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在军作训处工作的日子

《军魂永铸》公众号

《钢铁团记忆》连载之风采篇

作者:马殿魁 主编:郑怀盛

出品:管仲建 编辑:韩水霖

马殿魁，1942年8月生于山西长治。中共党员，大专文化。1962年7月入伍到第183团6连，历任战士、排长，团作训股参谋、股长，61师司令部作训科参谋、侦察科长、军务科长，21军作训处参谋，182团副团长，187团团长，62师副师长，63师师长，61师师长，西安陆军学院副院长，新疆南疆军区副司令员，新疆军区参谋长，陕西省军区司令员。少将军衔。

我是1970年下半年从183团作训股调61师作训科，1971年下半年从61师作训科调21军作训处的。与我同时调作训处的，还有62师的冯效亮和63师的乔万顺同志。

我在军作训处前后工作了近五年时间，其中三年内勤、两年外勤。这期间印象最深刻的有以下几件事。

第一件事：领导经常的教育

回忆我的军旅生涯，虽在团、师、省军区担任过领导职务，但让我感到学习锻炼最大的还是在21军作训处当参谋的日子。在那个政治强、业务精、风气正、作风好的战斗集体里，使我在基层学到的东西得到进一步的升华和提高，得到更加全面的学习和锻炼。

叶剑英元帅说过：“培养一个参谋不容易，参谋强，司令部就强了，司令部强了，指挥就灵了，某种意义上说，参谋工作是司令部的灵魂。”我刚到作训处的时候，部队刚从“三支两军”任务中解脱出来，部队的战备训练和各级司令部建设都逐步走向正规，各级司令部在选调人员的同时，都在加强参谋的训练。

进入军机关后，首先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最明显的是接触军首长机会多，受到的教育层次高，视野开阔。那时候军首长经常对我们说，军司令部属于战役层面的机关，部队多，接触面广，这就要求你们在政治上站位要与首长一样高，在工作上要有与首长一样的全局观念和大局意识，在军事上要有较高的军事理论水平和能谋善断的能力。在实际工作接触中，军首长们反复强调说：参谋是首长的左膀右臂，是首长意图的具体落实者，参谋要善于领会首长意图，在首长提出工作意图和目标后，参谋必须谋划出抓落实的具体方案。首长们的谈话和讲话，给我们以极大的教育和鞭策，对我们在作训处及在部队工作产生了深远影响。尤其使我记忆犹新的是刚到作训处时，作训处处长胡远春同志在找我们三人谈话时说的：“你们三个同志是从三个师经过认真考察选调到作训处的，给我们作训处增添了新鲜血液，你们知道，在军机关工作不同于师以下机关，更不同于部队，军机关有军机关的特点和规律，希望你们十分珍惜在军机关锻炼的机会，尽快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努力工作，为咱们处及全军司令部建设做出贡献。”

1972年时，我分管内勤，当时部队从“九一三事件”后逐渐转入以军事训练为中心的全面建设的轨道，作训处的参谋同志们，业务学习氛围特别浓，特别是当时从流行的苏联元帅朱可夫的《回忆与思考》，什捷缅科的《战争年代的总参谋部》等外军资料中，同志们如饥似渴地吸吮着参谋业务知识。

当时的作训处给我们的印象是，处里虽然人很多，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忙而不乱，工作很有秩序。加之，无论处领导还是参谋人员，都是从基层选拔上来的，业务熟，素质好，敬业精神强，基层工作经验丰富，都能独当一面，因此，处里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很有成效。工作和生活中同志们之间有一种“平等尊重不炫耀、取长补短不嫉妒、相互协助不拆台、宽容体谅不计较、心态平和很坦然、积极作为不耍奸”的良好风气，在后来的较长时间工作之后，我深深地感觉到，这种良好的风气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也不是我们这一届才有的，而是作训处在长期建设中，历届军首长的关心和重视的结果。回想为什么从作训处这个战斗集体中走出了20多位将军和军队主要领导干部，使我领悟到，军旅人才成长进步的一个基本原理：一个单位有个好的传统和作风、好的风气和环境，这个单位就出成果、出人才，这就是大家所说的“群体效应”。

