穿起几个馒头,坐在麦捆上大吃了起来。</p> <p>时间虽已过去了五十一年,我仍然忘不了那一年冒雨割麦的场景,时常感叹农民收获的不易,品味“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滋味,并牢记着“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这句名言的含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