第二件事：参谋“越权”签发电报

1973年7月，61师报告，183团团部至洛门的道路年久失修，部队行动不便，请求动用部队进行维修。为此，胡远春处长带我到现场进行了勘察，并与师交换了意见，拟动用两个连的兵力，会同地方力量，用两个月的时间把道路修好。回来后，处长让我写了一个报告，请示军首长批示后上报兰州军区。报告写好后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我急忙把电报送到徐洪学副军长家里，当时首长正在给小孙子喂饭，他手里还攥着勺子，看过电报后说：“同意，让机要处发吧。”我当时实在不好意思坚持要首长亲自签字，自己就在电报最后一页注上：“徐副军长已阅，同意发，马殿魁。”当时的机要处长是顾均培同志，他也没有反对就把电报发了。第二天交班会上，孙玉水军长上来就是

一顿批评，他说：“你们作训处的马殿魁是个什么官，谁赋予他签发电报的权力？你们机要处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章法，也不看谁签的报，你们就敢胆大包天地发！你们作训处、机要处处长是怎么当的，这样下去还了得！你们要认真检查！”

军长这样一批评，我也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当时我的压力很大，主动向处里做了检讨，并表示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没有想到的是，胡处长和当时负责内勤的朱凡副处长，并没有过多地责怪我，反而说，谁没有出差错的时候，以后吸取教训就行了，要说错，追究责任，首先我们处领导也有责任，你不要背包袱，要检讨我们向军首长检讨，你好好工作就行了。

后来，胡处长向军首长作了检讨，并请求不要处分参谋。

胡处长不仅保护了我，而且深深地教育了我。我从自己得到保护这件事深深体会到，作为领导就要敢于担当，这样，领导才有凝聚力、才有威信，大家才愿意跟着你干。我不仅是这样认为的，在以后的工作中也十分注意保护下级的工作积极性，讲究工作方法，提高领导艺术。

第三件事：跟随刘正昌副军长下部队

记得1974年4月，处长安排我随刘正昌副军长到62师检查部队训练情况。

那个时候的军首长，都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战备观念很强，对参谋人员要求非常严格，十分注意对身边工作人员的教育培养，所以，首长们都有个特点，就是爱提问题，爱出情况。比如，今天要走多少路，什么时间可以到达，部队领导在位情况，部队执行年度任务部署情况，部队训练进度情况等等。为了应对首长提问，关键时刻不出差错，凡是跟随首长下部队者都要认真准备。我也不例外，做了认真准备，看了宝鸡到中宁的路线图，查阅了沿途的兵要地志，看了62师的年度训练计划和年度工作安排，提前了解了部队领导干部在位情况等，即使这样，心里还是不踏实。

第二天出发，当我们乘坐的嘎斯69吉普车翻过千阳岭时，刘副军长还真的给我们出情况了。他指着左前方一个比较大的山头说：“小马，你说，前面那个明显的山头，海拔高度是多少，我们一个连的兵力从这里上去，需要多长时间？”

一直边走边对照地图的我，迅速在图上找到这个山头。这个山头我出发前还真看过，而且地图标记着海拔高度，我立刻报告说：报告首长，这个山头的高度是1124米，山头的正北方向1000米处有个小村庄中唐家台子，一个连的兵力轻装上山，最少需1小时30分左右。

刘副军长爽朗一笑说：“不错，参谋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带着情况，我们虽然是赶路，但要把它当作向前线开进。不过你还得努力，当参谋说话要准确，以后回答问题不能说左右、大概、差不多。”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到了青铜峡181团（当时的181团隶属62师），刚吃过饭，接到作训处电话，说兰州军区6月份在47军141师驻地召开夜训现场会，军区要求各军上报在现场会上示范的项目。刘副军长当即决定，让181团9连参加，项目内容：一是“步兵连夜间进攻战斗”，二是“步兵班夜摸夜袭战斗动作”。接着刘副军长讲了课目准备的指导思想和标准要求、完成时限、训练保障及注意事项等，最后对我说：“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你留下来与师团一块抓，随时向军里报告进展情况。”

首长第二天就到其他团队去了，而我在团里一蹲就是两个月。当时的团长是历永松，参谋长是周应根，作训股长徐永远，还有参谋施文球，我与他们及9连的官兵一起摸爬滚打，直到带队参加了兰州军区的现场会。

军作训处参谋到连队，部队的领导会无形中“高看一眼”，于是训练中的各种问题会向我要主意，如训练方案的制定、训练内容的设置、训练方法的研究和探索，这些在那个年代都没有现成的材料和训练大纲，我和师团的同志根据实战需要，立足现有装备，大胆地改革创新。

在师团首长的直接领导下，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准备，9连的“步兵连夜间进攻战斗”和“步兵班夜摸夜袭战斗动作”，在军区的夜训现场会上取得了很好成绩，得到了军区首长和与会代表的充分肯定。

现场会之后，我回到处里，处长表扬了我。我当时很高兴也很受教育。通过跟首长下部队，不但可以从首长那里学到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而且通过随时准备应对首长的“临时发问”，使思想始终保持“战斗状态”，迫使你平时就要十分注意积累知识，一专多能，学会准确领会首长意图，创造性地开展工作。

第四件事：勘察演习地形

在作训处当参谋，我觉得锻炼最大的还是组织部队演习。

那时候全军练为战的观念特别强，搞演习绝对不是“演戏”。

1975年六七月份，军在甘肃一条山地区组织了一次军师团首长机关带部分实

兵的检验性演习。这是兰州军区当年的一次重大军事活动，军区首长十分重视。为

此，作为演习的主要职能部门作训处压力非常大。我记得，处里从年初就开始准备，分工我负责演习地区兵要地志等资料的准备，并随时准备随军首长实施演习地区的地形勘察。

兵要地志的准备，有现成的东西，相对简单。我压力大的是随首长看地形，说白了，随首长看地形就是为首长带路，我的识图用图能力很一般，看地形带路不是我的强项。为了在带首长机关勘察地形时不出差错，我向处长建议，能否由我带一台车，提前到演习地区进行现地勘察，同时拟制出现地勘察计划。处长同意了我的建议，确定由我和侦察处的程林升参谋一起到一条山地区进行先期的地形勘察。果然不出所料，一条山地区属沙漠戈壁兼山地，地貌特征与内地明显不同，山头上光秃秃的，植被很少，远看地形很类似，没有明显的参照物，道路在地图上与现地相差很大，有些图上有的现地没有，现地有的图上没有，村庄小，居民少，植被差，水源少。经过近10天的勘察，尽管有曲折，有教训，但由于我们的努力，最终达到了目的。我们在地形勘察中还总结出了非常有用的三条经验：一是认真图上准备。即在勘察前，在图上进行认真研究，

对要勘察的地形地貌，道路、村庄、河流、树木、水井等，对其特点、相互之间的关系，特别是道路，对它的走向、距离、质地、质量，进行认真的研究，还与交通部门和当地老乡调查了解，尽可能把情况搞清楚，并制定出详细的地形勘察方案。二是提前找好向导。地图上研究再细，毕竟是纸上谈兵，为了不走弯路，最好的办法是找向导，因为老乡长期生活在当地，道路熟，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三是设法制作人造路标和方位物。对一些鞭长莫及、十分偏远的地区以及十分难辨的道路，仅凭一次勘察很难记住的，我们采取了提前制作小木桩、小木牌、各种旗子或就地取材，用较大的石头块，钉在或放在容易走错路的岔路口和难以辨认的山头上，作为路标和方位物，避免随首长看地形时带错路和出现差错。

看地形不仅是要把演习地区的地形搞清楚，更主要的是要把地形和演习方案有机地结合起来。这一点，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在我们出发时，胡处长把我和程林升叫到作战室，大体上介绍了演习想定构成的基本思路，从我军到敌军，从部队进入战场后的集结地域、开进路线、展开地段、进攻出发阵地，到敌前沿阵地、敌防御第一阵地、敌防御第二阵地、敌纵深防御阵地、敌后续梯队配置地域等，都作了介绍。由于我们对演习全局有个大概的了解，在勘察地形时，就能带着情况有针对性地进行勘察，就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性。

由于准备充分，思路清晰，针对性强，对想定与地形结合紧密，后来，军师团首长机关看地形就组织得非常顺利，按原定计划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受到了首长和机关同志们的好评。

首长机关带部分实兵的检验性演习，是个系统工程，是由多个元素组成的。比如，理论学习、战例研究、现地勘察、想定编写、演习方案的制定、组织部队机动、首长指挥、机关作业、全程的机要通信及后勤保障等等，其中，现地地形的勘察是实兵演习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它牵涉到演习的敌情设置、情况显示、实弹实爆、红蓝两军的协调、演习安全等一系列问题，对演习的圆满完成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通过这件事使我感到，任何一项大的任务的完成，是由多个部门和各类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是由许许多多忠于职守、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同志们努力工作的结果。

因此，培养人的敬业精神是做好各项工作的关键。

节选自《钢铁团记忆》下册风采篇第734～739页

您的赞赏是作者强劲的动力